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子姑娘认识,正是盛家小爷。”
“盛鸿宝?他怎么了?”藏云觉得自己如今的脑子都不够用了。
刚刚自己去盛家拜会,连个门都进不去,还说是盛鸿宝正在家里侍奉母亲。怎么转头他的小厮,倒是求人求到自己跟前来了?
那人看着年纪尚小,听到藏云问话,左右看看,又回头眼泪汪汪地望着藏云,一脸的可怜儿相。
“你——”藏云刚想问他有何证据能证明自己是盛家的,是盛鸿宝派来的,可瞧着这人一脸的憨态,着实不像是会骗人的。
又念及此时身处街道,实在不便于在此处相谈,于是咽下了质问的话,左右打量一番,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边人少的巷子里,这才出声问道。
“怎么了?”
“呜呜呜,”那人听到藏云问话,忙匍匐着跪倒在地,“求姑娘救救我家主子吧!我家老爷要把我家小主子打死了!”
“啊?”藏云闻言吓了一跳,“这是为何?你家二姑娘呢?”
“我家夫人下毒害我大姑娘的事情被发现了,如今老爷要休妻治罪,可我们小爷一直拦着,还将证据扔进火盆烧了,如今小爷一口咬定我们家夫人无罪,日日把守在前门,与老爷僵持了多日,这不,今天老爷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喊了几个壮丁,就把我们小爷捆了,这会儿还在院子里打着呢!”
“我们二姑娘听说你今日来了,悄悄嘱咐小的前来寻您,让你去寻我家大姑娘回去相救。”
听到这人说完,藏云不紧不慢的撇了一眼马车,“这个忙,我只怕帮不了你。”
“如今我大嫂卧病在床,这天寒地冻的,来回折腾一趟这不要了命了。”
“啊?”那少年哭的鼻子通红的,似乎是没料到藏云竟然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当即望着藏云有些愣神,“那我家少爷怎么办?”
藏云见少年一副憨态可掬的摸样,有心再套问套问他的话,“你家少爷毕竟是你们老爷的儿子,自然不会下死手的。倒是你,不在一旁替你家主子挨上几棍,怎么还能跑出来求救?”
那少年听到藏云的话,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我,我,我不找你帮忙了!”
说着站了起来作势要走,藏云给车马递了一个眼色,一旁的车夫心领神会的将那少年拦了下来。
“你拦我作甚?”那少女回头,不忿地说道。
“自然是与你打听清楚,究竟是何人让你来的。”藏云笑吟吟地说着,“满府戒严,我先前去拜访连门前都近不得,怎么你倒是如此轻巧的跑了出来?”
少年顿时神色慌乱了起来,几番闪躲都没有避过车夫,开始大声叫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着我?”
藏云看着少年有些气急的摸样,又隐约瞧见他手腕处不经意漏出的价值不菲的绸布内衫,心中当下了然,“只怕你不是什么盛鸿宝的小厮吧?说!到底谁让你来的?”
那少年听到藏云问话,抓过车夫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车夫吃痛的甩开,被少年抓住机会跑了。
车夫正要去追,藏云拦住了他。
“先不追,先回府。”
等藏云上了车,瞧见自家二哥正抱着肩目光晦暗的审视着自己。
“二哥为何这么看我?”
“只是觉得你长大了,”公玉秉嵘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嘲一笑,“我们往日倒是都小瞧了你。”
这话说得藏云胸口一阵堵塞,嘴巴张了又张,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倒是心思缜密,若是换成涵月,只怕这会已经遣人去知会大嫂了。”听着公玉秉嵘的夸赞藏云只觉得十分刺耳。
也不等藏云作反应,公玉秉嵘继续说道,“至于别的事,你就不必再多掺和了。”
“二哥是觉得我一个女子,不能掺和这些秘事,还是作为一个妹妹,不要掺和进这种事?”藏云鼻头一酸,只觉得二哥顷刻间与自己生分了许多。
公玉秉嵘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掌重重的在藏云头上落下,“真是糊涂,二哥岂是是非不分之人?你所做的一切,二哥都懂。只是你别忘了,公玉府还有我和大哥两个大男人呢,何须轮到你一届女流来直面这些府外的阴沉勾当?”
