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快看,那是什么?”

    高师傅顺着程玮指的方向去看,“那可不是黑颈鹤。三危山寸草难生,却盛产山鸡叫声同家鸡一半,个头只有鸽子大小,生长在岩石缝里…”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身材娇小的山鸡高亢地发出一声鸡叫,众人都吓了一跳,正纳闷这山鸡发什么神经呢?前方的蔡教授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千万别动。

    黑色的山谷中,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灰白,展翅近15米,优雅从容地降落在那受了惊吓的山鸡旁,细长的脖子眷恋地蹭着对方的矮胖身子,换来一顿狠啄。

    那山鸡似是烦透了,嘴下鹤毛乱飞,黑颈鹤哀哀叫了声,也不敢躲,被啄狠了,忍不住一头栽进山谷处一条半人宽的缝隙,不一会扑棱着翅膀出来,嘴里叼着一枚亮晶晶的宝石,太阳光折射出耀眼的红色。

    北大像眉间的红宝石!

    众人兴奋起来,又怕惊动了鹤,紧紧捂着嘴控制着自己,“嗒”,黑颈鹤将前些天刚搜罗的宝贝小心放在母山鸡爪前。

    那傲娇的小山鸡挑剔地用鸡喙啄了一下,把池雨心疼地直捂心口。

    呸!什么东西!有虫子好吃吗?山鸡鄙夷地看了黑颈鹤最后一眼,除了会飞,一无是处!

    它不再看那鹤了,重回了自己的山鸡群,扭着矮胖的身子享受着公山鸡们的讨好,黑颈鹤顶着满身的伤在后头撕心裂肺地嚎叫,用它不大的那颗鸟脑子想想:一定是这次带回来的亮晶晶不够漂亮,没关系,那我再去找别的!

    高师傅忍着笑压低了声音,“黑颈鹤是死脑筋,它还知道讲究一生一世一山鸡呢。”

    那是个不浪费的好鹤,又将地上的红宝石拣起,扑棱棱飞回了山谷的裂缝处,再出来时鹤喙里空落落的,猜想是将红宝石又藏回去了。

    它扭头看了一眼心爱的小母鸡,不舍地扇着鹤翅飞走了。

    池雨恨声:“一定是又跑去哪里偷什么东西了!”

    “走吧。”蔡教授招呼大家,几人向黑颈鹤的“藏宝洞”走去。山鸡怕人,远远地躲在岩缝里,瞪着芝麻大的眼珠子警惕地看着。

    走近了看,缝隙比方才在远处看大多了,原本还以为需要池雨钻进去将入口凿大点,如今连霍彦这样块头较大的成年男人都能勉强通过,也算是意外之喜。

    打开手电,黑漆漆的洞内红光一闪而过,蔡教授忙走过去,红宝石被丢在一块凹陷的岩壁上,“幸好,虽然被喙啄出了一些浅印子,但总算是没辜负好友所托。”

    他将失而复得的宝珠妥帖收在随身的腰包内。两位警官和高师傅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当即就问,“那走吧?”

    “老师,您看看这是什么?”

    程玮蹲在刚刚方才找到红宝石的地方,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宝珠上,这才发现,这四周的岩壁似乎透露着不寻常。

    霍彦用手抚了一把凹陷的岩壁,“这么锋利又平整的痕迹,是人工开凿的。”

    蔡教授嗅了嗅鼻子:“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硫磺味?”

    众人都猛吸了一口,忙说的确如此,而且这硫磺味比刚进来时浓了些。

    霍彦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嫌恶地退让开,“是这岩壁里散发的味道。”

    蔡教授眼睛瞬间亮起来,声音都有些抖:“这是一个被废弃的岩彩矿啊!”又将手电对着岩壁,“没错了,黄色的岩壁里是黄颜色的矿物质颜料,内含硫化物,所以才会有一股硫磺味。”

    又忙问身后几人:“有没有随身带了打火机的?得赶紧扔了。”

    霍彦,高师傅和两位警官都抽烟,闻之脸色一变。但在三危山,将易燃物从缝隙丢出去也有危险,几人将打火机交给了两位民警和高师傅,由他们带出去,在离这处稍远的地方等着几人。

    “你们知道,莫高窟这些壁画使用的颜料取之于哪里吗?”蔡教授问。

    “莫高窟中的颜料,都来自于三危山的岩彩。”程玮道。

    “不错。”蔡教授赞许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唏嘘,“这是个神奇的地方啊,无数双臂膀支撑起了这里,无数的传说又让这里形成了独立的小世界。”

    蔡教授边往窟外走边给三个年轻人科普,“这里当地的居民有他们自己关于颜色的传说。它包含着民间故事所应有的全部精华:一次危机、一个梦中启示的神、一项危险的解决方案、一位愿意为了信仰牺牲一切的少女。”

