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亚瑟·韦斯莱在魔法部的小黑屋里找到凯特·希兰的时候,她正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当亚瑟一出现在她面前,她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都把他掐疼了。“弗雷德,弗雷德怎么样?”她急切地问,满脸写着恐慌。
亚瑟安抚着她,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松开:“他没事,乔治也没事。”
凯特的紧张终于消退了一些,能够缓慢地控制她手上的颤抖,当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因为腿软而栽倒在地,被亚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凯特,你没事吧?”亚瑟注意到了凯特的不对劲,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个同僚脸色苍白至此,“这个小黑屋……据我所知,是过去用来审问犯人的。他们给这里施了一种魔法,能放大犯人内心的恐惧,让他们被自己的心魔折磨。这里本该已经被废弃了。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一定不好受。”
她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算是如了亚克斯利的愿了。”她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简直是将那个名字呕了出来一样。她想起了今天这一切的起源,“泰德呢?他怎么样?”
亚瑟突然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她不敢用自己的魔杖幻影移形,让亚瑟给她做了一个门钥匙,两个人才终于赶到了唐克斯家。迎接她的是莱姆斯·卢平,他看上去又憔悴了不少,但他仍勉强地微笑着,带着她来到了二楼的主卧。尼法朵拉·唐克斯正在那里,和她的母亲一起,陪伴着泰德·唐克斯——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还带着战斗后的伤痕,却再也不会醒来。
在凯特还能和唐克斯光明正大地做好友的时期,她曾经好多次受邀到唐克斯家玩耍,她在那时见过好些次泰德·唐克斯。他会让她想起久远回忆里自己的父亲,他们都有着温厚的笑容,有着一样的大肚子,好像里面真的藏着什么宝藏一样。她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也在父母双全的家里长大,自己会长成什么样子,那一定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事情。她得到过泰德和安多米达的很多照顾,所以在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她非常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可那也没能让她救成泰德·唐克斯。
唐克斯看到她走进屋里,挺着大肚子的她立刻站了起来,和她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她有些不敢直视安多米达:“对不起,我没能救回泰德……”
安多米达的脸上犹留有泪痕,但她已经在勇敢地做一个坚毅的母亲了:“凯特,不要这么说,我们都非常感谢你,我们知道你冒了多大的危险。我们也知道,这一天……也许是无可避免,至少……至少我们把他带回来了,弗雷德和乔治帮我们把他带回来了。”
唐克斯还努力对她笑了笑:“你一定很想见他吧?他们就在隔壁。”
她推开二楼的另一扇房门时,听到弗雷德和乔治在里面激烈地讨论着什么。“……问题是猫头鹰会被拦截的,要怎么样才能逃过魔法部那帮混蛋的搜查……”当她出现在他们面前,弗雷德瞬间眼里亮起了光,从床上跳了下来,把她抱在了怀里。
“你们在讨论什么?”她发现他的额角留下了伤,忍不住伸手轻抚那道伤疤,让弗雷德嘶声作疼。
乔治在她的面前还有几分在长辈面前的心虚:“你知道……我们俩今天被看到了……所以,我们必须从陋居撤离了,我们会搬到穆里尔姨婆家去。还好,爸爸还会有办法应付的,毕竟我们没有和哈利·波特同时出现。”
弗雷德歪了歪头:“可我不想把戏坊就这么不开了,我们想怎么继续猫头鹰订购,但还没想到很好的防止魔法部拦截的办法。”他盯着她又露出了笑,“也许你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她握着他的手,只能抱歉地看向乔治:“乔治,也许给我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乔治立刻站起了起来,用一个揶揄的眼神,识相地迅速退出了房间。
等乔治将门关得严实了,弗雷德的吻立刻落了下来,这是一个劫后余生的吻,她尝到了他的许多后怕,也许在那场战斗中,一个差池,就会让他们此刻无法再相拥。等他终于松开她,他又露出了惯常的戏谑笑容,迫不及待地向她邀功:“怎么样?我又一次破解了你的电台暗号。只是,本来这个电台是用来让我俩传情用的,怎么现在总用于公事?”
