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殿内的灯烛摇摇曳曳,燕瑾行单手支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面前的桌案。
跪在地上的云琰极力的忍着自己喉间的血腥味和到了嘴边的咳意,将自己的身体伏的更底。
整个大殿里安静的窒息。
龙椅上的那位不开口,下面的哪一个敢开口。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燕瑾行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王公公到底还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弓着腰:“皇上,云少将军……”
“嗯?”
燕瑾行看着王公公,只是一眼,王公公心尖一颤:“云氏罪臣已经跪了一柱香的时间了。”
“公公这是心疼了?云少将军果真好本事,连朕身边的人都能收买,”燕瑾行漫不经心的一笑。
“老奴不敢。”王公公慌忙跪下,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降罪。
“谅你也不敢,退下吧,对了,吩咐宫里的嬷嬷好好照顾云小姐。”
听到云霞的名字,云琰猛的抬头。
燕瑾行注意到他的动作:“放心,朕是天子,从不食言。既然少将军已经杀了云宥惟那个佞臣,朕自然也会留下云霞一命,何况七个月大的婴儿,不足为惧。”
王公公同情的看了一眼云琰,挥挥手,示意宫女太监都出去。
御书房很快安静下来。
“琢玉,过来。”
燕瑾行扔掉手中的朱砂笔,看着他:“别忘了,你还有两个条件没有答应朕。”
云琰单薄的身子一颤,没有动。
燕瑾行从龙椅上一步步走下来,走到云琰的面前,缓缓地蹲下:“少将军,这就想食言了?你还是同年少那般无二,以为朕还是那个不受宠的三皇子,任由你戏弄?”
他指尖微微用力,捏住了云琰的下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药丸,放到了云琰的唇边:“琢玉,你的武功这么好,朕留着你不放心,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他是要废了自己的武功?
云琰身侧的手倏然用力。
不!
他不能没有武功,他还要去北境。
匈奴未灭,他怎么可以做个废人?!
胸腔里血意翻滚,地上的寒气顺着他的膝盖向上窜,他的手不自觉的摸着自胸口的位置。
他得回北境去。
“罪臣不会谋反的。”
云琰哑声道,眼尾赤红,“恳请皇上……”
“朕不信!”燕瑾行冷笑一声,“你的武功和清白换云霞活着,琢玉这已经是朕看在往日情分对你网开一面了,别不识好歹,如今千万人想要你的性命,朕冒着尚书省那些老顽固执意留下你,琢玉,别不懂事。”
他把药再次放到了云琰唇边。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
“要么死,要么吃,选一个。”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一把匕首,匕首上还用小篆刻着几个字。隐约可以见到一个“玉”字。云琰看到匕首的那一刻,仿佛明白了什么,发白的面孔逐渐透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接受命运的安排,一口浊气呼出,云琰指尖发抖的拿起那颗药丸,用自己生平极慢的速度,塞入了口中。
此刻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提枪上马,闯入敌阵的云琰了。
他将在这深宫之中,任由践踏和侮辱。
那些死去的青年和妇孺,那些同他出生入死的将士,都将变成匈奴的黄土,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记得。
“这么苦啊?”
燕瑾行抬起云琰的下巴,怜惜的看着他死灰的面色,喃喃道:“国师告诉朕,此药不苦的,朕特意与他说,少将军嗜甜。”
两人近乎鼻尖靠着鼻尖。
云琰唇角扯了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年少的情义,感动的从来都是一厢情愿那位。
云家单是叛国这一项罪名,就该死。
他……
在云琰愣神的时候,燕瑾行突然伸出手,一把拉过他,趁着他尚未反应过来,吻上了他的唇。
冰凉的唇,温热的呼吸,隐约的血腥味。
云琰不受控制的颤抖,瞳孔地震。
燕瑾行疯了?!
他刚要伸出手,燕瑾行早就洞察了他的动作,把他的手绑在身后。
“做朕的禁脔,这是第三个条件。”
下一刻,毫不留情的话语像是一个巴掌一样,打的云琰不知东南西北,因为羞愤,身体在颤抖:“皇上……”
“琢玉,琢玉,”燕瑾行勾了勾唇,轻念他的名字,极尽缠绵却又无情,“这时间极美之物都是用来摧毁的,美玉也是如此。”
云琰脸色惨白。
“求皇上放罪臣去北境。”
他宁可死在匈奴铁蹄之下,也不愿这般屈辱的活着。
禁脔……
燕瑾行居然会这么折磨自己。
云琰口中都是药物入口的苦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筋骨处的疼痛,仿佛四肢要被撕裂一般。
药物起作用了。
他的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水,却依然跪的很端正。
“北境?”
