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鸢,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李显洋洋得意,胜券在握。

    就连承恩侯一再皱眉,都不能阻挡他脸上的狂妄和嚣张。

    一想到眼前这个死丫头即将随着花文晔的倒台而流离失所,任人宰割,他就忍不住一阵心头火热。

    越是骄傲,越是不可一世的女人,跌落尘埃之中才越令人兴奋,不是吗?

    然而花锦鸢听到这个结果,却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皱了皱眉,竟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她看向唐明堔,只见唐明堔眉头紧锁,面露急色,却还是冲她点了点头。

    请来鉴定笔迹的,一共有三人,皆是当世公认的大儒。

    其中两位出自翰林院,一人氏族出身,一人则出身寒门,却娶了氏族之女为妻。

    而另一位却是出身皇室的老亲王,论辈分,当今陛下还得叫他一声皇叔,不仅与氏族并无瓜葛,还与自家大伯一样,乃是再坚定不过的保皇党。

    他早已不问朝政不上朝了,这次还是应了唐明堔的再三恳求才专程前来。

    前两人还有可能帮着李显做伪证,而最后这位却是绝无可能。

    如此一来,这个鉴定结果就相当令人信服了。

    便是陛下也说不出什么来。

    花锦鸢沉吟片刻,再次抬起头,巍然不动,“不可能,这份书信不可能出自花尚书之手。我要求亲自验看!”

    “死到临头了还想狡辩!”李显轻蔑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难道还能比得过这几位大儒学士?!”

    此言一出,就连唐明堔特意请来的那位老亲王都微微面露不悦。

    他也希望花文晔能够顺利洗清冤屈,可这不代表能够接受有人质疑他的眼光。

    “不敢相比。”花锦鸢谦逊的向三位大儒行了一礼,以示歉意,随即便起身,话锋一转。

    “但,花尚书是我大伯,满朝文武,我才是最了解大伯之人。他的亲笔书信若不经过我的验看,又如何能取信天下人!”

    “你以为你是谁?想看就看?”李显鼻孔朝天的嘲讽道,“你是花文晔的侄女,自然会说书信与他无关。就算让你看了,你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让她看。”

    坐在龙椅之上的陛下终于开口了。、

    他垂着眼睑,冲一旁的福贵公公挥了挥手。

    福贵公公便会意的捧着那份书信,来到花锦鸢面前。

    “陛下!”李显一愣,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拦,“三位大儒已经……”

    然而这一次,陛下却打断了他的话,“三位爱卿的判断不能让她心服口服,那朕总要给她一个死心的机会。李爱卿,莫非你不相信自己找到的证据?”

    李显语塞,只得憋回一口气。

    信心,他自然是有的。

    证据虽是伪造的,可连那三位的眼睛都骗过了,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成?

    可过去的经历却总是让他忍不住忐忑起来,天知道这死丫头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那厢花锦鸢已经拿起了书信。

    说是花文晔的亲笔书信,但实际上这封信却是大皇子所写。

    真正属于花文晔笔迹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行批注。

    另外还有一封没写完的勉励之语,依旧只有短短粮行。看信的抬头,同样是写给大皇子的。

    造假之人显然十分精明,知道多写多错的道理,因此十分克制,用了最少的笔墨来栽赃陷害花文晔。

    花锦鸢皱着眉头,逐字逐句的看过去。

    平心而论,肉眼看来,确实与大伯的字迹一模一样。

    笔画的顺序,落笔的轻重,甚至连收笔时的一些小习惯都与大伯的字看不出任何区别。

    也难怪三位大儒都一致认为这份书信确实出自大伯之手。

    花锦鸢在书法上的造诣只是平平,这里又没有现代的仪器能够精准鉴定,要想从中找出漏洞,简直难于上青天。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哪怕看得再仔细,也还是翻到了最后一页。

    李显蠢蠢欲动,恨不得当场就将花锦鸢作为同案犯给拿下,“花锦鸢,你也该看完了吧!不要浪费时间,拖延是没有用的!这就是花文晔亲笔所写,你就算看瞎了眼,也……”

    “这不是花尚书所写。”花锦鸢看也不看他,将书信递回给福贵公公,径自说道,“伪造书信之人对花尚书确实十分熟悉,但可惜,他熟悉的是十年前的花尚书。”

    “哦?”陛下终于起了兴味,屈尊降贵的抬起了眼睑,正眼看向花锦鸢,“说来听听。”

    “陛下请看,批注的第一行。”花锦鸢站得笔直,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满是从容。

    陛下低头看向福贵公公呈上的书信,慢慢念道:“西北边境近年水草丰美,风调雨顺,无需考虑大举进犯之风险……这句批注有何不妥?据朕所知,这与花尚书的判断并未相左。”

    花锦鸢不卑不亢,“是,没错,这确实是花尚书可能给出的批注。但,这句话里有一个字写错了。”

    陛下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去。

    统共不足三十字,字字端正,锋芒内敛,哪有瑕疵?

    “花锦鸢,你少在这故弄玄虚了。花文晔虽然犯下舞弊大罪,为人所不齿,可好歹也是正经科举出身,怎么可能写错字!”李显心中忐忑更甚,面上却强装镇定。

    陛下抬起头,缓缓说道:“朕也未看出不妥之处。花锦鸢,不要吊朕的胃口。”

    “是。”花锦鸢恭敬的朝陛下行了一礼,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当年陛下继位,两年后又立下太子,昭告天下。我花家有位叔祖偏巧与太子殿下撞了名讳,因此改名为‘丰’。”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已经开始头冒冷汗的李显,“那位叔祖于我大伯有开蒙之恩,于亲于恩,我大伯都应当避讳他的名字。又怎么会在书信中写出那样一个‘丰’字!”

    立太子,那是十年前的事,

    改名,自然也在十年前。

    “丰”字笔画不少,纵使花文晔平日的公文中用到此字时少写了一横,旁人也只以为是连笔所致,很少有人会注意这是他刻意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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