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寻常文人避讳时,大多也只避“天地君亲师”,隔房的叔父并不在其列。
人人都知道,花文晔的开蒙恩师乃是他的岳父,因此他才会在高中之后依然对糟糠之妻不离不弃。
但却鲜有人知,最初为他启蒙之人乃是花家一位隔房的老秀才。
在教授他几日之后,发现他天资聪颖,唯恐耽误了他,于是特意修书一封求了自己年少时的同窗,也就是花文晔后来的岳父,将他收入门下。
此等恩情,宛如再造。
花文晔对夫人尚且如此情深义重,对这位隔房叔父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说句不好听的,这位叔父不仅是他这匹千里马的伯乐,还是他的媒人呢!
听完花锦鸢的话,在场文武百官哪怕是与花文晔不大对付的,都暗暗点头,心道这确实是花文晔会干的事。
当年他不肯停妻另娶,虽说不算闹得沸沸扬扬,但也是人尽皆知。
听说就连陛下暗暗想给他做媒,都被他拒绝了。
一时间,大殿中多了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
李显只觉得双股战战,冷汗涟涟,心里将花文晔骂了个半死。
一个隔房的叔父!
也值得你这样挂念?!
亲爹都没见你这么敬重过!
若是花锦鸢知道他心中所想,一定会告诉他,没错,论恩情,那位隔房叔祖还真的比她亲爷爷更像爹呢……
她亲爹花三爷,不靠谱的模样简直和她亲爷爷如出一辙。
她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将祖母气到暴走。后来祖母对一家子都不待见,和他们几个都流着爷爷的血脉,不能说毫无关系,只能说恨屋及乌。
为啥祖母只喜欢伯娘呢?
还不是因为她觉得伯娘和她一样,都跳进了花家这个“火坑”么……
鉴于亲爷爷不靠谱又不负责,自家大伯对那位隔房叔祖自然就更加感恩了。
常常在她和鹭儿面前念叨叔祖的恩情,花锦鸢这才知道他有意避讳这件事。
这事儿细说起来,对亲爷爷的形象不太友好,因此外人知道的就更少了。
那伪造之人就算有心打听,都很难周全,这才一不小心留下这么一个漏洞。
李显面露狠厉,“你说避讳就避讳了?不过就是一个隔房的长辈,花文晔一时忘了,也不无可能!凭什么就此认定这份书信一定不是他写的?若不是他,笔迹怎么可能一模一样!”
“这就要问大皇子殿下是从哪里找来的高手了!”花锦鸢冷声回道,“至于是否是我大伯一时忘了,我只能说,自叔祖改名以来,我大伯从未忘记过。李世子,你该不会想说,我大伯独独在写这份书信时就忘了避讳吧?”
“你说从未忘记就是从未忘记了?十年来,花文晔写过那么多文书,你敢保证他从未忘记?”李显大声道。
整整十年,花文晔那个拼命三郎,一人顶三个人用,光是公文就不知写了多少,怎么可能一个遗漏都没有!
花锦鸢毫无畏惧,抬头挺胸,“李世子大可以去查!我大伯写出的每一份文书皆有存档,你去查便是!”
她大伯那个老狐狸,既是诚心诚意的避讳,又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查就查!你不说,本官也是查的!”李显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道,“还有花府!花文晔的书房,本官也要查!来往公文要查,花文晔私下文墨也要查!”
花锦鸢的眼神暗了暗,这是……非要进府搜查?
呵!
她心中冷笑,眼中精光闪过,掷地有声,“好!我花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李显闻言,激动得心脏猛地一颤。
终于撬开这死丫头的嘴巴了!
只要让他的人进了花府,还怕定不了花文晔的罪?!
“陛下,容臣先行告退,臣这就带人去搜查花府!”
“慢着!”不等陛下点头,花锦鸢便先叫住了他,“我还有一个条件。李世子,你急什么?待我说完,陛下准允,再搜也不迟啊!”
“什么条件?”李显一心只想进花府搜查,压根儿没注意花锦鸢所说的条件还需陛下准允这一点,只急吼吼的追问起来。
花锦鸢却再次朝陛下行礼道,“陛下,我要搜查大皇子府。”
李显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就凭你?也想搜查皇子府?谁给你的权利?!大皇子何等尊贵,仅仅只是一桩舞弊案,就想搜查他的府邸?你这是视皇族威严于无物!”
“为何不能搜查?”花锦鸢反问道,“据大皇子所述,舞弊案的主犯有两人,一个是我大伯,一个便是他自己。我花府能搜,他的府邸又为何不能搜?”
李显顿时感到一阵窒息。
这种“你能我就能”的调调,怎么听怎么耳熟!
这死丫头是就会这一招了吗?!
花锦鸢直视陛下,压根儿不看李显在她身后玩变脸。
用魔法打败魔法,可是千古名言呢!
明知道李显一心想搜花府没安好心,她岂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如愿!
陛下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准。”
“谢陛下!”花锦鸢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冲着英明神武的陛下一鞠到底。
陛下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丫头!
合着先前行礼又行礼的,都是敷衍着他玩儿呢?
不过,冲着她今日硬生生将李显怼回去,为花文晔撬开一丝生机的份上,就暂时给她记在账上吧!
“福贵,你跟着花爱卿,看着她,搜查可以,但不可让她扰了老大的清净。”
“是,老奴领命。”福贵公公笑意盈盈的应下了差事。
却把李显气了个仰倒。
就连承恩侯面色也黑如锅底。
谁还听不出来,陛下明着是让福贵公公护着大皇子,可实际上却是去给花锦鸢撑腰的。
有这位陛下身边最信任的近侍跟着,大皇子府上下还有谁敢拦着花锦鸢?
至于大皇子的清净,从她花锦鸢踏入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早没清净可言了!
李显忍不住看向承恩侯,陛下的意思是……彻底放弃大皇子了?
承恩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杀气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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