高应怜第一次对王戌时产生恐惧情绪是在他十八岁生日那晚,那个烟雾弥漫、乱糟糟的包厢里。

    王戌时虽然脱离了以前的行业,但道上的狐朋狗友仍在,且多亏了这些狐朋狗友帮忙,他才能快速的将麻将馆开起来。

    生日当天,王戌时本只想陪着老母亲跟吃一顿饭,不知狐群狗党中的谁得知了他生日又广而告之,嚷着要他出来,给他庆祝成年,还神秘兮兮的说给他准备了个礼物。

    王戌时心里嗤笑,什么成不成年的,他们之中不乏身子骨都还没完全长开,孩子就有俩了的,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但其中几个人家里尚且有点权势,王戌时以后要干点什么还需要用到他们,因此也不想扫他们的兴,中午跟母亲吃完饭,他晚上再去赴约。

    包厢里烟雾缭绕,肢体扭曲,人跟人抱在一起,像是被胶水粘得死紧,王戌时刚坐下,怀里就被一个女人霸占。

    众人起哄,笑女人摔对了地方。

    王戌时笑了笑,硬是将女人软绵绵的身子扶起,但没完全拉开,只是两根手指在她光溜溜的肩头上,看起来倒不会不合群。

    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礼物。

    大概王戌时在他们印象中从不沾女人,他们以为,他还是个童子鸡。

    可事实上,王戌时眼光高,不是谁都碰。何况他心里有人,碰别人自己反倒会膈应。

    猜拳,摇骰子,酒一杯接着一杯,荤素话不禁,烟、粉混合,丑态百出。

    中场休息,王戌时喝得半醉,趁众人不注意,将缠在腰上的手拨开,出去散散酒气。

    在走廊还能听到包厢里的狼哭鬼嚎,送果盘的女服务员经过,好奇看了靠着墙宛如石化了的王戌时一眼,又识相的快速走开。

    王戌时突然动了一下,抬步往左边走。

    被抓住手腕的高应怜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了人,表情立即转变成了惊喜,“戌时哥。”

    “你怎么在这?”王戌时责问。

    如果高应怜没给出一个像样的答复,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所不是她该来的。

    高应怜感受到了他的怒火,缩了缩肩膀,解释道:“今天我同学生日,所以……”

    所以被邀请过来了。

    王戌时更是冒火,“那你记得今天你戌时哥我也生日不?”

    中午跟她吃饭的时候,他还试探过她,可她完全没有表示。因为今日是周五,一般晚上她都会留校做完作业第二天再过来他那,而且晚上他又有这推不了的局,王戌时虽然对她忘记自己生日感到失落,却也没多难受。

    但前提是,没有比较对象。

    他平时都舍不得让她接触到半点腌臜,她却为了一个同学偷偷跑到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来。

    “记得。”高应怜见王戌时没有消火,连忙揽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好多同学都来了,我不能不来嘛。我就是来送个礼物而已,送完我就走。我现在正打算走呢,我已经跟同学借口出来上个洗手间,上完我就离开,事后再发个消息告诉他。”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戌时哥你生日啊,中午你还一直提醒我呢,我都记得。我早就订好生日蛋糕,正打算拿了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倒是你,戌时哥,你怎么不说你出来玩,要是我没在这里碰到你,我就白忙活了!”

    说着说着,高应怜也要生气了,松开王戌时的手,叉腰瞪着他。

    王戌时愣了愣,笑道:“原来阿怜是要给哥哥惊喜啊。”

    “当然了!”

    高应怜推开王戌时,半是夸张半是认真道:“好臭,戌时哥你身上臭死了。”

    有烟味有酒味,还有一种浓烈呛鼻的香水味。

    王戌时正要说什么,身后有人发声了。

    “诶,戌时,大伙都在找你,等着你切蛋糕了,你在这干什么?”