    【在公元前8世纪,那时候的莫高窟和现在的莫高窟一样,吸引了无数的人前来瞻仰,只可惜他们并不是心思单纯的游客,而是怀着私欲和贪念前来寻宝,妄想借此发财的人。

    一行人中有两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是一位姓张的鳏夫和他当时十多岁的女儿。

    那位父亲是当时中国最有才能的艺术家之一,而他最擅长的领域,恰巧正是画飞天。

    全中国都知道他笔下的飞天有多美,她们在张画师的笔下穿着绿松石色的长裙,在天空中无风自舞,好像被佛祖的呼吸托起和指引着,传达恩泽福禄。

    当地有个残虐成性的曹姓军阀,也听闻了这位画家的本事,于是便雇佣他们来为莫高窟画一个新的洞窟,为了防止他耍什么花招,同时差人将画师的女儿也一同当作砝码带了过来。

    曹姓军阀有一个条件,他要求画师必须在观音菩萨的诞辰之前完成这幅画。

    是了,人性就是如此贪婪,平日里不做好事,却也妄想得到观音的庇护保佑。

    孤儿寡父都落在了人家手里,张画师是不答应也想答应,只得屈服,答应了这次从一开始就不公平的交易。

    他们花了几天搭建起脚手架,张画师的技艺果然名不虚传,他给新建的洞窟画上了最精美的菩萨像。

    其中最美丽的人像是他们的观世音,在他的画笔下中,观世音浑身散发出的佛光照耀着整个洞窟。

    然后好景不长,就当画师以为此般紧赶慢赶地作画还有机会满足曹军阀的要求时,颜料用完了。

    我们看如今的菩萨像都知道,要画观音的身子,得用白色的颜料。要画观音身后的丝带,得用绿色的颜料。

    可是这两种重要的颜色都没有。

    与此同时,祸不单行,菩萨脸上的红色颜料,突出菩萨光环的阴影部分的黑色颜料以及菩萨侍从所穿袍子的蓝色颜料,都已告罄。

    这本来并不能算作是掉脑袋的大问题,敦煌是丝绸之路上商贩聚集的要点,平日里,这里都有成群的商人在市场上贩卖各种各样的朱砂、雌黄、孔雀石绿以及其他所有画家们需要的珍贵的颜料。

    然后生不逢时,这个年代,无数位画家蜂拥而至,一个个洞窟和洞窟旁由一座座简易帐篷构成的城市中,大家都在为了同一个工期,为了努力赚钱拼命干活。

    仅有的颜料都切割成小块以使之便于运输到更远的地方,远水难救近火。

    曹军阀可不会因为所谓的现实不可抗力因素放过你,未能在工期内按时完成会迎来怎样的灭顶之灾,父女俩心知肚明。

    直到有一天晚上,女儿梦见自己站在三危山的高处,那个地方小姑娘初到莫高窟时去玩过,离莫高窟不远。

    在她的梦中,她被无数的颜料粉末裹住了,那颜料可真丰富,每一种她能想象,她不能想象出来的颜色里面都有。

    但每当她试图将颜料粉末带回来时,它们却调皮地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

    然后,洞中观音出现了,她的形象和父亲洞窟里所描绘的形象丝毫不差。

    女孩听见观音说,这座高山上有无数的颜料,只有勇敢的女孩,才能找到它们。

    女孩回答说她很勇敢。

    于是她就得到神示,要下到一口井的末端,一口特殊的井,埋在白沙下面,掩在黑色崖壁后面。

    观音说,只有一个小女孩可以下到井里,因为只有纯洁的人才能发现这些纯净的颜料。

    第二天,女孩和她的父亲,还有两名助手,就出发去找这片充满颜料的高山。

    他们用一根绳子绑住女孩的腰部。慢慢地将她降入深井。当她下到只有井深的一半时,绳结滑落了,刹那间她坠入井底。

    她能感觉到的最后一刻,就是碰到了井底那块极薄的石头,她的身体的冲力撞碎了石头。

    而当悲伤的父亲还在井口寻觅女儿之际,一股五色的喷泉突然从井底喷薄而出,五股泉水正是他曾经祈祷上帝赐予的五种颜色。

    黑、红、绿、蓝,当然还有珍贵而纯净的白色,那喷薄出来的瞬间,犹如决堤的彩虹瀑布。】

    蔡教授说完,三人都无法从故事里抽身,这或许就是传说的魅力,打开过去与现在的时空桥梁,人生来如此渺小,却有机会体会时空的浩瀚。

    “你们相信这世上有五股泉水的存在吗?”

    几人摇摇头。

    蔡教授惨淡一笑,“我原本也不信,三危山支脉似烈焰焚烧,草木片甲不留,当地人又称为火焰山,传说这里曾经有过一场足以焚烧一切的烈火。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呢?也许所谓的五股泉水,正是火焰熔断了山脉,迸发出的五彩岩浆也未可知。”

    “铛—”,突然的一声,打算了几人的思绪。池雨脚下不小心踹到了什么,白着小脸跳到一边,霍彦忙拿手电一照,是个暗绿色的金属物件儿,方方正正呈扁状,上面还有个半圆形弧度的红色设计,像个小把手。

    霍彦走过去捡起:“这怎么…像是个印章?”

    “我看看。”蔡教授接过手来,“是个印章,铜制的,氧化得不成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每一字都有主笔与枝笔组合而成,有主笔、枝笔之分,是唐代官印爱用的蟠条焊接法。”

    “再打个光来。”他叮嘱程玮,借着几束手电的光瞅着印章上铜条焊制形成的笔画。

    “老师,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缝隙处藏污纳垢,辨认起来十分不易,蔡教授的神色眼见着变得古怪。

    “怎么可能?这东西分明是…三界寺的官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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