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喜雨》诗:“小雨散浸淫,为润广且深。”
医院病房中,床上三个包得紧实的小人儿,安静的呼吸着三月初春小雨过后的清新空气。
高瞻瞧了好半天,稀罕又满足,忍不住轻声跟严旬安分享快乐:“崽崽们太可爱,又软又热乎。”
今年是虎年,高瞻曾希望孩子将来身体健康强壮如老虎,孩子还在严旬安的肚子里时,高瞻就唤他们为虎崽崽,崽崽。
现在又一次听到这个格外腻歪的称呼,严旬安还是不敢发表意见。
那可是他的心头肉。
严旬安敷衍的点头,应和高瞻对孩子的喜爱。
“都很像你。”高瞻又说。
“嗯。”严旬安这下更不开心了。
距离生产,已经过去了十天。
严旬安身体自愈能力极强,如今能够下床了。
三儿子高转早已脱离仪器,可以自主完成吸氧。
高瞻夸奖孩子可爱的话并非是父亲滤镜的缘故,他们确实长得非常可爱、漂亮,像极了严旬安,皮肤又白又嫩,五官没有哪处是不精致的:鼻梁高挺,嘴巴小小红红的,眉目轮廓很深,睫毛浓密得如小扇子,眼线极长,尤其是那极具严旬安特色的黑漆漆的眸子,与其同出一辙。
“怎么了?”高瞻注意到了严旬安的异样。
严旬安沉默了很久,闷声说:“不像你。”
看着与高瞻没有丝毫相似的孩子,她实在生不出任何怜爱之心。
高瞻愣了一愣,说:“有的。”
高瞻左右摆了摆头,示意严旬安,“你看崽崽们的耳朵,是不是跟我的很像。”
严旬安仔细一瞧,还真是。
典型的招风耳不大好看,但轻微的招风耳就极具少年感,这使得成熟持重的高瞻始终看起来有活力,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平和亲人的魅力。
严旬安眉头舒展了,“确实像。”
见高瞻流露出困乏之色,严旬安劝道:“等下他们醒了,我给他们喂奶,你照看这么久也累了,先睡一会吧。”
即便从头到尾都有一众医生、育婴师等人员看顾着,高瞻还是不放心,连吃喝都要守着他的三个宝贝儿子,所幸他们体贴父亲,非常乖巧,甚少哭,更不会闹夜。
高瞻也不逞强,毕竟下午他还要□□醒后精神充沛的崽崽们玩耍,“那要辛苦你了。”
“我刚醒,不困,也不辛苦。”
严旬安对现状有几分满意,事情发展与她预料得差不多,鬼门关走一遭后,高瞻对她的态度果然软和了许多,于她昏迷的两天内给她织了围巾毛衣,待她身体稍好转后,又主动给她煲了鸡汤。
有几次,她是在他明澈温柔的凝视中醒来的。
他定是在她睡时看了她很久。
现在他还会说辛苦你了。
不是以往拘谨疏远的辛苦你了,而是真心实意、颇是怜惜的辛苦你了。
高瞻嘱咐道:“如果有事一定要叫醒我。”
“……行。”
严旬安表情微赧。
为了博得高瞻的关注与好感,严旬安都会亲自给孩子喂奶,只是兴许补充的营养过多,她的奶水丰沛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三个孩子喝完奶了,奶水还汩汩往外流,形同失禁。
虽然明白这时不可避免的,但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严旬安感到无力又羞耻。
一般的有事,就是让高瞻帮忙接多余的奶水储存起来。
下午两点。
严旬安正抱着大儿子高起喂奶。
高瞻突然打了个颤,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伸手探向旁边,手下落了空,他立即坐了起来,神情焦灼,眼睛四下扫望,直到看到严旬安怀里与她身侧的孩子,才熄了眼中骇人的亮光。
“做噩梦了吗?”
严旬安心情复杂。
不忍高瞻露出这种惊惶的表情,又想到他是因为孩子才这般就又不平了。
高瞻呆滞的点了点头。
“什么噩梦?”
高瞻不语,顷刻,他自言自语道:“梦见崽崽们被偷了。”
严旬安抿了抿唇,安慰道:“这个楼层都是我们的人,钟鸣二十四小时盯着,不会有事的。”
而且跟当地的警局联系过了,安保人员连木仓都配备了。
高瞻也知自己过度紧张,缓了口气,下床将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咬自个小拳头玩耍的两兄弟抱起逗弄:“我们的阿承跟阿转吃饱了吗?什么时候睡醒的?爸爸都没听见声音,想不想爸爸?”