    那人走近,看见了高应怜,朝王戌时挤眉弄眼揶揄道:“哟,我说你怎么对水琪爱搭不理的呢,原来你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王戌时:“这我妹。”

    “怕不是情妹妹吧?谁不知道你家就你一根独苗。”那人好哥们似的搭上王戌时肩膀,因为王戌时高他许多,他不得不踮起脚来。

    王戌时给了那人一肘,皮笑肉不笑,“真是妹妹。”

    “那妹妹也过来玩玩?不然你哥就要被勾走了。”

    王戌时正要制止那人胡说八道,高应怜又揽着他的胳膊了,眼神中透露着‘我要看好你’的意思。

    大概受这里“无拘无束”的环境影响,加上对王戌时的关心,尽管不想接触陌生人,高应怜难得的不乖了,要跟王戌时待在一起。

    “行。”王戌时答应了。

    但他打算切了蛋糕,寻个理由就退场。与一摊各种意义上的烂泥相比,娇滴滴的高应怜优势显而易见,他当然会果断选择和高应怜一起庆祝生日。

    可回到包厢,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了。

    场面有些不可控。

    王戌时又被压着灌了不少酒水,其他人不知高应怜身份,纷纷调侃王戌时,他来来回回给这些醉鬼解释,他们就是听不进去,到最后,王戌时懒得管了,一心护好高应怜,任由别人起哄让他跟高应怜亲一口,也熟视无睹。

    原先那个看似被众人塞给王戌时、实则自个也谋划着要跟他春风一度的女人,对抢夺了她位置的高应怜可谓是极其恼怒嫉妒,借着给王戌时敬酒,卖弄自己傲人的身姿,明里暗里说高应怜乳臭未干。

    高应怜并没多在意女人的话,她才十四岁,还在发育的年纪。可她打心里嫌弃这个女人,牙口似被烟酒熏得有些黄,眼神轻佻,风尘味十足,配不上她的戌时哥。

    那话对王戌时的打击比较大。

    高应怜确实太小了。

    王戌时看到高应怜忍着被浓烟笼罩的不适,聚精会神的观察这酒肉池林,在亲眼瞧见他人唇舌交缠甚至“动手动脚”,她立即撇开了脸,显然,这种公开的过度亲密的行为,年纪尚轻的她接受无能。

    “戌时哥……”

    “嗯?”

    王戌时不是块石头,酒水下肚再加上这暧昧的氛围,身体早就烘得燥热不已了,高应怜又不时往他怀里钻,火上浇油。

    猛地听到熟悉的呼唤,王戌时就像受到了某种蛊惑,低头接近她。

    高应怜以为王戌时是要靠近来听她说话,自己也凑了到他耳边,“我们什么时候回——”

    王戌时的身子压过了头,高应怜错愕的住了口,下意识扶住他,却突然感到后颈湿热柔软的触碰。

    是他的唇。

    他在亲她。

    若只是意外,高应怜尚能接受,可紧接着,腰背上缓慢而细致的如同爱抚的摩挲让她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高应怜僵住了,脑子无法运转。

    “阿怜。”

    王戌时抬了抬头,唇落在了高应怜薄薄通红的耳尖上,浓郁的烟酒气味钻入她鼻中,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难闻,却让她产生了抵触心理。

    “阿怜。”

    王戌时又唤,似是梦呓,似是一种压抑的渴求。

    高应怜终于寻回了些力气,又惧又反感的推开王戌时,“戌时哥,戌时哥,我是阿怜,我是阿怜呀,你别这样……”

    “你是阿怜。”

    王戌时重复着,眼中韫色愈浓。

    高应怜那双水汪汪的杏眼很快就红了,哀求道:“戌时哥,你别吓我。”

    王戌时终于理智回笼,松开了高应怜,温声哄着:“别怕,别怕,哥糊涂了,哥的错,别哭。”

    高应怜余惧未消,解了束缚,连忙躲开,撑着身子起来,跌跌撞撞的快速往外走。

    “阿怜。”王戌时试图挽救。

    “诶,戌时你去哪啊?”

    有人醉醺醺的来拦,王戌时被耽搁了一下,高应怜就开门走掉了,他不耐烦应付,一拳将人打倒,顾不得包厢里其他人错愕震惊,追了出去。

    “阿怜,你听哥说……”

    王戌时没有拦住高应怜,只是紧跟着她的脚步,出了包厢,出了娱乐场所,走到了外头,夏日夜晚风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腥咸的海的气息。

    越过街道,穿过人烟稍少的夜市,等了红灯走过斑马线,王戌时还在高应怜身后道歉哄劝着,后者绷着小脸,一言不发,也不曾给予任何理会。

    “……阿怜,哥真不是故意的。”

    王戌时又一次忏悔。

    她不理他,他很不得劲,像是被野猫在心口扯走了一团肉。

    高应怜一被他碰到就不住毛骨悚然,用力要挣脱他的手,“别碰我。”

    “阿怜。”

    高应怜完全不敌,越挣不开手,她就越急越怕,不得其法的挠了起来,甚至声音尖锐了,“别碰我,放开,放开!”

