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五条悟已经昏睡了三天之余。
那时虽然giotto告诉他被菅原道真强行拖入神龛里的五条悟并无大碍, 但为了保险起见沢田纲吉还是继续留在了那间和室里等待五条悟出来。
他也没有等太久,不过半小时的时间神龛就有了反应,在沢田纲吉紧张的注视下紧闭的龛门再次被打开, 一道发光的球体猛地从神龛里掠出, 像是被什么人随意丢出来一样。
光芒散去,半小时前被菅原道真丢进神龛里的五条悟又被丢了出来。
光是身体重重摔倒在地发出的声音就让沢田纲吉觉得一阵肉疼, 他立刻上前查看五条悟的情况, 发现他昏了过去,眼睛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但身体看上去又没有外伤的痕迹,连呼吸的频率都很平稳。
看向神龛, 沢田纲吉纲吉发现五条悟被丢出来后龛门又紧闭了起来, 且再无打开的迹象,连刚刚菅原道真出现时带来的阴冷气息也已经完全消散,所以说对方这是又回归了神龛中。
心道他和五条悟的祖先们真的是随心所欲,同时出现又同时离开, 留下昏迷不醒的五条悟和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的自己。
或许是这边传出的动静太大,外面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和室的门被人拉开,外面站着几个穿着庄严的老者。
在看到里面明显被打开过的神龛以及散落一地的红线碎屑时, 老者们面色齐齐一慌, 不由分说地冲了进去, 其中两人慌忙去察看神龛的情况, 另一人则发现了昏倒在地的家主,以及他们家主带回来的学生。
赶来的老者们是认识沢田纲吉的, 虽说他们的家主一向和御三家其他两家的人关系不和, 但他们这些本家的长老们和对方还是保持着来往, 最近咒术界讨论的热点话题自然也传进了他们耳中,沢田纲吉同样成为了御三家的重点研究对象,不过因为得知这位话题人物似乎和刚与咒术高层达成合作的意大利咒术联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目前暂时没有人敢深入调查沢田纲吉。
而在得知沢田纲吉其实是家主的学生时五条家的长老们也是非常诧异,听说今天家主会把学生们带来本家,所以他们正想找机会过来试探下情况,然而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被五条家列为禁地的供奉处竟出了事。
供奉着老祖宗的神龛此时竟然出了状况,唯一可能知道内情沢田纲吉被急红了眼的老者们抓住就要一通质问,而还没等他们问出什么,从神龛里又掠出了几道光芒,分别射入了老者们的脑门上。
被迫接收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记忆,老者们面色凝重且微妙起来,但也没有了找沢田纲吉麻烦的想法,而是叫仆从过来这里把昏睡过去的五条悟扶起准备将他移到别的房间。
而一脸懵逼的沢田纲吉则被他们礼貌地请了出去。
五条家的家主因闯入禁地而昏睡不醒的消息被当天目击的几个长老暗自封锁住,但还是被那时待在五条家的高专一年生们知道了。
本以为五条悟出了什么意外,但在沢田纲吉解释了前因后果后几人才稍稍放下心。
不过连沢田纲吉也搞不清楚五条悟昏睡不醒的原因,只是大概猜到和菅原道真有关,虽然不知道五条悟在被拖入神龛的那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但结合菅原道真告别前那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沢田纲吉直觉对方应该是和五条悟进行了一场不算友好的交流。
当然,之所以肯定五条悟没出什么事,还是因为在场的那几位长老说那时菅原道真的意识通过残存的灵魂碎片传达进了他们的大脑中,在解释清楚状况的同时也告诉他们五条悟并无大碍,醒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话虽如此,沢田纲吉还是有着些许担忧,因为已经过去了三天,五条悟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虽说造成这一切源头的菅原道真是他的祖先,但毕竟曾经身为怨灵,保不准五条悟受到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就这么一睡不醒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因为收到祖先的指示毫不慌张的五条家的长老,沢田纲吉和其他一年级生们倒是急的团团转,好在后来家入硝子特地来了趟京都,给五条悟做了套全身检查后笃定地告诉他们这人的身体机能一切正常,甚至比他昏睡前的状态还要好,之所以一直没醒大概率是菅原道真给他的灵魂施了什么咒术,但目前菅原道真残留下来的灵魂和曾经的怨灵没半毛钱关系,所以也不会对五条悟造成什么伤害。
“你们就当他是经历了长期007的工作后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这段时间让他好好休息吧。”
家入硝子这么安慰他们,又朝五条悟伸出手准备在他脸上作乱,却在触碰到脸颊前的一厘米处被类似屏障似的东西阻隔住。
“看吧,「无下限」还在开着,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家入硝子耸耸肩,有些羡慕五条悟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爆睡逃避工作,她可是连续加班了半个月还要特地赶来京都给这个翘班的家伙做身体检查。
而由于不可抗力因素五条悟堆积出了无数繁重的工作,其中大部分都落在了沢田纲吉身上,不过是他主动申请的。这几天他代替五条悟四处祓除出没在各地的咒灵,虽说任务进行的很顺利,但沢田纲吉还是对五条悟每天的工作量感到震惊,仅仅才三天的时间他就充分感受到了睡眠不足带来的影响。
“你很困?”抬眼看着坐在对面哈欠不断的沢田纲吉,reborn注意到了他眼下的一片青黑。
“唔这几天我好像一共才睡了十个小时?”沢田纲吉精神有些不振,“因为那天五条先生被菅原道真带进神龛中我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想着多少帮他分担一些。”
听此reborn嗤笑了一声,语气变得凉薄起来,“他的祖先跑出来教训后代关你什么事?”