严旬安喂孩子都是先两个一块喂,再喂剩余的一个,所以老二老三肯定是已经吃过奶了的。
三只崽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为了区别,包裹着他们的小被子固定不同颜色。
日夜相处了十天,高瞻不用依靠外物也能分辨得出这些小家伙:大儿子高起很有哥哥的风范,十分乖巧,就连吃奶都不争不抢的;二儿子高承一改出生时的娴静,活泼得要命,高瞻跟他说一句话,他能回应一大段,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劲儿,不是挥拳头就是踹小被子;三儿子高转则是另一个极端,安静过了头,平时能不吭声就不吭声,若不是之前检查过,都要怀疑他耳朵与嗓子有问题了。
此时,他们的表现也合乎他们的性格。
高转懒懒的移了移眼珠子,在高瞻用脸贴了贴他软乎乎的脸蛋后,发出愉快的一声“呀”。
“啊啊……啊啊啊!”高承有模有样的跟高瞻交流着什么,还不时挥动小拳头做补充。
高瞻笑说:“都吃饱了对吗?这么开心。”
“啊啊。”
似乎是为了应和高瞻的话,高承咧着嘴,露出一个无齿笑容。
高瞻见此一愣,随即转头跟严旬安道:“你看,阿承又笑了。”
严旬安眉头一皱。
“怎么了?”
严旬安低头,“他弄疼我了。”
其实并非是高起一个人制造的问题,前面两个弟弟也吃奶了,娇嫩至极的皮肤经过吸吮与牙床摩擦久了定然会疼。
高瞻放下两个孩子,走过来,适时高起吃饱喝足,松开了严旬安。
高瞻接过高起,细看了严旬安几眼,那处红肿甚至有些破皮,沉吟片刻,他说:“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吧,看需要擦什么药。要不你把奶水挤到奶瓶里,我用奶瓶喂宝宝,或者让宝宝吃奶粉。”
严旬安果断道:“还是我喂吧。”
这点痛对严旬安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为了赚取高瞻同情罢了,没想到高瞻竟没让她忍着坚持喂母乳,而是让他的儿子们退步。
严旬安按捺住欣喜,试探道:“那你帮我擦药,可以吗?”
给高起拍背的动作一顿,高瞻抬头与严旬安对视。
凌厉的眉眼承载着忐忑与期待,颇是违和。
高瞻想:严旬安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去迎合别人。
让她表露出这种低微的姿态,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高瞻不想负罪过多,于是答应道:“嗯。”
顿了顿,高瞻又说:“这没什么。”
严旬安抿嘴笑了起来。
她由衷感谢之前的自己,决绝果断,一回国就使计牢牢抓住了高瞻。
幸福需要争取,需要某种意义上的掠夺。
高瞻确实较之前待她更好了,他满足了她许多要求,亲自给她洗澡洗头发,过后还接受了她的亲吻。
天知道,严旬安当时有多紧张。
她就像第一次接触到情爱的清纯少女,腼腆又虔诚的奉上双唇,又生怕被拒绝,触碰到高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整个灵魂都战栗了起来。
最后还是高瞻见她贴住不动,等待了好一会,却等不到她下一步行动,便主动回吻过去,并加深了这个吻。
严旬安重新开了花,花苞裹不住馥郁的香气,她的快乐充斥在偌大的室内。
没延续多久,就消散了大半。
严旬安发现,随着她身体的恢复,高瞻花费在她身上的时间竟不足在孩子身上的十分之一。
他几乎可以说是围着孩子团团转,早上起来的第一时间是看孩子,换尿布,喂温水,看他们喝奶,哄睡觉,如此循环反复直到一天结束,他甚至彻底放下了工作。
就连郑昭、高月等人过来探望,离开时,高瞻也只是送他们到门口就飞奔回来。
他张口闭口都是孩子。
“宝宝们眼睛又亮了许多,能看清爸爸妈妈了。”
“阿起呛到了很难受对不对?饿了对不对?对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下次放快动作给我们阿起热好奶。”
“阿承运动神经真棒,第一个学会了抬头。”
“阿转很喜欢听爸爸说话是吗?眨眼是同意的意思吧?”
“你们一定要平安长大,要快乐长大……不长大也可以。”
高瞻变得很幼稚,很啰嗦,明明只有他一个人说话,却能半天不停嘴巴。
百日宴当天,严家那边也来了人,高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轮流抱着三个孩子给众人看,还跟这些亲朋好友交流育儿心经,可他们的孩子年纪都大了,且他们没他照顾得这般上心,就连郑昭这个做了一年的爸爸也在高瞻的“激情演讲”下哑口无言。
严旬安把方鹿松结婚的时间地点告知高月后,便从会客厅出来,碰见了估计等待许久的严望轩。
严旬安无意搭理他,径直从他面前离开,不出意料的被拦了下来。
“转眼间你也成为妈妈了。”
“别用这副表情说这么恶心的话。”
好似欣慰得可以就此死去一般。
但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呢?