    王戌时心疼又无奈,只得松手。

    高应怜无力坐在地上。

    王戌时蹲了下来,“哥真不是故意的,阿怜,你别哭,别哭了,哥心疼。”

    高应怜仍不理他,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她知道,他在说假话。

    他并非不是故意,最多只是克制不住自己了。

    他知道她是阿怜,但他还是那么做。

    高应怜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明白了,他对她有那种心思。

    这一晚不了了之。

    王戌时本还怀着渺茫的希望,转移话题问了高应怜所定的蛋糕的地址,打算借此带她回他的住处一块点蜡烛吃蛋糕,他甚至都示弱说今晚没吃到半点蛋糕——在包厢里蛋糕一切就被那些人到处糊,根本没法进口。但高应怜不可能再有心思搭理他,只说了地址,又把事先准备好了的礼物交给他就拔腿走人。

    王戌时落在后面,保持着几米的距离,护送她回到学校。

    之后高应怜要准备中考,甚少中午出来跟王戌时吃饭,周末时常补课,空闲时间她也借口要做卷子,没再去过他那了。

    王戌时考虑到高应怜升学考试需要安静平稳的环境,也想着给她时间缓和,于是以逸待劳,暂且由她。

    平静的表面下,那个湿腻的吻与触摸一直侵扰着高应怜,她在课堂上走神,在深夜中失眠,无数次复盘着过去:王戌时对她是真的好,可那些好里头是否掺杂着其他东西,她始终看不懂,分不清。

    高应怜上高中后,王戌时仍然如影随形,他的理由很正当:把他妈妈逐渐做大了的糖水生意搬到市里接近她学校的地方,且他要在糖水铺中给他妈妈帮忙。

    为了让出去外地读大学的高瞻放心,高应怜顺从他的安排,周末两天去王戌时三室一厅的租房吃住——高瞻会定期给王戌时交生活费,在王戌时眼皮子底下被他看着,确保安全无恙。

    所幸王婶也在,高应怜感觉多了一份保障。

    但这也不能消除她的不自在。

    明面上,王戌时不敢造次。

    然而私底下,似是察觉到了高应怜对他的疏远与害怕,王戌时总要采取一些措施补救:给她买了几个稀奇的、漂漂亮亮的水母放厅养着,给她装一冰箱的花——这是她以前评点过、喜欢的的电影情节之一;主动提出半夜偷偷带她去看海等等。兴许是他贼心不死,这些放在以前正常的行为,如今在高应怜看来,都带着一股居心不良的怪异的亲昵,因此王戌时总是被无视,被防备,被拒绝,他们的关系难以转圜。

    王戌时也偶感疲惫。

    傍晚时分,王戌时去敲高应怜的房门。

    高应怜只开了一小道门缝。

    王戌时递进来一个小方盘,里面是点上了的蚊香。

    “谢谢,戌时哥。”

    王戌时笑了一下,伸手想要摸她的头,她反身性躲开,手落了空。

    下一瞬间,高应怜看到了他嘴角泛起的无奈与苦涩。

    “不气。”王戌时装作若无其事走开。

    蚊香升起烟雾,一只蠢笨的蚊子被熏了个正着,无力落在地板上扑腾。

    高应怜垂首静静看了一会,用纸巾叠了两层,隔着纸巾拾起蚊子,捻死了再丢进垃圾桶。

    一次周末结束,高应怜收拾衣物准备返校,坚决拒绝了王戌时相送——就几条街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特地送她,她下了楼,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落下了古文词典,回头去拿。

    这时候王婶又在铺子里忙了,屋内只剩王戌时一人。

    高应怜用钥匙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

    不知怎么的,高应怜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的经过厅,转过弯,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透过半掩的门缝,高应怜看到了王戌时正趴躺在她粉色的床上,头埋在她日常抱着睡觉的兔子玩偶里,因为背对着的姿势,她完全瞧不清他的表情,却能透过他细微的肢体动作,明显感知到他的沉醉与病态的迷恋。

