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时常能听到老鼠轻轻动的声音。
此事已经是深夜,狱卒没想到沈鹤卿会出现在这儿,没有圣上的允许谁也不可以靠近李嘉言。
李淮虞临走之前,丢下了几个烂摊子给沈鹤卿处理,因他残废且与昭沁关系匪浅,李淮虞倒也放心他。
“圣上让我监国,我需看看重犯是否安好。”沈鹤卿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让狱卒渐渐放松警惕,见到圣上的金印后,也就放沈鹤卿进去。
此处阴暗,狱卒急忙点燃一盏灯,才能让人看清地牢中狼狈的李嘉言。
狱卒离开后,沈鹤卿道:“你还好吗?”
李嘉言没想到沈鹤卿会来看望他,微微一笑,“就活着吧……”他苦涩地笑了笑,浑身污泥,眼眸闪着光,见到昔日好友,不由笑了出来。
沈鹤卿道:“他如今不在京都,我才有机会见你一面。”
李嘉言淡然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他心中明白,因为昭沁,李淮虞才留着他的性命,这样痛苦的囚禁不知何时结束,他本想一死了之……
只是,昭沁如果知道他离世,恐怕也会自刎跟随他。
“小妹呢?”李嘉言干涩的唇瓣裂开,还流出鲜艳的血,他明亮的眸子透着一点希望星星。
沈鹤卿温和的笑意转瞬即逝,强颜欢笑道:“她很好。”
李嘉言站起身,察觉不对劲,紧张地问道:“她在哪儿?”
沈鹤卿沉默良久,让李嘉言变得烦闷和暴躁。
“想来想去,还是别瞒着你了。”沈鹤卿幽幽叹息,洁白的袍子与这阴暗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他清冷的声音响起,撞击李嘉言脆弱的心脏,“你的六哥承晋王造反了。”
“什么?”李嘉言愣住,他多年来没见过六哥,只知道当初被驱逐至西北,他突然造反与昭沁有什么关系?
“承晋王借着长君王将命归西的理由,邀李淮虞去西北,实际是暗中埋伏,想要刺杀皇帝,谋取皇位。”沈鹤卿讲到此处,神色更加暗淡,“而昭沁为了救你,答应与承晋王合谋。”
李嘉言已然想到结局,面色苍白,“小妹她……”
“没错,她为了你,再一次背叛了李淮虞。”沈鹤卿深深地叹息,看着崩溃的李嘉言,“你知道,皇帝怎么会容忍身边的人多次背叛他……”
“不会!”李嘉言不肯接受现实,眼泪与脸上干涩的血迹融合在一起,“他不是喜欢小妹吗?怎么会忍心杀了她?”
“可美人比得过江山吗?”沈鹤卿无奈地摇摇头,眼眸中闪着寒光,“承晋王最终战败,一家妻儿老小上吊自尽。昭沁被抓,当晚就被李淮虞一剑杀死。”
李嘉言信任多年好友,见他如此严肃地说出事实,一颗颗眼泪落下,他逐渐相信此事,心中悲愤不已,“对,他那样心狠手辣,怎么会对昭沁好?”
李嘉言没了力气,跪在地上,掩面痛哭,“都是我的错,不该把她拉进来!”
沈鹤卿的眸子非常平静,毫无情绪的波动,看着李嘉言惨状,他蹲下身子,“她不会责怪你。”
“小妹……”李嘉言抬眸看着干净的沈鹤卿,“她的尸体呢?”
“不知道,李淮虞不至于让她死无全尸……”
李嘉言抹去自己的眼泪,“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和你情谊匪浅……我们如果一直在小时候,那该多好。”
沈鹤卿眸光微动,平静的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对啊,如果一直是小时候,没有争斗,那该多好……”
地牢的气氛非常压抑,沈鹤卿看着李嘉言满含泪水的眼眸,伸出手道:“多谢你这么久,没有把我供出来,我当初不该鼓动你造反。”
李嘉言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本就有此意,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昭沁……与你无关。”
沉默一阵,李嘉言抬眸深深地看着此刻的沈鹤卿,他想到一件往事,流泪哽咽道歉:“我李家本来就对不起你们沈家……”
他太恨自己无能,当初没能力保护好昭沁,后来没能力保护好皇长兄,连最好兄弟的家人,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送上断头台。
“我还要欠你一个人情。”李嘉言苦笑,“可否请你送我一瓶毒药,让我好与她相见忘川。”
沈鹤卿微微一愣,这一刻他犹豫了,看着他苦涩含泪的微笑,他沉默很久。
“让我死,人情下辈子还你,别这么小气。”李嘉言笑着说道。
沈鹤卿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笑容,看着李嘉言把死亡当作玩笑,他也跟着笑了笑,与他相互握手,“好。”
……
回京途中,昭沁百般无聊地坐在马车中。
如今,跟随在李淮虞身边的不是安庆公主,只是一个新封的美人。
“你伺候皇帝,就是这样偷懒的吗?”李淮虞放下书简,滚动的马车微微摇晃,他眼眸含着淡淡笑意。
昭沁移开双眸,“你让我失了安庆公主的身份,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既然不肯让朕与安庆公主成婚,自然只能换一个人。”李淮虞道。
秋日寒风吹过,昭沁蜷缩在角落,不肯靠近李淮虞,她只是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正在看书简的人,心想他怎么能安心让她活下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走了许久才到京都。
昭沁本以为李淮虞离开后,京都可能会乱,没想到后方这么稳定,多亏了沈鹤卿处理国事。
队伍中的确没了安庆公主的身影,昭沁乘坐奢华的轿子进了皇宫,身边都是新宫人,并不知道昭沁就是当初的安庆公主。
宫中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昭沁小时候会在那儿收集好看的银杏叶,有时候会坐在秋千上玩耍……
李淮虞对她行踪依旧看得很紧,昭沁每日行踪和说话都完全被记录下来,送到他眼前。
夜里,李淮虞趴在昭沁身上,冷声说道:“别以为换了身份就可以肆无忌惮……”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昭沁冷声又无力地回复道。
他眼眸染上一层层欲望,“你别忘了,你还是反贼叛徒。”
昭沁知道他心中气恼,想要推开他,却见他更加用力,她忍不住叫出声求饶。
“那你想要怎样?”昭沁无奈地问他。
昏暗的烛火下,李淮虞起身吹灭,黑暗中只听见他轻声道:“我不要什么?”