凭他与他继母不伦的恋情?
严旬安简直要作呕,随即下逐客令,“你可以离开了。”
严望轩也不恼,“我还没跟我的小外甥们说话。”
“脏了他们的眼,马上离开。”
严望轩却充耳不闻,唤道:“高瞻。”
正护着灵活的高承的高瞻转头过来,“大哥,怎么了?”
严旬安立即收起了凛冽的目光,高瞻可不喜欢她冷着脸。
严望轩走了过去,“让我抱抱孩子吧?”
高瞻答应了,小心翼翼递过孩子的同时,絮絮提醒道:“大哥,另一只手要扶着阿承的脖子……对,这样阿承就舒服了。”
高瞻一心三用,紧盯着孩子,连带着抱孩子的亲朋好友不由绷紧了心神,仿佛孩子一旦出现什么小意外,他们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高瞻会宰了他们。
众人携着复杂的心情离去:原来成为父亲的高瞻竟是这个模样。
高瞻浑然不觉自己亢奋与警觉。
就算察觉到了也不认为有什么。
时隔六年,他再次拥有了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第一次当爸爸啊。
他完全有理由如此激动,慎重。
二抬四翻。
高瞻之前指引着他的宝贝儿子们抬起了头,如今崽崽们将近四个月,他又要耐心的教导他们翻身了。
“阿起阿承阿转看看爸爸,来,就这么用力,翻过来。”
高瞻亲身示范,仰躺在孩子旁边,在他们好奇的注视下,一遍一遍翻身,翻滚来翻滚去,这稚拙的模样,令在旁明面录像、暗地里不忿的严旬安,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太傻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方法非常有效。
高起第一个领会高瞻的意思,只是动作没他二弟高承的快,刚努力抬起左半边身子,高承就迅速翻了过来。
高承对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到很是诧异,呆了一下,然后惊奇的瞪大眼,咯咯笑出声。
高瞻给高承擦飞流直下的口水喇子,不吝夸奖,“阿承真厉害,身体棒棒的。”
“阿起继续加油啊,很快就能翻过来了。”
尚未被提及的高转气定神闲,慢悠悠的将视线从哥哥们转到爸爸身上。
高瞻注意到了,在高转的小脚丫上亲了亲,“阿转也跟爸爸哥哥玩一玩,好不好?”
高转还是直直的看着高瞻。
“阿转想要爸爸帮你?”
“啊。”
高瞻失笑,这个小小的人儿好像能完全听懂他的话,并且很认真的提出诉求。
“可是,爸爸不能插手,阿转要自己努力。”
翻身有利于检查婴儿的身体发育情况,需要他们自主完成这个动作。
“啊,呃。”
失望了。
高瞻实在抵抗不了这种绵软却强有力的攻击,艰难的移开眼。
“别管他,他就是懒得。”
严旬安早看透小儿子的本质了,吃奶的时候高起高承还会抱着扶着“奶瓶子”,而高转,就算他再饿也要等被塞奶之后才肯动嘴,能不动则不动。
不过,高转对高瞻的喜爱与亲近并不比他两个哥哥少,只有高瞻跟他说话时才哼唧几声,其余时候都安静得不像个婴儿。
很快,高转就再也维持不了他的淡定了。
崽崽们齐齐长牙又发烧,难受得他们食欲不振,还不时啪嗒啪嗒的掉珍珠,一见不到高瞻就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比起严旬安,崽崽们更依赖高瞻。
高瞻连上洗手间都要带着崽崽们,多数时候躺在床上,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无法一次性抱三个孩子,调整为趴姿,温声细语哄了很久,才哄睡他们。
婴儿发烧,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肺炎等重症,除了医生分时量体温并根据实际情况治疗外,高瞻也彻夜不眠,给儿子们喂药,把尿,哄睡等,忙了一宿。
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崽崽们反复的体温都彻底降了下来,沉沉入睡,高瞻才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提心吊胆,舍不得合眼。
严旬安实在看不下去,又一次劝高瞻:“老公你先休息一会吧,有医生看着不会出事的,这两天你就睡了五个小时,如果睡眠不足导致感冒或其他身体问题,更会影响你照顾孩子。”
见高瞻不愿,严旬安又说:“就在这里睡,跟孩子一块,一旦有什么问题马上叫醒你。”
“……行。”
高瞻也知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没再逞强,睡前用柔和似水的目光,仔仔细细描摹着三个孩子的脸。
“爸爸就在这里,陪着你们,别怕。”
等到高瞻醒来,已然是下午了。
春日草长莺飞。
和畅的微风牵引着花香,从窗户的缝隙中溜进来,扑到床上,调皮的拉扯起三只小崽崽头顶的胎发。
“啊啊啊!”