    高应怜心头直颤,理智告诉她要避开,要逃跑,但她挪不动脚步。

    戌时哥就是戌时哥,戌时哥就是她的哥哥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肮脏的心思。

    高应怜不明白,但她确切的不想要这样。

    一想到以往每个周末,她离开后,他都这么躺在她躺过的床上,闻着她盖过的被子,甚至还可能做其他奇怪的事情,她就不寒而栗,恶心得恨不得将床上用品都换掉,包括自己身上的那张皮。

    高应怜羞愤,反感,却不敢直接去问王戌时,她将今天的事情藏着掩着,自我折磨,自我欺骗:只要不捅破这层膜,他们就还是兄妹,还能勉强维持现状。

    可生活总不如人愿。

    人与人的相处,就像一根有弹性的线,线的两端各自被他们抓着,一个人拉紧,就会有一个人稍稍放松,但有时候,进退会失衡,线会崩断。

    夏末秋初,流感高发期,高应怜不幸中招了。

    王戌时强硬的把她从学校揪出来,带去医院,陪着挂着近两个小时的点滴,然后领她回了住所。

    王婶煮好了粥,弄了一些开胃清淡的小菜,嘱咐王戌时照顾好高应怜,就匆匆去忙她的糖水生意。在王婶的印象中,比起她,她的儿子更适合,也更会照顾阿怜。

    高应怜拒绝王戌时的帮忙,自己喝了一碗粥,将他赶出房,就沉沉睡下了。

    睡醒后,她恢复得差不多,却出了一身汗,要去洗澡。

    王戌时看了看这会的温度,没有异议。

    高应怜拿了换洗衣服,进去浴室后第一时间是锁上门,她掩耳盗铃般试图用手捂住门锁锁上的刹那,发出“咔哒”的声响,仿佛只要这样做了,锁门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洗完澡,身心舒畅了。

    高应怜饥肠辘辘,吃上了王戌时在她洗漱时快速准备的食物。

    大概是看出了她面对他的不自在,王戌时很是体贴道:“在厨房里沾了一身油烟味,我也去洗洗。”

    “……嗯。”

    高应怜求之不得,她不愿跟王戌时独处,但她又觉得自己狼心狗肺,他这么关心她,为了她操劳得满头大汗,又怕她尴尬连饭都先不吃了,她却只想着远离他。

    王戌时见她脸都要埋进碗里了,心里叹了口气,加快离开的步伐。

    “戌时哥……”

    高应怜没有得到回应,她抬头张望,人已经没有踪迹了。

    桌上的饭菜一如既往是高应怜喜欢的,王戌时还弄了一道从饭店偷师学的裹糖芋头,想必是担心她病后胃口不好,所以只是能吃下点什么,哪怕是甜点都行。

    可高应怜食不知味,一粒一粒的夹着米饭往嘴里送。

    她讨厌如今的情况,连带着也讨厌将两人关系置于“死地”的王戌时,这跟她刚刚觉得对不起他是两码事。

    在听到浴室开门声时,高应怜的心高高吊起,她有些庆幸自己及时吃完饭,已经回屋里了。

    高应怜支着耳朵,关注外头的声响。

    她听到王戌时走了出来,应该是在饭桌停了一下,然后脚步声越来越大,他朝这边走来了。

    “叩叩——”

    高应怜呼吸加快,像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落了水里,面临要窒息的巨大危险。

    王戌时没有开门,当然,他想开也开不了,她早就上了锁。

    “阿怜,吃饱了吗?”

    “嗯。”

    “药呢,吃了没?”

    “吃了。”

    “我等会要出去,你写完作业就早点睡觉,别再熬夜看小说了,也别等我妈跟我。”

    “好。”

    脚步声远了。

    高应怜松了口气,却又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努力将注意力放在方才询问同学得知老师布置要完成的题集上,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渐入佳境。

    可很快,高应怜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

    厅里只留了一盏小黄灯,看来王戌时已经出门了,高应怜快步走到浴室,属于她的小粉盆空空如也,她又转身去了阳台。

    果不其然。

    阳台上晾晒着她之前换下的衣物,包括贴身衣物,王戌时全部手洗好了,大概是不敢用力拧,贴身衣物还在滴水。

    男女有别,就算是她亲哥,在她八岁之后就不会再帮忙给她洗内裤了。

    可戌时哥,他明明……

    一阵恶寒涌上高应怜的心头。

    “我不要你帮忙!”

