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确实是丰满的,当白尘陈心中雄心勃勃,想要在这里学到比之前还要深入的研究的时候,现实迎面朝他劈头盖脸地拍来了非常大的一巴掌——

    他跟不上进度。

    即使他语言适应能力非常好,也几乎能做到到达一个月后就能和母语者同速沟通,但面对知识上宛若鸿沟的断层式差距,与那些学生所储备知识的精深,很多时候当老师还没念完文本,就已经有数不尽的学生高举手臂,滔滔不绝地回答着他们的见解,而白尘陈就连他应该这里属于什么知识点都还没反应过来。

    每天上课就成了他最怕的事情,一条条手臂,好像一堵堵拔地而起的高墙,沉重而又精准地把他拍回了泥里。

    这些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并且一天比一天陷的更深,有一段时间甚至严重到他对上课产生了抗拒,连论文都看了一眼就觉得想要呕吐。

    当傅纵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在某个平淡无奇又阳光明媚的下午,在小路一旁的一颗半开的橡树下。

    一个戴着银框眼镜,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年轻alpha,单手环在腰腹上,两指捏着一根细长的烟,表情空白中又透着些茫然,动作略显笨拙地微低着头用火机去点。

    像是个背着家长偷偷溜出来抽烟的未成年,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就连火机都是划了两下才燃气火苗。

    他们一行人中显然有人是认识白尘陈的,在看清他脸的时候,人群里的交谈声明显要比之前大了一些,等人群簇拥着傅纵行走过去的时候,白尘陈已经点上了他的第一支烟。

    他衔在唇边深深吸了口,又仰头露出皙白的脖颈朝天空吐了口云,阳光透过纯白的衬衣隐约印出两道流畅漂亮的腰线,烟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傅纵行神情淡漠地和他擦肩而过,余光散出去的地方,透过那片模糊的烟雾,好像和这个alpha对视了一眼,看到从他的眼角滑下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傅纵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仅仅只是瞬间的事情,等收回视线,他们再次成为平行又冷漠的两道黑色直线。

    即使刚才路过的那个alpha刻意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白尘陈还是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气势,微一皱眉,还没有多想两下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白尘陈冷不丁回过头,对上一个beta略显幼齿的脸。

    林羊目光追着傅纵行擅自“走”了好长一段路,目送他们那群人的背影消失在木门后,十分夸张地拱手摆了摆。

    白尘陈有些好笑,问他:“你在干什么?”

    林羊煞有介事说:“刚才走过去那个是腺体专业的学神,已经接到offer邀请他去参加xstar最他妈牛逼的腺体研究项目,那简直是我等凡人可望不可即的真·大神!而且还是个极优alpha!稀有天才呀!”

    白尘陈送烟到嘴边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心。

    他对这种性别的加持有种执着到近乎偏执的厌恶,因此甚至在还没了解到那位“学神”之前,就已经感到有些烦躁。

    “但是吧……”林羊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小声八卦:“他好像有很严重的信息素紊乱,我听学姐说过,之前有人在实验室碰到他发病,差点被掐到脖子,不过嘛……被他家用钱摆平了……”

    白尘陈已经适应了香烟呛鼻又入肺的迷幻感,吐了口白烟,或许是香烟太过上头,又或许是他的伪装面具下的情绪已经积攒到了满值,说出他平时不会流露的情绪,嗤鼻道:“alpha都是疯子。”

    身后的脚步声顿了一下,林羊先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缓缓回头,猛然一抖,结巴道:“学、学长好……”

    ·

    傅纵行跟同伴刚走进门没几步,忽然顿住脚步皱了下眉。

    旁边的alpha问:“怎么了?”

    傅纵行皱了下眉:“笔记本忘在教室了。”

    alpha问:“要陪你去吗?”

    傅纵行摇摇头:“你们先走。”

    “ok。”

    等他原路返回的时候,非常“凑巧”地,遇上了对他做出以上评价的白尘陈。

    ·

    白尘陈其实有点尴尬,说坏话被正主听到,搁谁谁不尴尬,更何况他的那句评价实际上更多是为了发泄自己的私人情绪,可以说傅纵行是完全无辜的被迁怒了。

    傅纵行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一眼,这次没有了烟雾缭绕,在镜片后看到的是一双好看的眼睛,但那双黝黑的眼珠冰冷的,里面没有多少情绪,让他又想到不经意间看到的那行泪。

    他们本来就不认识,白尘陈也只是对被篡改过的事实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如果不是这么凑巧,或许傅纵行也根本不会知道在某个夏日的下午,自己被某个陌生alpha评价道:“alpha都是疯子。”

    甚至还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白尘陈在他一脸的“厌世淡漠”中更加愧疚,但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错过了和傅纵行道歉的机会。

    等傅纵行走远了,林羊大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感谢观世音菩萨保住了一条健全的医学生狗命,又心有余悸地跟白尘陈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他要冲上来掐脖子了!”

    白尘陈看着alpha离去的背影,嗫嚅了两下唇瓣,等到烟烧到屁股的位置,被猛地烫到手,才回了神,问了林羊刚才那个alpha的姓名和院系,想要去跟他道一次歉。

    如果林羊再八卦一点,找人去问得更详细一点,就会扒出,那个被用钱摆平的学生根本不是被傅纵行掐了脖子这么简单,而是傅纵行单手把他打到地上,平静又冷漠地用两指捏着打磨锋利的柳叶刀,插进他的后颈,差点要剜出他的腺体。

    而那时候那个可怜的学生一动也不敢动,对他动手的人目光冷静到好像不是在对待一个平等的生命体,而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甚至是一个废弃的易拉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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