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蓉姐儿也就是一年之后,投胎到那朱曼娘的肚子里的。
王若弗不大清楚顾廷烨具体是什么时候认识这位曼娘的,只得早早派了人在她卖唱的戏班子附近蹲守。务必要搅黄了她企图扒上顾廷烨这事儿。
她实在是很看好顾廷烨这个女婿的。不仅有本事,还有担当,更重要的是疼媳妇儿啊!
要不是上一世,顾廷烨娶了明兰,二人琴瑟和鸣,将如兰配给顾廷烨她心里总觉得是如儿抢了明儿的婚事。不然,她都想阻了如儿和文炎敬相识,叫如兰顺顺当当嫁给顾廷烨呢!
是以,虽然说她重生改变了很多事,明兰这辈子也不一定非得嫁给他顾廷烨,可好歹是个女婿备选,可不能叫他再跟那朱曼娘扯上关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派去的人蹲守了几个月,总算是蹲到了那朱曼娘在顾廷烨面前好一番唱念做打,先是叫顾廷烨从欺辱她的富家子弟手里英雄救美了一把,又假称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卷了顾廷烨给她的用来安身立命的银子跑了,赖上了顾廷烨。
此时年纪尚轻,又缺少家人的关怀的顾廷烨,依然如同上一世那般,被这朱曼娘耍得团团转,将她安置在了甜水巷。
不过,王若弗一直盯着那边的,此时的顾廷烨并未在甜水巷留宿过,也还没把这朱曼娘放在心上。
现在,在他心目中,朱曼娘大概就只是一个他好心救了的苦命女子吧,反正他也不差钱。
除了盯着甜水巷那边,王若弗自然也派了人跟着她那哥哥。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那人从藏身之所离开,打算拿着朱曼娘给的银子,南下做生意去了。
王若弗便看准时机,出门逛街。又恰好从朱曼娘的哥哥身边经过。随后,假称自己丢了钱袋子,使唤身边的下人们轰轰烈烈地抓小偷。这抓到的小偷嘛,自然是那姓朱的了。
“好你个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人的钱袋子!走!跟我去见官!”刘妈妈义愤填膺道。
“我没有!这钱袋子分明就是我的!你们少讹人了!”那人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挣扎不休的同时,还不忘大声为自己辩驳,“我刚刚根本没挨着你!附近的人都看到了的!”随后又冲着四面八方赶来围观的人群嘶吼:“哪位好心人能帮帮我啊!咱们穷苦百姓可是一家人,大家千万别叫我被这官家夫人给冤枉死啊!”
“嚷嚷什么?”王若弗拨开挡在她前面的下人,走到那姓朱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昂起下巴,满面不屑道:“你这身衣裳,街上十几文银子就能买来了吧?可你手上的钱袋子用的料子,却是上好的云锦。光这个钱袋子就至少值一两银子。更别说,瞧着这钱袋子的重量,里面怎么也有百两银。若你没偷,这钱是哪里来的?你说得清楚嘛?带走!”
人嘛,总是热爱八卦的。
王若弗将姓朱的扭送到官府,围观的人群竟然也有小半数都跟在后面。显然是想瞧瞧这事儿最后到底是小偷偷了官夫人的钱袋子,还是官夫人抓错了人,冤枉了人家。
公堂之上,一开始,那姓朱的还咬死了不肯松口,只说那钱是他做生意赚来的。
可这具体做了什么生意,成本几何、盈利几何,通通都说不清楚。
如此,虽然王若弗没办法证明那钱袋子是她的,可那姓朱的同样也无法说明白钱的来源,到底惹人怀疑。
衙门老爷心里也清楚,就算那钱袋子并非王若弗的,横竖这钱的来源也是不干净的,当即就要定了那姓朱的之罪。
他这才着急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朱曼娘和顾廷烨相识的过程,又说是妹妹叫他拿了钱去做生意的。
官府便又派人去甜水巷提了朱曼娘和顾廷烨来。
有顾廷烨在,朱曼娘自然是死也不肯承认是她主动把钱给了她哥哥,叫她哥哥离开汴京的。
于是,这官司,就从那姓朱的是否偷了王若弗的钱,变成了他是否偷了她亲妹妹的钱。
二人狗咬狗半天。可对方身为朱曼娘的哥哥,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为了不被打板子,把朱曼娘的“钓鱼”计划卖得是一干二净。
朱曼娘辩称,她哥哥口说无凭,空口白牙便想来冤枉她一个弱女子,她真该死了干净!说着就要去撞墙。
好一番混乱过后,那姓朱的急中生智,终于想起了能证明他的清白的证据——
“青天大老爷明察啊!我这段时间借住的那户人家,就是我妹妹亲自去帮我谈下的。就连今晚离开汴京的马车,都是她替我去定的!只要把这些人找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啊!真的是她主动把那钱给我的!不然她怎么会替我去赁住处,还帮我定马车?”
