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您二老送我到这里就成。”
萧甜从车后备箱拎出行李箱,没费多少力气。抬眼瞅见自己父母那欲说还休的模样,立马做出受不了的表情:“学校离咱家三公里,打个车十分钟就到的距离。您俩不至于。”
说实话,当初她志愿填延庆大学,就是怕走远了父母不同意。现在开学,板上钉钉,算是如了他们的愿,所以她觉得已经做了足够的让步——“你们不老爱看电视吗,那专家说了,孩子成长需要独立,所以,你们赶紧放手得了。”
……
九月,说凉快不凉快,说热,又比不上不动都跟着冒汗的七八月份。
萧甜花了差不多十分钟,找到属于自己的寝室楼栋,排着队等宿管阿姨钦点姓名做登记。
刚路过了男寝,不怎么吵,但这儿是女生宿舍,难免叽叽喳喳,萧甜被嚷得有点烦。
大家互不认识,哪儿来那么多话?
——“你看见刚那女的没,挑染了几缕红头发那个。”
——“啊,看见了,怎么?”
——“以前我们一个高中的,她名声老烂了,都叫她公交车,她高三那会儿,同时跟好几个男的不清不楚。”
——“不会吧,这么恶心!这种人怎么考上延大的?”
——“谁知道,有金主呗。”
——“那可真够脏的。”
不是萧甜故意想听八卦,实在是那两妹子的声音实在太大,硬灌进她耳朵。她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嘴角,心想挺牛的,才入学第一天,你们就举着大喇叭把人家的名声给坏了。
“萧甜?在不在!”
宿管阿姨张望着喊名字,萧甜“哎”了一下,把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递上,习惯性地道声麻烦了。阿姨瞧她长得白净养眼,人又乖乖的有礼貌,原本忙起来的不耐烦散去很多,语气柔和:“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你们专业人是单数,你落了单,得和另外专业的凑一凑。咱学校宿舍都是两人间,你知道的吧?”
意思就是两个落单的凑呗,让她给赶上了。
萧甜就想了一下,宿管阿姨以为她不乐意,带点劝地说:“应该没关系吧?”
有关系没关系,不都安排好了吗。萧甜觉得这阿姨挺有意思的,笑了笑:“没关系啊。”
这栋楼有表演专业的学生,宿管阿姨在延大工作有六年了,什么款式的美女学生没见过,但萧甜一笑,她还真是觉着有点如沐春风。就这么在心里把名字给记下了,给了萧甜钥匙:“寝室号302,左转三楼挨楼梯第二间。”
“谢谢。”
拿了钥匙,萧甜不紧不慢地上楼。其实刚刚在校门口,好几个学长献殷勤,要帮她拎箱子,她想着屁重点儿东西用不着,结果现在爬着楼梯还带喘,觉得刚刚该随便答应一个的。
幸好就三楼,再多一层都爬不了。
把行李箱拽上最后一格,萧甜歇了下,看到寝室门开着,应该是即将要跟她相处四年的室友先到了。
萧甜还没进门,未来的室友先走出来了。
个子挺高挑一姑娘,目测有一米七,穿着细吊带,灰牛仔超短裤,趿人字拖。腿长,腰细,天鹅颈。
还有黑长直。
……中间挑染了几缕红。
萧甜努力回想刚刚在楼下听到的八卦,又盯着人家的头发看。
应该是没认错。
萧甜刚想搭话,人眼也不斜地走了。
“……”
没事,不着急。
反正来日方长,毕业前一声招呼还是能打上的。往近了点说,她这位室友晚上总该回来吧?
……好巧,还没真回来。
白天闷热,晚上下大暴雨,窗外的树被狂风卷得颠三倒四。
寝室就剩萧甜孤零零一人。
她没什么心思地划拉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已经凌晨十二点,寝室门禁时间到了。余光瞥到对面床架上有小贴纸,仔细一看,写着“郑知礼”,显然是室友的名字。
-
第二天早上有入学宣讲,辅导员们忙得不可开交。
萧甜报的中文系汉语言专业。辅导员是位三十多岁的姐,打扮有品位,不太啰嗦,正经事交代完,再把分配给他们班军训的教官拉出来遛了遛,直接结束了宣讲。
萧甜家里有亲戚的孩子先上大学,经历过军训,所以她知道自己今天还是自由的,等到明儿就得套上军训服,扯嗓子唱着“团结就是力量”才能吃上饭。
那就趁自由,先去吃早饭,再熟悉下学校医务室的地理位置。
主要到时候装病也方便点儿,知道该往哪儿待。
萧甜在校内一家早餐铺子坐下,看菜单呢,碰到了一熟人。
不,也不算熟,她室友。
那头发太好辨认了,看衣服还是昨天那身,油条啃了两口丢一边,正吸豆浆喝。
郑知礼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瞥眼过去,原来是一妹子。
妹子黑色的中长碎发乖巧地搭在锁骨上,脸小,皮肤干净得看不见毛孔,眼睛亮亮的。
亮亮地盯着她。
郑知礼吐掉吸管:“你谁?”