“呃,这其中的原因就比较复杂了。”迟疑了片刻,沢田纲吉还是将那天发生的情况大致说给了对方听。
在听说那天彭格列初代借由齿轮的力量再次出现时reborn不由诧异,据他所知灵魂已经回归到指环中的历代首领只有在彭格列最危急的时刻才会出现,所以那天其实是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
思及与此reborn面无表情地看向沢田纲吉,黑漆漆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危险,“就这样?初代出现前没有发生过其他事了?”
“没、没有啊。”沢田纲吉吞吞吐吐起来,实际上他没说出五条悟带他去供奉处的原因,“不过初代说了他的意识再次苏醒是因为受到了神龛里菅原道真灵魂的影响,说是产生了共鸣?”
reborn思忖着沢田纲吉给出的解释,虽然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总归是合理的,关于菅原道真的事迹他多少也听说过,毕竟曾是日本三大怨灵,强大的灵魂力量能影响到沉睡在齿轮中的彭格列初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如此reborn还是笃定沢田纲吉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他的这个学生似乎永远学不会如何在自己面前掩饰情绪。
不过就算学会了他还是可以一眼看穿。
话虽如此,reborn也没有逼问到底的想法,一方面是目前自己的立场并不适合这样做,沢田纲吉完全没有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其实就是他的家庭教师,既然当初认定了要让这家伙自己发现,那么他不会在这种时候就亮明身份。
就代理战中这小子表现出蠢样如果自己直接亮明身份的话估计他也不会信。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那天交流会结束后自己还没有听到的答案。
师徒俩在这种时候心有灵犀地各怀鬼胎起来,不过reborn当然不会想到彭格列初代之所以会出现的原因是听到他家后代要改姓去和别人姓,某种方面来说这也算是彭格列的危机时刻。
起身去倒刚煮好的咖啡,醇香的气味扑鼻而来,reborn看向规矩坐在那边的沢田纲吉,视线在他眼睑下的一片青黑停留了几秒,他将杯壶放下随意道:“你也要来一杯吗?”
“欸?咖啡吗?”沢田纲吉看了过去,他动了动鼻子,嗅到了咖啡浓郁的香气,“唔,那就麻烦您了,刚好可以提神,我现在太困了。”
“那也是你自找的。”reborn嗤笑一声,拿出一个干净的茶杯倒入煮好的咖啡,“说了不要管别人的闲事。”
“也不能算是闲事吧,之前不是说咒术师等级晋升的话需要祓除一定数量的咒灵吗?刚好这几天的任务帮我完成了这个指标。”
沢田纲吉倒没觉得这是什么闲事,五条悟昏睡不醒的消息若是被泄露出去必然会在咒术界掀起轩然大波,太多的势力在虎视眈眈着这位咒术界最强,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四处作乱的诅咒师们,这种时候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后果可不是谁能承担的。
好在五条家的长老说了五条悟苏醒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在和夜蛾正道商量过后沢田纲吉主动分担了五条悟之前堆积的工作,正好也对他晋升咒术师等级有所帮助。
reborn对此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自己的学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别人的过失而买单,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五条悟。
接过对方递来的咖啡,沢田纲吉立刻感谢,因为是刚煮好的他小心翼翼地微抿了一口。
而在入口时沢田纲吉的面色瞬间扭曲起来,难以形容的苦味冲上味蕾,顿时整个口腔充斥着苦涩的味道,因为咖啡太烫沢田纲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痛苦。
好笑地看着沢田纲吉脸上扭曲的表情,reborn放下手里的杯子饶有兴致道:“味道很苦?”
