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云抬眼望去,这骑马之人,赫然正是自家二哥公玉秉嵘。
“二哥?”藏云讶然。
公玉秉嵘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藏云,没有应声。
倒是那管家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公玉秉嵘,然后回身看了一眼,门口一个小厮利索的挤进门内,跑着不知找谁报信去了。
藏云与茯苓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先回府。”公玉秉嵘的声音传来。
藏云从未听过自家二哥这般严肃冷淡的声音,于是强忍下心中的疑惑,顺从的应了一声是。
藏云满脑子没头绪的官司,等回了家,刚踏进垂花门,就被涵月院中的人喊了过去。
“姐姐,家中发生什么事了?”藏云一见涵月,就直言发问着。
怎么自己出门一半天的功夫,像是发生了许多事情,藏云在车上回想着二哥公玉秉嵘刚刚对自己的态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往日就算自己犯错,二哥也不曾这般冷淡过,怎么今日态度那么冷淡,竟像是对自己压抑着怒气似的。
冯妠!
藏云心中暗道不好,这个女人又搞什么花样了?
涵月正焦头烂额的处理着账务,听见藏云的声音响起,头都没抬就先斥责了起来,“藏云,你如今愈发的没规矩了!”
藏云压下心底的困惑,走近了笑着伏在涵月腿边,轻声说着,“怎么了姐姐?我近日可没做什么错事啊。”
涵月重重的一拍案几,震得墨汁都洒出来了些许,浸染了账本一角。
“你真是,”涵月几乎是咬着银牙说道,“我问你,你前几日可是去平昌侯府了?你到底见了什么人!”
藏云心中一惊,面上却一副无辜的模样,“姐姐这话是何意?我去平昌侯府自然是见平儿啊,还能见谁?”
“哦对了,那日正好平阳长公主也在府内,倒是匆匆见了一面。姐姐可是问这个?”
涵月冷哼一声,又问道,“那我问你,你再早些日子,与江平儿去了哪?”
见藏云还一脸困惑不解,涵月出声提醒道,“同心巷,你可记起来了?”
藏云见涵月似是有备而来,于是收起了困惑,抬头目光诚挚的望向涵月,“记起来了,那,姐姐可愿听我一说?”
涵月长呼一口气,胸脯一阵起伏,怏怏地说,“说吧。”
藏云一五一十地将可说的,告知了涵月。
涵月听着听着,眉头越皱越深,“你说的乔家,可是那日茶会上来的那个乔家公子?是平昌侯府侧室那个乔氏?”
藏云一愣,“姐姐不知道他的身份?”
涵月心中隐隐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怪异,“庆元未与我提及,我还以为这人只是一个普通地茶商。”
藏云神情古怪地看着涵月,自己的姐姐,怎么如此识人不清,这般信任萧庆元呢?
见涵月望过来,藏云连忙低下头,收起自己的表情。
“那与冯家又有何关系?你为何怂恿江平儿去冯家闹事?”
听到涵月的话,轮到藏云一头雾水了,“什么?平儿去冯家,闹事?”
听着藏云言语之中的不可置信,再看看震惊的神情不似作假,涵月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
“不错,江平儿领着平昌侯府的府兵,大闹了冯家,恰逢二嫂回门,还冲撞了二嫂。”
“二嫂,小产了。”
小产?
听到这话藏云脑中瞬间回想起那日在长春宫听到的话。
萧庆元的好嫂子有了身孕了……
那嫂子的丈夫如今还不在家……
这一切,似乎都对上了……
“藏云,藏云,你想什么呢?”涵月跟藏云说了几句都没听见藏云回话,转头一看,藏云正愣神呢。
“二嫂几个月的身子了?”藏云冷不丁的问道。
涵月叹了一口气,“月余的身子吧?二哥归家也不过一个多月,二嫂自己都未察觉呢,还是见了红才知道。”
“你说我们府是遭了什么孽啊,大嫂二嫂竟前后落了胎,这父亲知道了,还不定气……”
来不及在听涵月的唉声叹气,藏云忙打断了她的话,“二嫂现在在哪?”
“在冯家。”
藏云说着就要走,可又想起了在盛家门前出现的二哥,便多嘴问了一句,“那二哥可知道?”
“自然知道,二哥向来疼爱二嫂,你不知道二哥当时那个脸色差的,恨不得去平昌侯府骂一顿去。”
“那二哥怎么去盛家了?”藏云觉得蹊跷极了。
听到这话涵月也愣了一下,“二哥去盛家了?你怎么知道?”