燕瑾行默念这两个字,狭长漆黑的狐狸眼像是琉璃国北境的夜晚,一眼看不到底,在看的时候多了几分寒意。
“云琰,你觉得朕是傻子吗?放虎回归山,让北境十城八县所剩无几的百姓再死一次?让匈奴的铁骑杀过岐山入驻中原?”
“从今天起,你就在这皇宫里,直到死,朕都不会允许你出皇城一步,你明白了吗?”
燕瑾行声音里的笑意越发的浓,他凑近云琰在他耳边低语:“琢玉朕忘了告诉你,这药里朕还让国师又加入了一位药,感觉到了吗?”
明明殿内四处都是暖炉,云琰却觉得周身通体生寒。
燕瑾行又道:“是合欢散。”
“当年琢玉带着朕去醉红楼的时候,告诉朕那里的嬷嬷为了调教不听话的姑娘,都会用这种药物。
朕也觉得大约这是极好的东西,琢玉用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云琰单薄的面孔,停在他眼尾之下的那颗红痣处,眼中没有一丝怜爱。
“琢玉,你脸红了。”
云琰死死的咬唇,刚刚还在发冷的皮肤变得滚烫起来。那些淹没在心底的欲望,像是黑夜里的猛兽,撕破晨光熹微,想要拉人沉沦。
他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就是这样的血腥味。勉强才能保持一丝清明。
面前的人是皇上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将来要做明君的人,为何要给他。
云琰桃花眼里透露着迷茫。
“果然是极好的东西,琢玉你闻到了吗?桃花香。出关前朕允诺你,待你凯旋归来,请你喝朕亲手酿的桃花醉。
虽然少将军食言了,但是朕向来一言九鼎。来人,把朕的那坛桃花醉拿来。”
王公公一直在门口侯着,听到里面的动静,连忙让自己的徒弟去把酒搬来。
“公公,皇上和云少将军这是……”
“不该问的别问,一会皇上要是发火了,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王公公跺了跺脚,对着不远处的宫女招招手,谨慎道:“把这封信给太皇太后,叫她老人家快点回宫,千万别让人看见了,去吧。”
宫女不解:“公公……”
“嘘,”王公公竖起手指,“在这宫里头,不管闲事的才能活的长久。”
……
一炷香之后,王公公领着两个小太监推门而入,云琰半倒在地上,墨发散了一地。背着他们,身体在轻轻颤抖。
燕瑾行起身,似乎心情极好,他接过王公公手中的桃花醉,不顾礼仪的提了起来,向口中倒了一大口。
“琢玉,这桃花醉比往年的更为香醇。”
燕瑾行移步到了云琰面前,不顾王公公还在,捏着他的下巴,又喝了一口,渡到了云琰的口中。
“这酒好喝吗?”
云琰拼命的咳了起来,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羞愤欲死,偏偏药物控制之下,他的手不受控制的向着燕瑾行的衣襟里钻,甚至整个人也靠了过去。
莫大的羞辱之下,他悲愤的看着燕瑾行。
难怪他肯留自己一命,堂堂七尺男儿,如此这般活着 ,还不如死了。
王公公身后跟着的小太监,吓得一个哆嗦:亲娘啊,皇上这是和少将军……
难怪前些日子,皇上因为少将军,大发雷霆,不料二人竟是这种关系。
唯独王公公,恭敬道:“老奴不打扰皇上了。”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门总算是关上了,风雪被挡在了外面。
屋内的碳火烧的噼里啪啦。
燕瑾行手疾眼快的捏住了云琰的下巴,冷笑一声:“不过接个吻而已,少将军就觉得屈辱了,那北境那些被匈奴人羞辱的妇女呢?她们躺在匈奴人身下的时候,怕是比少将军更想死吧。”
“杀了我吧。”
云琰满口献血溢了出来。
“杀了你,哈哈哈哈,”燕瑾行仰头大笑,“琢玉你怎么如此天真,朕费尽心思保下你,就是为了让你偿还你们云家的罪孽啊。
朕要你每天活的生不如死。”
刺啦一声,云琰的囚服被撕开,燕瑾行拿过一旁的桃花醉,顺着他的脖颈处浇了下去,酒香弥漫。
燕瑾行微微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
“桃花醉,可是少将军最爱喝的,今日朕让你好好尝尝这桃花醉是什么滋味,少将军可要千万记得啊,嗯?”
一旁的酒坛因为云琰的奋力挣扎,酒坛摔倒在地,瞬间四分五裂。
殿内的烛火更旺了,殿外的风雪交加,殿内的旖旎风光……
门口的王公公听着室内的动静,看着檐前风雪,喃喃道:“三殿下何必自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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