萧甜没想别的,就想着,总算打上招呼了。她脸上挂着淡笑,大大方方地说:“302,你室友,我叫萧甜。”
郑知礼脸上出现片刻茫然,然后“喔”了一声。
怪冷淡的。
萧甜撇撇嘴,以为至少能唠两句,看样子对方没这意思,算了。
等萧甜的包子端上来,郑知礼喝完豆浆,起身结账,指着萧甜的桌子,跟老板说:“一起了。”
萧甜抬头,郑知已经礼付完账,“我叫郑知礼。”说完就走了。
萧甜:“……”
这个人是不是有延迟?
猝不及防地被请了一单,萧甜更摸不清这位室友什么脾气了,回寝室路上有奶茶店,她点了两杯果茶,打算带给郑知礼,人请了客,得还回去。
等茶的间隙,来了几个男生,身上穿着像是武术服的黑衣,萧甜没事干,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她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总是直勾勾,盯得几个大老爷们儿不好意思。其中一个长相比较出挑的,黄头发,跟她搭话:“小妹妹,在看哪个哥哥?送给你。”
算调侃,又带点调戏。
奶茶做好了,萧甜取走,笑眯眯地看他:“啊,都看了,能全要吗?”
她就是玩笑话,回得蜻蜓点水,压根儿没想继续聊,袋子一拎,只留下娇小的背影。黄头发盯着看了好半天,然后自顾一笑,“还挺乖的。”
萧甜回去一推门,她出门前才拉开的遮光帘,现在严丝缝合地贴在一起,一点儿光没漏,室内漆黑一片。
萧甜忍了忍,没忍住:“郑知礼,你美国人啊?”
大白天睡觉,什么鬼作息。
-
延庆体育大学,武术馆。
放眼望去,偌大的场地,只有零星几个人。靠门口的墙上拉了横幅——“庆祝延体校队荣获市级传统武术小组比赛第一名!”
身为校队队长,严起正一早就把奖金揣着,喊了几个队员出门采购吃的喝的,打算庆祝比赛夺冠。
忙活一上午,总算备齐东西回来,他一推门,就扯着嗓子喊:“闻昱,别练了,过来帮忙搬搬!”
不远处训练场内,身姿笔挺的黑衣男生停下踢腿动作,扯过木桩上的白帕擦了擦汗,目光冷静地瞥来。
一头板寸,干净利落,鼻高挺,相貌精致。
像动漫人物。
严起正举起手里提的几大袋奶茶,不客气地说:“使美人计没用,快点儿的!”
闻昱眼神算不上和善:“……”
他长腿一迈,几步走来,接过奶茶袋子,冷不丁开口:“谁喜欢喝这东西。”
严起正像听了什么混账话,急了,双手一叉腰,跟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一个样:“你队长我,辛辛苦苦去隔壁学校最火的奶茶店排队买的,你不喝,别人要喝,你不喜欢,总有人喜欢吧!”
后面几个队员,都无辜地朝闻昱摇了摇头,其实他们也不爱喝。
闻昱一副听进去的样子,点点头:“嗯,我不喜欢非主流,你还是染了黄头发。”
严起正:“……”
严起正:“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两人互怼差不多是队里的日常,大家都习以为常,没人劝,个个都看戏似的瞅。
延庆体育大学,简称延体,开学时间和隔壁延大一样,但因为武术队有比赛,所以他们提前了半月返校训练。一群大二的学生,自封老油条,本来心里都有点怨念,但拿了冠军,怨念消退,就只剩兴奋了。
也是想到这儿,严起正摆摆手:“好日子,高兴高兴,不说了。”
闻昱没接话,事实上他也没说几句,都是严起正在嚷嚷。严起正跟谁都能唠,唯独和闻昱唠不了,他偏不信这邪,找话说:“诶我告诉你,今儿遇到一个妹妹,长得贼清纯,但不寡淡,就俩字,漂亮!”
闻昱总觉得这话熟悉:“昨天你好像也遇见了谁。”
严起正一脸夸张:“那哪能比,不是一个级别。”顺手还竖个大拇指,“今儿这个绝顶!”
“嗯。”闻昱淡淡应声,毫无诚意地说:“今天的永远比昨天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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