“近日盛家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大嫂心焦的很,又怕大哥性子急,就托我去看看,我在门前,正好遇见了二哥,”藏云语速飞快地说着,“姐姐,此事蹊跷地很,我再过去瞧瞧。”
涵月拉住藏云,“你等下,我跟你一起过去。”
藏云推开涵月的手,“如今府内府外一团乱,家中需要有人坐镇,放心吧,若有什么事情,我就差人第一时间回来告诉你。”
藏云告别涵月,又急匆匆的往盛家赶去。
等藏云赶到时,盛府门前早已恢复了清冷,不见一个人影。
藏云调下马车,快步走至门前叩起了门。
许久,才见刚刚那个门房打开一条门缝凑出一个脑袋,“诶哟都说了……”
正说着门房一瞅又是藏云,于是止住了声音,脑袋又往门内缩了缩,“姑娘,刚刚贺管家说了很清楚了,盛家如今真是不让人进,您还是快回去吧。”
“那我二哥呢?就是刚刚来的那个男子。”藏云如今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寒暄。
“走了走了,您刚一走,那位爷就也走了。”那门房说着就要关门,藏云忙伸手支住。
“那你可瞧见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门房伸出一只手,往左边指了指,然后连忙关紧了大门。
藏云向左边看去,一时竟想不起来左边的方向,二哥会去哪里。
“姑娘,二爷怕是去冯家了吧?”车夫喊了一声,然后朝左边努努嘴,“您瞧,顺着过了桥,再向东一拐,就是往冯府的方向。”
“走,去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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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云到了冯府,又是叩了许久的门,才见人来。
“你是谁啊?”开门的小厮十分高壮,藏云才堪堪到人胸前。
为了不太仰视这人,藏云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勉强与人平视。
“小哥,我是公玉府上的姑娘,听闻我二嫂冯妠今日受了冲撞,正在府里修养,特此前来看望。”
听着藏云说的客气,那高大的汉子嘶了一声,苦恼的挠了挠后脑勺,“可是,我们家将军说了,不让你们家的人进来。”
藏云听见这话,也不生气,反倒更放心了些。
冯婴虽是降将,在熙朝向来不受文臣重视,可在武将里头可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
早些年冯妠与二哥的婚事,冯婴也是反对的,为的就是不想落下他攀附权贵的名声,是以婚后冯婴也少与公玉家走动来往,此刻冯婴这般态度,到是一如以往的耿直。
想来,冯妠的所作所为,冯家,不,应该是冯婴并不知情。
藏云心底稍稍宽慰了些,“小哥,那你可知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二嫂他怎么就被冲撞了?”
听到藏云的打探,那汉子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不悦,“你打听这个干啥?”
藏云正要再说,就听见门内传来一个女声,“可是藏云姑娘?”
说着,一个青衫女子探出头来,“进来吧,我家姑娘要见你呢。”
藏云还是第一次进冯府。
一路随那女子进了内院,途中遇见的奴仆甚少,院中也是一副破旧不堪的样子。就不说今日刚去的魏王府了,就连自己住的知春院,都比这院子强上许多。
藏云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了下去。
冯府不大,不一会儿那女子就领着藏云到了冯妠的院子。
冯妠正在侧室,躺在铺满绒毯的睡塌上,一周满满的围放着火盆。
“来啦?”冯妠见藏云进门,一脸浅笑柔声说道。
藏云目光不着痕迹的将冯妠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而冯妠似乎真没发觉一般,还在那边招呼丫鬟上茶,“这么冷的天气,还劳驾四妹跑这一趟。”
“二嫂客气了,身子——”藏云竟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
明明二人几乎都撕破了脸,藏云做不到像冯妠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又想到涵月姐姐说的,是平儿导致了冯妠流产,藏云喉间的几句宽慰的话,也憋不出来。
“哦无事,不过就是与这孩子没有缘分罢了。”冯妠一脸轻松地说着。
“是吗?”藏云轻轻笑了一声,“二嫂着实让人佩服。”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冯妠微微坐起了一些,诧异地问道,“妹妹这是何意?我竟听不懂了。”
“二嫂何时知道自己有身孕的?”藏云轻轻抚上冯妠平坦的小腹,问道。
冯妠脸色一凝,抱着汤婆子的双手攥的紧紧的,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松下了神色,“我是个糊涂的,一向记不准日子,也就没往这上边想,唉,若是我仔细些……”
说着红了眼眶,别过身子,一副泫然欲泣地摸样。
“听说,冯家与乔家关系匪浅?”藏云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二哥,不吃柔弱这一套。
“呵,”冯妠垂着头,一行清泪顺着下巴低落在手背上,“我就知道,妹妹怎么会心疼我。”
说着含泪望向藏云,“妹妹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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