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幸而弗雷德和乔治早就对他们会突然暴露做好了准备,没有在把戏坊里留下过多的存货,在魔法部的傲罗们把把戏坊包围之前,他们已经把绝大多数的资产转移到了穆丽尔姨婆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在姨婆家继续承接猫头鹰订单业务——不管姨婆答不答应。
至于爸爸,他坚持对魔法部说的是,对他俩的一切所作所为都不知情,甚至还对亚克斯利发出了在袭击现场有没有眼花看错人的怀疑,以及质疑这场袭击究竟合不合法规。当然,这些所谓的争吵只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表演,他们担心了一万遍爸爸会不会去魔法部上班而一去不回,还好亚克斯利看上去并不想把爸爸也逼到傲罗们找也找不见的地方,没有再就他俩出现在魔法部袭击现场的事情继续为难爸爸,只是他俩又挨了妈妈的好一顿揍和臭骂。
“弗雷德,乔治!我不想再在我家后院看到猫头鹰了!”穆丽尔姨婆的尖叫从楼下传了上来。
乔治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是我们的订单!”说着一个幻影移形就消失在了房间。
弗雷德却还待在床上,他缓慢地坐了起来,现在他和乔治住进了穆丽尔姨婆家三楼的一间小卧室。穆丽尔姨婆家和陋居不同,是个可观的大宅子,分布着许多的房间,这是她从普威特家族那儿继承来的财产,以供独身到老的她舒舒服服地活着。他们曾经盘算过怎样能从姨婆那儿继承来她的财产,但实在穆丽尔姨婆不是个讨人喜欢的老妇人,而他们也完全不是能让家长骄傲的那种孩子,所以这个属于孩童时期的计划早就宣告破产。
弗雷德环视房间里乱七八糟的箱子,挥舞魔杖让他和乔治的东西尽量归置到应该的位置上,但显然他并不擅长家务魔法,他看到一堆呕吐糖被倾倒进了便秘仁里,他赶紧一扔魔杖,扑到箱子里去分拣自己的货物去了。
“你在干什么,弗雷德?”
当乔治进门时,弗雷德正从一堆便秘仁里抬起头来,他试图把里面的呕吐糖给挑出来,可以说很是灰头土脸了。他看到乔治手里那厚厚一沓订单,很想破罐子破摔地重新躺回床上去。
他的兄弟显然看出了他的垂头丧气:“嘿,弗雷德,我现在开始想念我一个人住的日子了,希望你赶紧搬回去跟凯特一起住。”
他把手里的呕吐糖都往乔治身上扔去,乔治魔杖一挥,呕吐糖们都乖乖地回到了包装盒里,只是这一盒显然不能再被售卖了。
“我才不回去。”他接过乔治手里的订单,开始按着订单分拣起了商品,扮演起了沉迷于工作的老板角色,“反正在她眼里,我永远只能是个比她小八岁的孩子。”
“你这倒是说对了,你永远都会比她小八岁。”乔治的话招来了弗雷德恶狠狠的瞪视,“你现在说的话就特别的孩子气。”
“我可不想被比我小的你这么说。”弗雷德把订单上要的东西塞进了牛皮纸袋里,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就像你永远比我小一样,我也永远有着和凯特无法逾越的鸿沟。”
乔治边整理着订单边抬起头来:“学学我,我早就不把这短短的时间当回事了。”
“如果她不提的话,我是能不当回事的!”弗雷德把手里的袋子往边上一扔,声音都不由得提了起来,“是她在那这事儿说事,在教训我,教育我!她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被当成孩子,最讨厌她把我当孩子!”
乔治翻了一个白眼:“你真这么想吗?”
