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院还要再住几天,虽然没伤到骨头,但是皮外伤太严重了。这几天我都在,上厕所记得要喊人扶你……”
裴渡仔仔细细地交代着各种小事情,虞测很认真地在听。
还好他被打这么多回早就经验丰富,怎么样看起来被打的惨,怎么样能避开要害,他清楚得很。
毕竟医药费太贵,如果不是被人带到医院,他大概率会自己在后半夜醒来,很慢很慢地走回家,躺上几天让身体自愈。
“其实我的伤不严重,不用住医院的,我回家躺两天就好了。”
虞测试图和裴渡商量,他不想听到对方嘴巴里的不识好歹,但是他实在没钱。
“是不是担心没有钱?”
这个刚认识的人,怎么这么好心又这么讨厌,他自以为藏的很好,却总是在下一刻被戳破。
虞测抿着嘴,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裴渡一看就明白这个小孩心里在想什么。
“这样,我帮你换病房,换到普通病房,用普通药水,会便宜很多,好吗?”
“好,就是要继续麻烦你了。”
裴渡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虞测没办法再拒绝,他也不想辜负裴渡的好意,至于钱,等他好了,总会有办法的。
只是他现在下不了床,手续什么的还要麻烦裴渡去办,他们也才刚刚认识而已。
“不麻烦,你好好躺着,我现在就去。”
裴渡笑了笑,继续道,“下回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他察觉到小孩一直在回避对他的称呼。
“好的,裴渡。”
裴渡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还在回味小孩念他名字的声音。
虽然看起来瘦小,但毕竟已经到了发育的年纪,变声期的声音保留少年人脆生生的同时也夹杂了几分沙哑,听起来像在他心上绕。
“裴少爷,您是想给病人虞测换到普通病房吗?”
院长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用袖子随便擦了擦。
他并不不知道裴渡的具体身份,只知道是帝都来的富贵人家的孩子,但是市长亲自打电话给他,足以证明自己医院里来了尊怎样的大佛,荣华富贵和险境都近在眼前,他惶恐不安。
“嗯,换到普通病房,病房里再安排一位病人,素质要高,不能发出吵闹的声音,屋子的陈设都换成新的,再加一把小靠椅和一个电视机,不要让病人发现自己的不同,麻烦你了。”
裴渡虽然不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但是自小身处高位的优渥让他不自觉就洋洋洒洒地做出一堆要求。
“好的好的,您放心,最晚明天就能让虞先生搬进去。”
院长见多了不讲理的大爷,遇到这么礼貌点的贵人还有点不能适应,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办好事。
“行,那就这样吧。”
裴渡从沙发椅上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些什么,“对了,虞测的账三分之二我付,剩下三分之一打成账单给他,然后再和他说报销了一部分,总之找由头让价格尽可能低,不要让他发现,钱我都会给。”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一定给您办好。”
病房里,虞测知道裴渡去给他办手续了,心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有刚刚认识的人这么照顾他的感受?他的伤当然不是他说的不严重,只是不舍得花钱。
第二天上午,虞测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住进了“普通”病房。
“你睡得很沉,我就直接把你抱回来了。”
睁开眼,裴渡就坐在他床边的小凳子上,给他解释他一梦瞬移的奥秘。
“谢谢。”虞测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事实上他觉得自己被裴渡抱了一路实在是逊爆了,好尴尬,真的好尴尬。
“要去舆洗间吗?”
好在裴渡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讨论。
“要的。”
裴渡扶着虞测去舆洗间,走动牵动了虞测身上的伤,他不自觉地僵硬一瞬,裴渡加大了身体接触的面积,让虞测能更放松地靠在自己身上。
洗漱过后,虞测半倚着裴渡慢慢往床位上走,路上还和病友打了个招呼。
普通病房除了比vip病房小上,陈设简陋一些之外,区别并不大,各个床位之间如果有病人住就会拉上格挡的帘子。
虞测住的这间病房人并不多,四个床位只住了两个,除了虞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清俊青年。
这位病友住在一进病房第一个床位,虞测住在最后一个,因而整个屋子的视野很宽敞,窗明几净的,还有台电视机。
吃早饭的时候虞测不禁感叹,“现在医院病房的条件都这么好了吗?”
“嗯,这家医院接受大量慈善资助,环境不错,收费也很低。”
裴渡陪着虞测吃早饭,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慌。
非要有资助的话也只有他刚刚给的资助,为的就是虞测来看病时能便宜一些。只要人人价格都低,虞测应该就不会起疑心了。
裴渡剥了个白煮蛋放在虞测碗里,虞测的左手不知道被哪个孙子踩了,泛着青紫,即使没有伤到骨头,动起来也很疼。
一只手用勺子吃饭可以,剥蛋壳却很难,裴渡理所当然地代劳了。
“啊,这样吗?倒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渡敏锐地抓住了虞测话里的以前,这个以前至少是按年为单位的时间,“以前是什么样的?”他状似无意地问起。
“唔,说是以前也不准确,我没有来过这家大医院,只去过几次小诊所,大概是五年前吧,我妈带着我去的,环境比起这里可差远啦。人挤人,这么大的病房至少得住10个人吧,没有帘子遮挡,每晚都哭声和哀嚎……”
说着说着虞测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又重新岔开话题,“咳,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对了,你就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不用去做自己的事情吗?上学或者别的什么?”
这大概是虞测第一次来正规的医院,救起虞测时,裴渡看见对方身上有很多半旧不新的伤。
如果五年前是虞测最后一次去不正规的小诊所,这些年里他的伤是怎么处理的?
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裴渡的生活注定他在以往的生活里没有见过生活在底层的人,这是他第一次隐晦地触摸到苦难的生活,已经为之震颤。
而他平生第一次在意的人,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很多年。
“我刚来丹城第一天就遇到你,还没有办理入学手续,你呢?你平时都干什么?”
尽管心疼已经让他的心都生出异样的酸涩,裴渡还是笑着回答了虞测的问题。
他想了解虞测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差点就要反问虞测在哪里读书,却福至心灵地想到,或许这个比他还大上一岁的小孩,已经没有书可以读了。
这些天没有人来看过虞测,虞测也没有提起过自己的亲人。
裴渡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试探性地问了句不会出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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