她知道他只是在用惯常的玩笑缓解此刻的严肃,她也很想对他说,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孩,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忍住,脱口而出的只有严厉的话:“弗雷德·韦斯莱,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冲动?!”
弗雷德一时间愣住了,他盯着她好几秒,才终于从她的表情里做出判断,她是真的生气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遭遇她如此认真的怒气,可却又让他有些忿忿不平了起来:“如果是你在那个当下,难道你不会去吗?我知道你有多想救泰德,你冒着生命危险传递来的消息,难道我不应该真的让你的付出不要白费吗?”
她忍不住更紧地抓住他的手,如果这能让他知道,她想说的话究竟有多么地迫切:“可我没想要你跑来魔法部,没想要你去战斗的中心以身犯险!难道,现在把戏坊被迫关门,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她看到笑意从他脸上渐渐消失。她都要开始讨厌起自己了,她说的话当然会让他失望,她简直就是在把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他的身上。他还在试图控制自己:“我明白你曾经对我说的,把戏坊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快乐,更加重要。所以我们也没有想要真的放弃,我们还想继续生意,还要继续‘波特瞭望站’。但是,在今天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候,难道还有比拯救一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可是,我们也没能救成泰德,不是吗?”她看向面前的他,“没救成泰德,没救成德克·克莱斯韦,还有迪安·托马斯……你受伤了,金斯莱也受伤了,我们还折损了把戏坊……这只是一场失败的救援,只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行动!”
弗雷德的话开始变得尖锐起来:“不是的,当然不是!”
“那你告诉我,我的这次报信,换回来了什么?”她瞪着他,“你的冲动和鲁莽,又换回来了什么?”
“凯特,你怎么能这么说?”可他也说不出更多反驳的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收音机,它的火红色此时此刻却鲜艳得有些刺眼。这是她最珍贵的礼物,但此时此刻,她要把收音机塞进他的手里。“凯特,你这是什么意思?”弗雷德想要拒绝她的动作,她却没再收下那个收音机。
她想她的态度非常明确:“我不会再用它了。我不会再亲手把你送进危险当中,如果我需要帮助,我不会来找你。”
弗雷德捧着那个收音机,却扯出了一个不敢置信的笑来:“你是想保护我?凯特·希兰,我以为你明白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我以为你跟爸爸妈妈不一样,我以为你会正视我,我以为你不会把我当孩子!”
她只是漠然不动地看着他,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她心意已决。他看出来了,却也因此更加失望透顶。有一瞬间,她觉得他都要将那个收音机扔在地上,但他不会这么做的,他只是把收音机揣进了口袋里,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忿忿不平地离开了。
他一定非常困惑不解,她突如其来的推拒和冷漠及简直就像是一种无理取闹。但是她又要怎样才能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发现的那个陈年的真相——
当她和亚克斯利仅一门之隔,她听到亚克斯利说出那句令她胆战心惊的话:“凯特·希兰,你在担心弗雷德·韦斯莱——你的小男友吗?”
她感觉有一双手一瞬间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得。她艰难地汲取了那么一点点稀薄的空气,还想努力维持一些冷静:“亚克斯利,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希望你能把我快点放出去,你把我关在这里是违规非法的行为!”
亚克斯利只冷笑了一声,这是对她的伪装的嘲讽:“你觉得,我从那场战斗中回来了,他会怎么样?”
他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样?她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幻境里,那浑身是伤,那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弗雷德。但不会这样的,一定不会这样。
“不要忘了,是你亲手把他送到了我的手上。”亚克斯利的声音犹如恶魔的低语。
然后,他又吹响了口哨,那像指甲刮过玻璃的口哨声。
是她亲手将弗雷德送到了她这一生的仇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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