弗雷德一梗,撇了撇嘴:“当然,我就这么想。”
乔治把一盒便秘仁扔到了弗雷德脸上:“我才不相信我的双胞胎兄弟真能纠结在这么幼稚的问题上,反正我不会,你就不会。”他看到弗雷德还沉着一张脸不想说话的样子,他也只能耸耸肩,“我可没继续做你的知心大姐的耐心。”
弗雷德盯着乔治扔给他的那盒便秘仁,包装上绿幽幽的黑魔标记盯着他,让他回想起,从亚克斯利和他的傲罗们的包围中逃走时,乔治搀着痛哭着的安多米达,而他背着沉甸甸的泰德·唐克斯,他能感觉到背上的身体因为失去所有的灵魂而完全压在他的脊柱上,手臂垂在他的身前,像从房顶上垂下的一根绳子,一下一下痛击着他的心脏。跟随门钥匙离开的最后一刻,他回首望去,看到从亚克斯利的魔杖尖里冒出了黑暗的颜色,在空中凝结成了吐着死亡气息的黑魔标记。他曾经在魁地奇世界杯的空中看见过这个标记,那个时候他还不够清楚地理解他的意义,但当他感受到泰德·唐克斯的冰凉,他感觉空中那标记好似摄魂怪一般,将他身上的温度全都吸走了。
“乔治,”他开口问道,“遇到亚克斯利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感觉到,很怕死。”
乔治听到他的问题,显然愣了愣,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样沉重的问题。但乔治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所以认真地沉默了两秒,然后回答他:“有。”乔治笑了笑,“怎么可能没有呢?说实话,有好几次我都以为我要交代在那里了,有几个绿色的咒语真的就从我耳朵旁边擦过去……还好,我那边的耳朵没有了。”
弗雷德盯着乔治消失的左耳:“变成哈利的那一次,去救泰德的这一次,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知道死亡近在咫尺,随时都可能降临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自己脖颈后面的汗毛在耸立着,一直刺激着兴奋的大脑,可除了本能地唤出咒语,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你知道一旦自己停下来,自己就会忍不住害怕得打颤,就像是感觉到了一直贴在自己耳后的死神的气息,知道他的镰刀随时都可能挥下来。”
乔治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说着这些,他知道乔治跟自己有着同样的感觉,甚至可能因为那只失去了的耳朵,他能感知到更多。他有的时候会想到和哈利在外的罗恩,会想到参加过魔法部大战的金妮和纳威,他甚至会有一瞬间后悔,他和乔治为什么不在霍格沃茨待到那个时候呢,他也想去魔法部,去和食死徒们对战。这绝不是什么天真幼稚的英雄主义,只是,也许和死神多对峙一次,他就能少害怕一点,他就能更沉着冷静地面对死亡和牺牲。
像凯特·希兰一样。
“我觉得,”他沉沉地说,“凯特……和我们不同,她不怕死。”
乔治的眼里有些惊讶:“怎么可能有人会不怕死?”
“可是她不怕死,甚至如果可以,她会为了自己的选择主动地勇敢去死。”弗雷德摩挲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当我们还在害怕死亡的时候,她已经无数次地想过自己的死亡是什么样子的,所以能像去见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朋友一样去见死神。这才是我和她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把手里的牛皮纸揉成一团,发泄似地把纸团扔到房间的墙角:“她明明都答应我了,我让她不要死,她还想一脚把我踢开,难道她说话不算数吗?!”他猛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拼命地来回徘徊,“她别想把我扔下,她别想一个人去死,她以为她是谁!”
“弗雷德,你冷静一下……”乔治还想劝解。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停在原地了,他把手里的商品一扔。“爸爸说我们不能随便离开这里……”乔治的声音被他甩在脑后,他冲出了房间,从陷进了沙发里的穆丽尔姨婆身边跑了过去(“亚瑟说你们不能乱跑……”),在离开房门的瞬间,他幻影移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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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雨。他把卫衣的兜帽戴上,让密密织成网的雨丝掩饰他的行踪,他独自穿过伦敦的阴雨绵绵,看着万家灯火在夜晚里一盏一盏熄灭,进入了一无所知的梦乡。他知道凯特的楼下有魔法部的尾巴,但公寓楼下并没有任何一把伞撑着,显然他们也害怕冬雨的寒冷。他没有给自己施一个能让身体暖和起来的咒语,只是沉默地站在凯特的公寓楼下,看深夜里,那盏灯始终沉睡着。
他踢着路灯下的水洼,让灯光把自己的身影拉得更长,他盘算着自己要对凯特·希兰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当然,一句道歉或者一句真心实意的告白会是最好的选择,但他总有一种那只是一种美好的假饰的感觉,如果不击碎凯特·希兰的壁垒,他和凯特之间的鸿沟永远都无法跨越。所以,他更宁愿和她大吵一架,甚至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如果这样能让凯特·希兰不从他身边逃开的话……
可是这他也做不到。
他能做到的,就只有站在这深夜地楼底下,像只没头脑的巨怪。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他打了个寒颤,开始觉得身上冷了,而他仍然还没想好要对凯特·希兰第一句说什么。他最后一次抬起头,凝视着那黢黑的窗户。
突然,那盏他一直盯着的灯亮了起来。
他一下站直了身子,看到厚厚的窗帘被缓慢地拉开一半,开合扇也被向外打开了一半,然后,凯特·希兰出现在了窗口,冬日的寒冷夜风挤进了窗户,将她的长发吹起。
“凯特……”他情不自禁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可是凯特·希兰只是呆坐在那儿,被伦敦漆黑的夜空卷进了空洞的深渊里。
搜了很久没有找到有关穆丽尔姨婆的资料,分析了一下应该是莫丽娘家普威特家族的有钱亲戚(家里房间多还有妖精的首饰),考虑罗琳塑造出的她的形象,参考了罗琳也十分喜欢的《小妇人》,里面有一个有那么一点相像的马奇姑婆,所以这么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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