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可控环境下失重真的异常恐怖,肾上腺素急速飙升,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裴炀满脑子都是他们会不会死。
他死了,或许还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傅书濯不能死,他还有大好的时光,他那么年轻,如果没有自己这个拖累——他会活成很多人理想中的模样。
裴炀抓着傅书濯衣袖,大脑一片空白,他为什么会想到拖累这个词呢……
不容裴炀思考,电梯厢外部传来滋滋的铁皮摩擦声。
万幸的是,车厢只下降了两层左右便卡住了,应该是被电梯紧急装置所制停。
刚刚下降的太突然,两人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现在电梯的防护措施很多,被困虽然突然,但真的没想到会坠落。
现在停留在第八层,傅书濯迅速按下所有楼层按钮,再次用紧急呼叫按钮联系相关人员。
“请你们保持冷静,我们很快就到,不要过度惊慌焦虑,也不用担心窒息,空气可以流通!”
裴炀惊魂未定:“你怎么样?”
“我没事。”傅书濯捡起手机放进口袋,然后站到裴炀身边像他一样抓住扶手,微微屈膝。
电梯里光线昏暗,只有红色的楼层灯印着两人模糊的侧脸。
裴炀喃喃道:“幸好爸不在。”
傅书濯没忘记医生的话,任何环境下都不要让裴炀太焦虑。
“救援很快就能到。”傅书濯顿了顿,“裴哥,打个申请。”
裴炀耳根一烫:“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
傅书濯忍笑:“我是想说申请牵一下手,你想什么呢?”
裴炀的手紧了又紧,扶手都被他捂烫了。
就当他度过强烈的心里挣扎准备伸手时,傅书濯的手突然朝他移了点,覆盖在他手背上连带扶手牢牢抓住。
掌心与手背贴合的热度让裴炀安心了不少,但救援一刻不到,他就一刻心神不宁。
比起自己的安危,他好像更在意傅书濯会不会出事,会不会受伤。
傅书濯:“聊聊?”
裴炀觉得手背很烫:“聊什么?”
“嗯……聊聊以前的事。”傅书濯温柔一笑,提前从前他总是满心愉悦的。
“高中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拽了,像个校霸。”
裴炀:“……”
《张扬》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傅书濯:“班里同学都在背后称你为酷哥儿,因为你每次回别人话都只有一两个字,‘嗯’,‘行’,‘滚’,‘废话’……”
谁年少时候还没个中二病呢,裴炀也一样,每天拽着一张面瘫脸,本来就因为被迫转学很不爽,他直接一个人孤立了全班同学。
不然以他的颜值和还算不错的人品,朋友应该很多才对。
他那会儿还有点学坏,倚着学校墙角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轻吸一口烟,再吐一圈雾——然后就被傅书濯抓了个正着。
那时候傅书濯也坏,是那种别人看不出来的坏。
他虽然表面从容淡定,什么事都不上心,但其实心又黑又记仇,抓到裴炀抽烟,他当然不会放过。
傅书濯把裴炀逼到墙角淡然自若地威胁:“第一,你既然坐走记道,下课就好好让位。第二,我和你说话记得礼貌回复。第三,不许对我说脏话。”
裴炀的一句操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当时学生抽烟被抓到是要叫家长的,他只能忍气吞声。
但裴炀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当然不是。
到了最严厉的英语老师的课,裴炀就开始作怪,他故意害傅书濯在课堂上闹出动静,被英语老师罚站。
傅书濯直接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老师,是他非要牵我的手。”
全班一齐发出揶揄的怪叫声,英语老师怒极而笑:“这么喜欢牵手这堂课就牵着上,下课也给我牵着!”
英语老师罚站不喜欢叫人滚出去,因为会听不到课,于是傅书濯和裴炀就站在后排黑板报前,当着全班几十人牵了四十分钟的手。
下了课,又被老师叫到走廊上,牵着十几分钟,同层听到风声的同学全都来看热闹。
一天不到,他俩的暧昧……不是,他俩的英雄事迹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
傅书濯从始至终淡定自若,只有裴炀耳根脖子都胀得通红,恨不得拿眼神杀死他。
电梯的灯突然又恢复了明亮,只是闪烁了一会儿。
傅书濯继续缓解裴炀的情绪:“那时候罚站你都要跟我较劲,手骨都差点被你捏碎。”
他面上不显痛色,但罚站后背地里实则揉了很久。
裴炀表示不信:“我那么纯良。”
傅书濯乐了:“你从哪得出你纯良的结论?”
