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季时序这是不是癌症,反正这次辛子睿是真有点儿火大了。
有一点点怪季时序骗他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埋怨自己。
尤其是坐在病床头,看着季时序一张脸惨白的时候。
他刚刚上网搜过了,发情期是很难捱的,他们小黑在没短情绝育前,一到春天,整个一发了狂的猛兽。
辛子睿知道,这么拿小黑跟季时序比不是太恰当,但还是想想就觉得难捱。
他又把季时序的被角往上拎了点儿,把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的,像个蚕宝宝,大热天的,他空调也不敢开。
他没见过季时序生病的,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这张白布披的床上,看到另一个人躺着。
但他没办法,必须要坐在这儿。
比想象中会很排斥的应激反应不同,他现在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单纯希望季时序好起来,不难受。
程霞下了课就立马赶过来了,手里还拎着楼下现卖的鸡汤,“小序怎么样了?”
“他不好。”程霞走到床头,才刚把鸡汤放下呢,辛子睿就搂着她的腰抱过来了,“妈。”
程霞用零点几秒把情绪从见鬼了消化成正常母爱,抬手顺了顺辛子睿担保的背脊,“团团,怎么啦?”
辛子睿想哭的不得了,但他是男子汉,是小霸王,只声音闷闷的说,“我觉得我对不起季小序。”
“今天我把他忘在教室里的。”辛子睿说,“我赶回去的时候,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特别特别可怜。”
“可是我没跟他道歉,我还没发现他很难受……”
程霞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手上动作明显滞了一下。她像是忽然明白了,辛子睿为什么会那么难受了。
团团的爸爸就是这么没的,为了别人,自个儿倒在了手术台上。
所以打小辛子睿就特别讨厌看那种以身殉职或者是舍己救人的新闻。他不觉得那些人伟大,因为他们救了其他人,却忘记了家里还有等他回家的孩子。
辛子睿回教室看到季时序时,脑子里那几秒的短暂空白,就是因为这件事。
他因为其他人,忘了季时序。
“程女士,季小序一定很难受,”辛子睿又把脑袋往程霞怀里埋了埋,“因为我把他忘记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会的,”程霞告诉他,“小序知道团团是在帮助别人,所以他一直在教室等你回来呀。”
就像妈妈等爸爸一样吗?可是……没等到呢?
辛子睿没往下问了,就搂了程霞一会儿,情绪缓和过来以后,觉得自己简直太腻歪恶心了,自个儿下楼买水果去了。
买完以后也没急着回去,就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看天一点点变黑,从晚霞变成路灯光。
上次这么坐着,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也就季时序来那年吧,他爸就是那年没的,所以他一直觉得季小序的到来就是为了弥补他生命了那个消失的空缺。
所以季时序对他来说很重要,重要到从小到大都想保护他,重要到不管是不是喜欢都能给他咬。
可是他还是不小心让季时序变得很难受。
这场突发事件过后,他心里的焦急慢慢冷却成了一些其他情绪,充斥得心脏里全是怪怪的感受,他烦躁得不行,却又捋不明白。
季时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定了。程霞见他醒了,忙给辛子睿打了个电话,叫他回来守着人,自己回去煲点鸡汤,外面买的终归不放心。
“知道了。”辛子睿嘴上答应着,但还是磨磨蹭蹭做了老半天心理建设才重新走进全是消毒水气味儿的医院里。
他的校服又重新拉了上去,半张脸埋在高高的领子里。
他平时本来就是嘴上嘚瑟,一双眼睛漂亮得一点儿都不霸道,这么一挡,挺怂也挺乖。
他在门口酝酿着吧,敲门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倒不是内疚,是他也不知道开门进去是会怂还是会揍人。
情绪正复杂着呢,手机提示音就响了两声,是季时序发来的微信。
——x:[什么时候回来?]
——x:[有惊喜。]
惊喜你大爷,辛子睿想想季时序那张骗人的嘴,还是觉得有点儿气,打开了门,也没有看到所谓的惊喜……当然,他也没有在期待什么!
“季时序,你他妈要不是现在太虚了,小爷我准削你。”辛子睿说这话的时候下巴还埋在衣领里的,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
而且他亲眼看着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病恹恹地季时序的时候,真发不出火了。
“哦。”季时序妆模作样应到,忽然皱着眉“嘶——”了一声。
“怎么了?疼?别乱动啊你那手。”辛子睿腕挎着的水果袋随手一扔,走到床头,想掀开被子看看季时序是不是针头跑了回血了。
“别动。”季时序制止住了他粗鲁的行为,忽然被角冒出个小尖儿,“拉。”
辛子睿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呢,季时序就催他,“配合一下病号好不好?”
辛子睿拧着眉头,一副暴躁样儿,扯着那个小尖儿一拉,一下咕噜咕噜出来了一串棒棒糖。
不可否认,在他变脸之前,最先有的反应是心跳骤然加速,跟那种在手机上刷到的感觉不同,那一串幼稚的糖果带来的感受真的强烈很多。
糖果串串的尾巴在季时序手里,他轻轻扯了下,在辛小暴躁兽的你大爷出口之前,笑着说,“辛团团小朋友,我给你糖果,别生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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