翌日,昭沁清晨洗漱,伺候的宫人难得拿出几件首饰,戴在昭沁头上。
“美人怪不得惹得圣上怜爱。”小宫女欢喜地说道,她见昭沁虽然并不是小姑娘的年纪,但容貌清丽动人,是宫中难得一见的美人,秀发戴上精致簪子,不由让她忍不住夸赞。
昭沁看着余下的几支钗字,没想到李淮虞竟然允许她戴上首饰。
她让人准备针线,打算再亲自补一个平安福袋给李淮虞。
外面寒风吹起地上的银杏叶,宫人并没有扫去地上的落叶,因此形成了惹人注目的金色地毯。
昭沁不停歇地绣,照着银杏叶的模样绣出了一个香包。
“这是送给圣上的吗?”伺候昭沁的小宫女特地选了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她好奇地问起昭沁。
“娘娘的手艺真好。”
昭沁并未点头,只是心中清楚,的确是送给李淮虞的香包,用金线绣着银杏叶,祥云花纹是采用水蓝色的线。
几日过去,昭沁绣完,却不知道如何交给李淮虞,
她心中明了二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破镜重圆,终究是有痕迹。
昭沁犹豫许久,把绣好的香包藏了起来,并未真正送给李淮虞。
李淮虞没收到香包,显得着急,询问一旁的陆奇:“她不是绣好了吗?怎么不给朕?”
陆奇哪知道,香包明明许久之前就绣好了,但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不见,让小宫女问,昭沁也不说。
李淮虞恼怒地看着一问三不知的陆奇,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出去吧。”
安静的大殿内,再无争论,当初硬要他立后的老臣一头撞在柱子上昏迷过去,如今还在家中休养。
他的心腹不敢多说,不敢妄议昭沁,其他大臣见状也渐渐消停,如今再无人敢阻止他与昭沁在一起。
当夜,李淮虞见昭沁用完晚膳,正在沐浴。
昭沁潜在水中,质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你何时出来?”
昭沁皱眉,暗骂他这般着急,“有些东西吃多了,可就不好。”
李淮虞听出昭沁的暗示,轻轻一笑,靠在门边,散漫道:“我正值好年纪,都能吃下。”
昭沁道:“现在吃多了,以后老了,怎么办?”
李淮虞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双臂环抱,看着昭沁湿润面颊,“那你等我老了,再看看。”
昭沁面庞通红,不能劝阻他,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他。
李淮虞上前要把昭沁捞出来,“水都快凉了。”
他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衣衫,微微喘息着,抓着昭沁白皙柔嫩的脚趾,“皮都快泡皱了,还不出来?”
昭沁被他欲色沉重的双眸吓住,想要收回自己的腿,使劲往后面缩。
李淮虞炽热的双手把昭沁抱紧,滚烫的气息朝昭沁袭来,“你昨夜不是挺喜欢吗?”
昭沁愣住,绷紧了身子,冷声说道:“没有,都是你逼迫。”
“那今晚再来。”李淮虞轻笑,在昭沁耳畔说道,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音,才满意地笑了笑。
昏暗的屋内,影子晃动。
“你绣好的香包呢?”李淮虞压低声音,逼问昭沁。
昭沁湿润的头发黏在额头上,她咬了一口李淮虞,说道:“没有。”
李淮虞眸光注视着昭沁的神色,微微一笑,“没有吗?”他用力加重,把昭沁抵在床头,“在哪儿?”
昭沁惊呼一声,无力地靠在李淮虞身上,“我……扔了……”
李淮虞轻轻皱眉,心中不悦,吻了昭沁敏感的耳垂,“那我今晚就要找到……”
昭沁微微一愣,轻声道:“不要。”
她眼眸含着一点泪花,显然被李淮虞折腾得不清,她用着仅剩下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拿出藏着的香包。
“可以放过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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