默默退居一旁的王若弗在心里给朱曼娘的哥哥点了个赞,暗道:真没看错你!
然后继续保持沉默,深藏功与名。
有了这一出,顾廷烨再蠢,也该看清楚朱曼娘的真面目了吧?
更何况,文有三甲及第之才,武能在战场上运筹帷幄,这样的人,又怎会真的粗蠢?
那朱曼娘不过是利用他怜惜弱小的心态,又给予了他在侯府感受不到的温言软语,前世才将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一世,早早看清了朱曼娘真面目的顾廷烨,若还能和她滚到一张床上去,也不配她将明兰许给他了。
不过,这一世,不管顾廷烨想不想,他都没有机会再被朱曼娘迷惑了。
因为,他这事儿都闹到官府了,顾候自然也有所耳闻。
毫不意外地,他又被罚跪祠堂了。
“父亲,儿子何错之有?”顾廷烨果然还是那个永远学不会低头的顾家二郎。在老父又用一双溢满了失望的眼睛瞧着他的时候,他仍是梗着脖子同顾偃开争辩。
“何错之有?你和一个唱戏的扯到一块儿去,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何错之有?”顾偃开挥舞着棍子又要来揍顾廷烨。
小秦氏在一旁假意又拦又劝:“侯爷!二郎他……他也就是年轻,才被那唱戏的给迷惑了!你宽他几年吧!再大些,再大些就好了!”
话里话外,分明是认定了,顾廷烨已经同那朱曼娘有了首尾似的。
“父亲,我只去过甜水巷一次,就是为那朱氏赁了那院子那天。您可以去问石头,若信不过石头,甜水巷附近的邻里,您尽可以去问。”顾廷烨以为这样,就可以自证清白。却不料,又是一棍子敲在了他怎么都不肯弯下的脊梁,随之而来的是顾偃开的质问:“还去问什么邻里,你是还嫌不够丢人吗?”
顾廷烨仍然不解:“儿子不明白,我只不过是瞧着一个柔弱女子可怜,给了她点儿银子,帮她安置了住处,怎么就丢人了?”
顾偃开气得唾沫都快喷到顾廷烨脸上:“不丢人?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传的吗?顾家二郎流连南府戏班、秦楼楚馆,包了个卖唱的做外室!”
顾廷烨闻言,将背挺得更直了些,铿锵有力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做过就是没坐过。我没错。”
顾偃开深吸一口气,将棍子狠狠掷在了地上,“便算你这次只是烂好心吧!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你以前太荒唐,是通汴京闻名的纨绔,人家怎么会去恶意揣度你?”
“我又管不了旁人的嘴,再说了,以前那些事不都是我干的。里面十之六七,都是替廷炜和四房五房那几个背了锅,剩下的才是我的事儿。”
一听顾廷烨提到自个儿的亲儿子,小秦氏急了:“烨哥儿,这说着你的事儿呢,你好好地攀扯炜哥儿作甚?”
顾廷烨深深瞧了她一眼,脑海中闪过明兰说过的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顾二叔若是不信我的话,便端看你下次犯错,你继母所谓的帮着你劝你爹、又或是帮你平了账目,最后到底是帮了你,还是让你挨了顿更狠的打,或是名声更差了吧。”
“呵呵,”顾廷烨自嘲般地笑了笑,“母亲,是不是我攀扯炜哥儿,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不待小秦氏再辩驳,他便继续道:“今日我犯了这事儿,您劝父亲‘你宽他几年吧!再大些,再大些就好了’,若换成是廷炜呢?您也会这样说吗?”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小秦氏,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小秦氏作出一副惶惑的样子,“烨哥儿,你在说什么呀?怎么又扯上炜哥儿了呢……炜哥儿他最是胆小,断是不会……”
顾廷烨却打断了她的话,“原来,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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