“你答应我,收敛起心思好好在家陪着大嫂和你涵月姐姐就行,剩下的,交个二哥。”
藏云听着公玉秉嵘这番话,心底积攒的委屈顷刻泄了出来,“二哥……”
刚喊了一声,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公玉秉嵘回身抱了抱藏云,声音阴沉了下来,“你回府去看着大嫂,我去盛家瞧瞧。那少年只怕是盛家府里那个庶子,如今看来是想趁机将盛家这摊浑水搅得再浑一些。”
藏云点点头,兄妹二人分路而走。
公玉秉嵘的一番话,让藏云心中的重担卸下了不少,连心情都轻快一些,只是藏云不知道的是,命运并没有对她有一丝眷顾,此时的轻松,换来的将是更沉重的迎头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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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才刚刚停稳在公玉府门前,就隐约听见院中传来阵阵喧闹。
藏云忙小跑过去,正好瞧见盛淑娴拖着病重的身子绝强的命人备车。
“大嫂,你要去哪?”藏云先是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脸生的人,心中微微诧异了起来,报信的人呢?
一侧的涵月面色沉重的将藏云拉到一边,“盛家出事了,大嫂现在要回娘家去呢。”
盛淑娴苍白的脸庞上印着两道干涸的泪痕,听见涵月跟藏云解释,心中又泛起了一阵心痛,刚要继续走,就又咳了起来。
藏云连忙上去扶着咳得都站不直身子的盛淑娴,然后冷冷的看了看四周围着的丫鬟婆子们,厉声斥责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回房中去!”
盛淑娴的陪嫁嬷嬷正在一旁轻轻擦拭着泪,听到这话才大梦初醒一般,忙上前扶着盛淑娴,不由分说的与几个丫鬟将盛淑娴架回了院中。
“藏云,”瞧着藏云雷厉风行的作态,涵月也被吓了一跳,“你这……”
“这种天气若是任由大嫂拖着病体出门,她还能活吗!”藏云情急之下,口气也有些冲,说完就急匆匆的跟着走了。
涵月听着藏云的训斥,眼窝顿时蓄满了盈盈泪水,再看看满院子交头接耳的丫鬟们,只觉得脸上满是火辣辣的刺。有心赌气径直回自己的宜澜院,可犹豫了一番,还是拭干了泪,跟着众人的步伐去了勤书院。
涵月跟着过去,刚走到房中,就听藏云坐在床头温声细语地劝慰着盛淑娴。
“……大嫂着急我能理解,可是你如今身子病重,在迎着寒风过去,只怕盛老爷见了心疼不已,还要再狠狠抽上几鞭子。”
“毕竟是亲生儿子,盛家老爷还能真将盛鸿宝打出个好歹来?”
这话一出,盛淑娴更坐不住了,双手紧紧握过藏云的手,“可是来人说是我娘如今被关在祠堂,已经几天滴水不进了,鸿宝性子倔,此刻与我爹处处顶嘴,岂不是更是火上浇油,若再这么下去,我……”
说着趴到藏云肩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嫂,”藏云瞧着关心则乱的盛淑娴,有些无奈给她分析起了局势,“你仔细想想,此时盛家门房禁闭,谁能出来给你传递消息?”
“我在路上,也遇上了盛府的人,求着喊你回家,你猜,是谁?”
盛淑娴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眼中确实一片茫然,失神地问道,“谁?”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你的庶弟。”
“鸿茂?”盛淑娴的声音之中有着明显的疑惑,“他怎么寻上你了?”
身处局中的盛淑娴还在那困惑不已,在一旁听到现在的涵月却听出了深意,此时也顾不上生气别扭,连忙上前插嘴问道,“盛府中有人要借机生事?”
藏云点点头,“具体的事由,我们都不清楚,可是大嫂中了毒,怎么盛老爷罚起了盛夫人?如今大嫂病着,盛老爷都不曾上门探望,大嫂不觉得奇怪吗?”
盛淑娴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连自己中毒多年的事,都无心追查,还能顾及上想旁的?
此刻听到藏云的分析,这才后知后觉的咂摸出味儿来。
“那不行,我更要回去看看了。”盛淑娴又急切的想要坐起来,被藏云稳稳地按住了。
“大嫂,你放心吧,二哥已经过去了探查了,你信不信,你如今就算是回去了,也进不去盛家的门。”
“今日来报信之人,本意就是要致你于死地。”
“大嫂你仔细再想想,盛家上下那么多人,若都劝不住盛家老爷,您回去就能劝得了吗?”
藏云一条条的剥出来给盛淑娴分析着,“你病着,若是再加重了病情,岂不是更令盛老爷大怒?”
盛淑娴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淌着,“那,那该如何是好啊?”
“等。”
藏云将盛淑娴拦在怀中,柔声宽慰着,“大哥也该回来了,等下让大哥再去盛家看看,大嫂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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