当然是《张扬》里写了,不过这话不能说。
裴炀死不承认:“反正我失忆了,这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
自从今天推测出裴炀四角恋的剧本,傅书濯已经把他看得透透了。《张扬》除了是裴炀理想的乌托邦以外,他写的时候还美化了自己性格。
裴炀把自己写得乖巧帅气又纯良,傅书濯妥妥一个蔫坏蔫坏的混蛋。
虽然后者是事实,但前者多少有点假。
救援人员总算来了,电梯没再下降,救援过程也没发生意外,速度很快。
秦楠衫就在外面,她一看傅书濯很久没回来还联系不上,加上电梯失事,她就猜到两人在里面。
看到人相安无事她才松口气:“有受伤吗,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傅书濯摇头:“只滑了一小段,没什么冲击力。”
出事的只有他们一部电梯,确认他们没受伤后相关人员就开始检修。
“没事就好,我们先上去?”说着她就要按下另一部电梯。
裴炀怂啦吧唧的:“要不,咱走楼梯?”
秦楠衫:“……”
他们现在处于九层,到达他们公司需要爬十几层楼梯。
傅书濯轻笑:“你乘电梯吧,我陪裴总锻炼下/体能。”
等走进电梯,裴炀才碎碎念道:“我不是怂啊,我只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毕竟你身份特殊,万一出了事公司都要乱套了。”
傅书濯踏上台阶:“你说得对。”
裴炀:“……”
好敷衍。
傅书濯并不意外裴炀会这样,其实裴小猫挺怕死的。傅书濯不反感这一点,并觉得可爱,希望裴炀一直保持这个特质。
高中他记俩情窦初开,想约会也不知道去哪里,只能去老套的游乐场。
但裴炀看人玩过山车不敢上,怕车没卡住掉下来,玩旋转飞椅怕人被甩飞,玩大摆锤怕自己变成扔出去的锤子。
行吧,游乐场玩不转,咱去水上乐园。
谁知道裴炀是个旱鸭子,之前问他还苦于尊严死不承认,在玩滑道落水的瞬间呛了好多下才被救生员捞起,从此之后水上乐园也不肯去了。
后来学会了游泳,裴炀还是会水上乐园的滑道项目忌讳颇深。
“多爬爬楼梯挺好的。”傅书濯扬唇,“你以前就是运动量太少,所以真不能怪我在床上折腾你。”
裴炀:“??”
傅书濯在转角时拉了裴炀一把:“如果床上的运动消耗都没有,你就要变成小白猪了。”
“你才猪。”裴炀爬了六层就开始喘气。
傅书濯一本正经的胡扯:“我说真的,上次检查医生说你需要多锻炼锻炼。失忆也可能是因为大脑供氧不足,供氧不足一般是由于缺乏锻炼,颈椎不好。”
也不完全是他胡扯,医生确实说过裴炀要多锻炼,保持良好心情和体能,对他的病症或许会有改善。
就算不能改善,也能让他恶化不那么快。
就像很多人说的,很多病都和情绪有关,保持开心裴炀或许不会变好,但郁郁寡欢一定会让情况变坏。
所以汤知明才觉得,裴炀失忆未必不是件好事。
而很多人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且意识到自己患病后,情绪都会焦虑烦躁——觉得未来渺茫,觉得自己会拖累亲人,或被亲人嫌弃无人看护。
一旦焦虑起来,阿尔茨海默症就容易急速恶化。
到了第十八层,裴炀靠着墙缓气:“很多运动都伤颈椎。”
傅书濯:“所以要正确运动。这样,反正都要动,床上动和在健身房动,选一个。”
“……”裴炀大脑陷入空白——真是道好选择题。
爬了这么多层,傅书濯脸不红气不喘,好似在说什么正经的话:“一个是高强度的有氧运动,一个是有氧无氧结合,我都会陪你。”
裴炀经不住质疑:“床上那是有氧运动?”
傅书濯忍笑:“我们又不玩窒息/play,怎么不算有氧?”
“……”裴炀觉得再跟傅书濯聊下去,出楼梯间的时候人都要黄变色了。
他率先迈步踏进上一层楼梯,头也不回,只有红透的耳朵暴露了自己。
傅书濯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别一次跨两层台阶,伤膝盖,心率也受不了。”
裴炀闷声不吭——混蛋,床上那心率就受得了了?床上不仅伤膝盖还伤腰呢。
傅书濯悠哉追问:“所以选哪个,地上还是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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