    一日早上,天气晴朗,适合翻洗衣物。

    高应怜严肃拒绝王戌时的帮忙,吃力的拿着晾衣竿要将厚重的冬衣外套挂上杆子。

    王戌时很是无奈,在旁担心的看着,却很快就被另一方面吸引了注意力。

    高应怜正处于含苞待放的年纪,嫩生生的,柔柔弱弱,米色毛衣下仍能看出纤细腰肢的轮廓,犹如瘦弱的花梗,一张因为浑身用力而绷紧的小脸在阳光中竟有几分透明。

    她有着女孩的可爱,而女人的柔美也渐渐显现。

    “戌时哥,你,你走开。”

    高应怜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王戌时:“你挂完衣服了,我就走。”

    “你现在就走。”

    高应怜有些生气,她不喜欢他用那种眼神看她。

    王戌时不言,要是他走了,她摔倒或者出意外了怎么办?

    “你走开!”

    高应怜声量大了,甚至本能的将手里的晾衣竿使劲敲了敲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

    可她忘记了,竿上还有四五斤重的衣服,衣服随着她的动作歪斜落在阳台栏杆外头,她一个重心不稳,身子踉踉跄跄,也跟着要往外头摔去。

    “阿怜!”

    危及关头,王戌时抓住了她,使劲一拉,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

    “你到底在做什么?”王戌时吓得连脾气都收不住了,大声斥责道:“衣服掉了就掉了,你还去捡,这里多高你不知道?要是掉下去……你要不要命了?”

    刚刚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不止是衣服带动她摔过去,她自己也有意图去捉衣服。

    高应怜被吼得有些懵,却还记得挣脱出来,站在一旁如同寻求避风港一样抱紧怀里的衣服。

    这是高瞻在g市给她买的,虽然他没明说价格,但她也知道得几千来块,所以衣服掉的第一时间,她想的是不能把它弄丢弄坏了。

    “吓傻了?”王戌时余怒未消,掐了掐她的脸,“下次还敢不敢?”

    “别碰我。”

    高应怜如梦初醒,打掉王戌时的手,“我刚刚就说了让你走,是你不走,是你害的。”

    积压已久的怨愤找到这个不怎么合适的契机爆发了。

    高应怜怒视王戌时,“凭什么生气,你凭什么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是他自顾自的把两人原本和睦的关系搞得一团糟!

    王戌时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话中所指的意思。

    像是存有几张不同的面孔,随时能进行替换,王戌时双手抱胸,收敛了眉宇残余的担忧,扯起嘴角,笑了笑:“啊,阿怜总算说出来了。”

    很明显,这段日子他隐忍得很憋屈。

    高应怜茫然的看向王戌时,他这反应不在她的设想中。

    他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他不觉得他做错事了吗?

    “既然阿怜都知道了,那考虑得怎样?”

    王戌时死猪不怕开水烫,厚脸皮道:“这世界上除了阿瞻,不,连阿瞻都没我对你好,如果阿怜跟了我——”

    说到这,王戌时忍不住浮想联翩:她给他当妻子,给他生孩子的模样一定更可爱更美,“我会对你更好,我只有我妈跟你,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你是我哥!”

    高应怜脸色又红又白,她无法接受王戌时在她生命中充当的角色的转换。

    “不是亲的。”

    “那你也是我哥。”

    所以,哥哥只能是哥哥?

    王戌时脸色有些阴沉,“我可以等,等你高中毕业,等你成年,甚至等你对我有感觉了都行,但你得知道我对你不止是兄妹间的……我看重你,阿怜。”

    “你疯了!”

    高应怜不想面对陌生又可怕的王戌时,转身要逃。

    王戌时又一次抓住她,要她直面这一切,“我没疯,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我就大你四岁,现在可能不合适,但将来谁又能说我们不对。”

    “可我不喜欢你,我不要这样!”

    大概是被高应怜极度抗拒的态度激怒,王戌时失控的按着她的脸,沉声道:“这由不得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尤其是这几年,对你倾尽所有。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但我告诉你,阿怜,你就得是我的。”

    高应怜被他箍得下巴疼,分泌出泪水的眼睛也疼得厉害,“你变态!”

    王戌时又心疼又好笑,擦去她的眼泪,魔鬼般低语:“我要是变态,早就把你给……”

    微张的瞳孔清楚表达了高应怜的恐惧。

    王戌时松开高应怜,又将她怀里的衣服抽出来,挂上架子,再回头看失魂落魄的人。

    “怎么?在这等着我给你展示什么叫变态吗?”

    高应怜回过神来,立即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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