“啊咿。”
“卟。”
与高瞻对上视线的三只小崽崽,咿咿呀呀的的跟他打招呼,高承还热情的糊了他一脸口水。
高瞻顾不得擦口水,伸手去探他们额头。
医生在旁笑着说:“小少爷们没再发烧了。小少爷们都很乖,醒来见先生还在睡都没出声,喝了两次奶,跟夫人玩了一会,就又爬回到先生身边,静静看着先生,想必是要等先生睡醒跟他们玩耍。”
悬起的心落了下来,高瞻略显迷蒙的眨了眨眼。
刚刚只是本能。
现在,他的意识才开始回笼。
“啊?”
“啊啊?”
“呀。”
三只崽崽歪着小脑袋,仿佛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理他们。
“老公。”
严旬安从浴室走出来,刚刚喂完奶她衣服也湿了,去换衣服的空隙,高瞻就醒了。
高瞻机械性的转头看向严旬安。
“怎么了?”
高瞻又眨了眨眼,“没什么。”
轻手轻脚将扒拉在他胸口的高承移到床上,高瞻坐了起来,抹去脸上的口水。
又与高瞻对上眼的崽崽们,大概是心有灵犀,动作同步,都朝着高瞻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红润润的小嘴巴咧成西瓜瓣的形状,粉嫩的牙床上,一颗米粒小牙正在冒头,可爱又治愈。
高瞻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等爸爸很久了吗?”
严旬安蹙起眉头。
“啊,哈。”
“啊啊啊!”
“卟。”
三个崽崽簇拥在高瞻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吐着话,活力旺盛。
高转借力扒拉着他二哥高承往前拱的身子,摸到了高瞻脚边,啊了一声示意高瞻抱他。
高瞻刚要伸手,严旬安就说:“吃完饭再跟他们玩吧。”
“不耽误,可以边吃边玩,对不对宝宝。”
“啊。”
晚上,高瞻将三个崽崽哄睡,静静的看着他们恬然可爱的小脸蛋许久,直到严旬安出声由她来“替班”,他才起身去洗漱。
与寻常不同,十五分钟过去了,高瞻还没出来。
严旬安看了三个崽崽一眼,果断下床过去查看。
浴室门没锁,严旬安步履轻盈走近。
却还是惊动了高瞻。
高瞻正半躺半坐在浴缸中,左手随意搭在边上,大概本就是耷拉着脑袋的姿势,他听到声响,转眼看过来,动作幅度也不大,只抬了抬下颌。
悬挂在下颌的水滴倏然坠落,砸破水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嘀嗒。
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在严旬安心里散开。
“为什么哭?”
她最见不得他眼眶泛红。
“没哭。”
那只是水而已。
高瞻转头回避,想到了什么,慌乱起身。
“医生看着孩子,放心吧。”
严旬安将高瞻按回浴缸,她则坐在旁边,摩挲着他左手虎口上的刺青。
严旬安联想到那时高瞻沙哑的声音,问:“因为孩子吗?”
虽然他还没哭,眼眶却确确实实的红了,他在为孩子难过。
浴室寂静。
高瞻又垂下了头。
分辨不出是哪处残余或者重新累积的液体掉落,水溅声又起。
嘀嗒,嘀嗒。
喉结滚动了几下,高瞻挤出话来,“崽崽们,真的好乖啊,不哭不闹的等我醒来,好几次了,我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对我笑,总是对我笑,好像是在哄我开心。”
“你说,其他人家的小孩也会这么乖吗?”
“难怪用小天使来形容他们。”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宝宝们是上天派来补偿我的吧?”
低沉的嗓音透露出难以释怀的难过与后怕,“这次发烧……我还以为,以为又,又要剩我一个人了。”
“……不能那样的。”
又是融不进去的孤寂与悲伤。
严旬安拥住高瞻,与强横的动作相比,她的声音柔得几近能将人溺亡,“你说的对,不会再那样了。”
“别怕。”
“我们有钱,有医生,我们亲自盯着看着,孩子都会好好的,谁都不能将他们带离你身边。”
“老公,别难过。”
衣服被浴缸里的水浸得湿漉漉,严旬安的灵魂也被高瞻的泪水浸得湿漉漉。
严旬安捧着高瞻的脸,郑重的吻了吻这双含雾的眼睛,“你别怕,孩子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也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一忽儿,严旬安温热的唇瓣就烙在高瞻的,唇上与脖颈上。
密布的阴云相互撞击响雷。
雨水落在地上,先是一点又一点,快速的将地面淋了个遍。
中间穿插了一阵清风。
“孩子……”
“医生看着。”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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