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于危险,总是会有下意识的本能的,当遇上潜在的危险的时候,人总是会想办法驱赶恐惧。

    白瑾瑶很喜欢听奇闻轶事,但是同时她也很害怕鬼怪。偏生白承允总是很乐意给她讲鬼故事,把白瑾瑶吓得躲进被子之后才悠哉游哉地离开。

    那时候白瑾瑶虽然害怕,但是她的奶娘和侍女都会在床边哄着她睡觉,而且她还有可以封印鬼神的被子,所以那种不安可以很快消散下去。

    但是这次不一样,她看着嘴唇流血的夏嘉年,这种不安被不断放大,她也找不到可以将自己裹起来的小被子。

    这种不安在一只大手贴上自己后颈的时候被放大了极点,白瑾瑶感觉自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紧张到甚至有点想呕吐,根本说不出话。

    在白瑾瑶紧张等待审判的同时,夏嘉年也在犹豫要不要将自己好看的手在白瑾瑶稚嫩的颈脖上轻轻一拧,他知道,那会是很清脆的一声,“咔!”一下人就没了,一点痛苦都没有。

    他可以做得干净利落,然后双喜会很快清理好现场,伪造成猎物袭击了她。

    这一切,都会有目击证人。

    当然,做这一切会有风险,但这些年他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

    他不怕白远撕破脸皮,毕竟那是迟早的事情。

    关键是,她值不值得自己这样做。

    白瑾瑶感觉到他的手绕着自己的脖子围了一圈,然后他突然靠近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话。白瑾瑶愕然看着夏嘉年,没忍住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呃!”

    “瑾瑶!”门外传来争执声,苻佑冲了进来,“夏嘉年,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她!”

    夏嘉年唇角弯了弯,搭在白瑾瑶脖子上的手拎起白瑾瑶的衣裳后领,“起来吧,女郎。”

    苻佑紧张地叫白瑾瑶拉到身边,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白瑾瑶望了一眼夏嘉年,摇了摇头。

    苻佑地语气好了一点,道:“瑾瑶不懂事,叨扰大人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嗯。”夏嘉年拿出手帕擦擦嘴唇,意味深长道,“苻公子,倒是一往情深。”

    这话是对着苻佑说的,但是夏嘉年的眼神却是看着白瑾瑶的。

    白瑾瑶还在琢磨夏嘉年那句话什么意思,苻佑却急匆匆地拉着她走了。

    苻佑拉着白瑾瑶一路走,白瑾瑶一边打嗝一边喘气,走到半山腰地时候白瑾瑶抗议道:“呃!别走那么快!我呃!喘不上气!”

    苻佑回头看看离得已经够远的帐篷,斥道:“谁叫你来找夏嘉年的?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出了事我怎么交代?”

    他的语气又气又急,脸上带着白瑾瑶没见过的恼怒。白瑾瑶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发脾气的样子,方才在帐篷内忍住没敢哭出来的情绪加上被苻佑吼的委屈一下子冲破防线,她“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呃!我只是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白瑾瑶的哭声引来了过路人的注意,甚至有几个人撩开了帘子查看情况。

    “呃!你们都有各种理由不能去,可是我不去,心里过意不去啊呃!”白瑾瑶的哭声和响亮的打嗝声飘荡在营地上方。

    白瑾瑶想到方才的无心之失,更愧疚了,“呃!去了之后,更加过意不去了呜呜呜”

    苻佑看看周围几个人,有点难堪,道:“知道了,别哭了,我不说你了。”

    白瑾瑶的哭声小了些。

    周围的人都善意笑了笑,以为是兄妹俩拌嘴了。

    从小到大,白瑾瑶都是很好哄的人,只要有人给她梯子下,她就可以把梯子用得顺手。

    “快别哭了,回去我带你看看皇上给我的赏赐。”苻佑拍拍白瑾瑶的脑袋。

    “呃!那好吧。”白瑾瑶止住哭声,带着鼻音说道,“可惜我的大雁还给夏大人了。”

    “还?”苻佑问道。

    “是啊,夏大人刚才在我耳边说,那原本就是他的。”白瑾瑶的打嗝声也小了点,说道。

    苻佑听到那个人明显不开心起来,他蓦地顿住脚步,说道:“瑾瑶,你答应我,以后别轻易靠近他。”

    白瑾瑶吞吐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其实我觉得他好像不是很坏?他都没怪我掀他下马,还请我喝茶,我弄伤了他,他也”

    “这个世界上,你是看不出人是好的还是坏的。”苻佑背对白瑾瑶,望着天际刚升起的一轮弯月说道,“所有人,都一样。”

    平原起了风,将两人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苻佑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萧条。

    “走吧。”苻佑又抬起脚步,白瑾瑶懵懵懂懂,跟了上去。

    另一边,双喜和六韬尽量安静地收拾着屋内的狼藉。

    木塌被重新摆好,边上的矮桌放上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热汤。

    “大人,咱们就这么算了么?”六韬忿忿道。

    双喜用手肘撞了撞六韬,“你难道还要大人和一个小女娃计较不成?”

    夏嘉年用勺子轻轻搅动着那碗汤,那热气氤氲在他长而翘的睫毛上,他悠悠道:“那只熊是冲着我来的,白瑾瑶恰好出现在那里,将它引开了。”

    夏嘉年眸子里一片淡漠,似乎有人要杀他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双喜最为稳妥,他回想起当时溪边确实只有他们一行人。

    “不出意料的话,猛兽放出来之后他们还会派出刺混入战局,只是白瑾瑶无意中将他们的谋划打乱了。”夏嘉年说道,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高抬贵手将白瑾瑶拎上了马背。

    耳聪目明如他,当然知道白瑾瑶为什么突然从马背滚下,从他听到裂帛声开始,他就已经看到了可以看到的一切。

    只是,白瑾瑶不要命地翻下马是他没想到的。

    他的腿伤不过是以讹传讹,至于滚下山沟更是无稽之谈。只是他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蝇头小事,真正强大的人又怎会被流言纷扰?

    她是八岁?抑或九岁?夏嘉年疑心过白瑾瑶是不是早慧,但是他最后发现白瑾瑶就是个鲁莽的愣头青,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下杀手的原因。

    长得倒是有福气,只是这对他来说一无是处。

    他没有心思大费周章去消灭一棵没有任何用处的小草。

    相反,看到苻佑来找白瑾瑶,他忽然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这样说来,白女郎还帮了我们?”四海问道。

    “胡说什么呢?”六韬叫嚷道,“没看到大人为了她收了两次伤?”

    此语一出,几人都安静了,只剩下夏嘉年喝汤时勺子和汤碗碰撞的声音。

    水从铜漏中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终于夏嘉年放下了勺子。

    “六韬,”夏嘉年脸上又出现几人都很熟悉的微笑,“给小女郎送一碗汤。”

    他唇上的伤口被热汤一泡,又冒出血腥味来,他意犹未尽地说道:“这样才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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