总算把那口苦涩的液体咽了下去,沢田纲吉立刻放下杯子不再去碰剩下的大半咖啡,嘴巴里还在发苦,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塞进嘴中,冲淡了那股苦味。
“这也太苦了吧!”沢田纲吉一言难尽,好在他刚刚还算克制,没有失礼地直接吐出来。
“意式浓缩都是这种味道。”reborn轻描淡写道,面不改色地抿了口自己的那杯咖啡,“我以为你身为彭格列的首领应该已经习惯了这种苦味。”
对哦,差点忘了reborn的这位朋友也是个意大利人。
“我很少喝咖啡,而且这个真的是苦的让我有些受不了。”沢田纲吉咀嚼着糖果有些口齿不清,“怎么说也要加点方糖之类的吧”
“需要再给你加点牛奶吗,小鬼?”reborn似笑非笑道。
微妙的被嘲讽了呢
“不、不用了,我下次还是直接喝茶吧。”沢田纲吉木然地回答。
说完他悄悄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和他不一样,对方完全不在意咖啡里过于苦涩的味道,甚至在享受咖啡本身带有的醇香,这让他想起了reborn,明明那时还是小婴儿的身体,却总是把咖啡当成水喝,有次妈妈提议要不要往咖啡里加点婴儿冲泡的牛奶,却被reborn一本正经地拒绝,说如果要在咖啡里加牛奶那他宁愿去喝美式。
某种程度上来说reborn身上的很多习惯非常符合沢田纲吉对一些意大利人的刻板印象,而reborn的这位朋友也给了他同样的感觉。
“那么咖啡也喝了,现在应该不会犯困了吧?”reborn突然问。
察觉到对方话里有话,沢田纲吉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向他点了点头。
“很好。”
双腿交叠镇定自若地靠在沙发上,reborn看向他缓缓开口:“虽然今天是来找我商量咒术师评级的流程,但你应该没忘记那天答应过我的事吧?”
沢田纲吉认真想了想,随即有些不确定道:“又是关于理想型的事吗?”
见沢田纲吉这次没有装傻回避,reborn在心里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夸奖。
“其实我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沢田纲吉面露苦恼,“不过您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说。”
“里纳斯先生为什么要执着于件事?”沢田纲吉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虽然过去您帮了我很多,这次也受人之托来到这个世界找到我,但我觉得您好像不是那种会关注这个问题的性格。”
虽说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沢田纲吉却莫名信任reborn的这位朋友,他如救星般出现在代理战时的身影直到现在沢田纲吉还深记在心里,以及给自己上的那一堂特殊的课。
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帮助教导,沢田纲吉才从与自己父亲那场战斗的失意中解脱了出来,那时候的里纳斯对他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不过即使后来沢田纲吉有问过reborn能不能联系到他的那位朋友,自己想当面道个谢,但那时reborn的态度却非常阴阳怪气。
【“感谢他做什么?你想感谢他不如直接感谢我。”】
至今沢田纲吉都没搞明白reborn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但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得知过关于对方的消息。
即使隔了很长时间两人再次相见,但沢田纲吉明显感觉到对方所表现出的言行举止和他以前的认知存在着些许偏差,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更不用说现在对方还在质问自己的这个问题,有谁会追着别人问理想型是谁啊!又不是东堂葵!就算是reborn也不会——
不对,如果是reborn的话说不定真的会问出这种问题,这个人之前可是坦然地问了自己京子和小春会选哪一个,他好像对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人非常感兴趣。
想到这沢田纲吉看向reborn眼神里多出了一丝微妙。
“你那是什么眼神?”reborn的手开始发痒,“作为你老师的朋友,我觉得这段时间我有必要好好关照一下他的学生。”
“果然就是reborn啊。”沢田纲吉抽着嘴角,语气笃定,“因为那个时候他为问了我类似的问题我没有回答,所以一定是他拜托您试探我的吧。”
“?”reborn难得出现了片刻的怔愣,开始回忆自己什么时候问过这种问题,为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见沢田纲吉这副笃定的样子,reborn干脆直接顺着他的思维的走,“嗯,大概就是你理解的那样。”
沢田纲吉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模样。
“真不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好奇的。”沢田纲吉小声嘀咕着,“不过既然之前答应了您,那么我会向您解释清楚的。”
“这种时候就不纠结了?”reborn不由觉得好笑。
沢田纲吉摇摇头,没了刚刚的紧张感,“反正reborn现在也不在,如果只是告诉您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你的意思是,如果现在你的家庭教师在场的话你就不会说出答案?”
“如果被reborn知道的话一定会被他嘲笑的!”沢田纲吉毫不迟疑,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人开始变得危险起来的神色,“说什么喜欢比自己年长成熟的人,他会觉得我很幼稚吧。”
连沢田纲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他格外在乎自己的家庭教师的看法,即使对方现在并不在这里。
“是吗?我觉得还好。”reborn绝对不会承认自己会觉得幼稚,“不过我还是比较好奇那个所谓的年长成熟的人到底是谁。”
沢田纲吉露出了苦恼的神色,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没有时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那天东堂葵逼问时自己也只是说出了下意识想出的答案,至于他所描述的那个人,好像真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思及与此,沢田纲吉倏地抬起头,直接撞进了reborn暗沉的眼睛中。
这是一张充满西方风情极富魅力的成熟面容,却又暗含着一丝难以读懂的危险。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沢田纲吉却觉得这个人还是和最初见到的那样熟悉又陌生,而正是保持着这种奇妙的平衡感,他才能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地与对方交谈,在沢田纲吉的潜意识里他并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但这时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痒又有些酸涩,它开始拉扯着沢田纲吉绷紧的神经,鬼使神差地,他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应该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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