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王若弗刚刚晨起,梳洗好后,刘妈妈便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大娘子,那位朱曼娘,听说被顾二郎赶走之后,差点儿被纨绔子弟给强行抢了去,永昌伯爵府的梁六公子恰巧遇上,给换了个地方安置。”
“啊?”王若弗愣了一下,“这人的招数也不带换换的?上回不就是这么碰瓷的顾廷烨?”
刘妈妈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叹道:“谁说不是呢?”
“啧啧啧,”王若弗抿了口茶,“哎呀,怪道主君被那林小娘迷得是团团转。如今那顾二和梁晗,竟也喜欢这种调调儿的。可见男人啊,就喜欢这种装娇弱扮委屈的货色。”
近几年,王若弗表现得不再像以前那般介意林噙霜。更多的,像是把她当个笑话看。此时这般讥诮的语气,倒是好久没有过了。刘妈妈也拿不准她是不是联想到了盛紘偏宠林氏,吃醋了,小心哄道:“这般做派,就是当小妾的好材料。谁家主母大娘子这样,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谁说不是呢?”王若弗沉思片刻,想到了那位性情同她家盛老太太像极了的永昌伯爵府大娘子,又问:“那梁晗的母亲,永昌伯爵府的大娘子,也没管管他?顾廷烨家那是个继母,巴不得他行差踏错。这位,却是梁六郎的亲娘,平日对他虽然没像嫡长子那般严格管束,但也不会放任他胡来的啊?”
刘妈妈得了王若弗的吩咐,一直盯着那边儿呢,自然对这里面的事儿门儿清,“听说,那位梁六公子,和庶长兄关系甚好。这次是将人安置在了他长兄媳妇儿的庄子上呢。他两位嫡兄的妻子恰好都有了身孕,永昌伯爵府大娘子才没有那个闲心思盯着庶子媳妇儿的庄子呢。”
王若弗听了,不免感叹:“其实小时候见的时候,梁晗倒是她三个嫡出儿子里面,最聪明的一个,相貌也最是出挑。若是养得好了,不一定比那庶长子差。谁知道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将心思放在读书上。倒叫家里的嫡子,统统被个庶长子踩在脚底下。”
刘妈妈听了,若有所思:“大娘子的意思是,这梁六郎,是被那庶长子,勾得移了心性?”
“呵呵,”王若弗笑了两声,“这我可说不准。不过,若真是如此,这位传说中八面玲珑的永昌伯爵府大娘子,倒着实是舍本逐末了。这年头,女人难做啊!一旦嫁了人,娘家、夫君都不一定靠得住,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个儿的儿子。将儿子养出息了,比旁的什么都顶用。”
“谁说不是呢!还是大娘子有福,我们柏哥儿学问做得好,庄学究都说,下次会试,定是榜上有名呢!那林小娘的儿子,可是拍马也及不上我们柏哥儿的!”刘妈妈这话虽是本着恭维王若弗的目的,但也是大实话。
下次会试,可不正是长柏高中二甲十三名,长枫却一无所获么?
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就是她和女儿们的底气。现在,她只盼着,小点儿的阳哥儿,将来也能和哥哥一样有出息,将来也好给姐妹们撑腰。
“对了,如儿这几日在忙什么?怎的没见她来寻弟弟妹妹们玩儿?”王若弗问道。
长柏品行端方,也算爱护姐妹。但他平日里只忙着读书,又生了个和外祖父一般无二的老学究做派,时常让她觉得给自己生了个爹。虽说,若华儿如儿真有什么事儿,长柏也定会为姐妹撑腰。可他这性子,有些事情到底不便。
阳哥儿却不一样。两岁多的年纪,已经能看出是个混世大魔王的性子。又极为护短。
平日里自己老喜欢抢月姐儿的吃食,还以将妹妹逗哭为乐。
可若是其他人逗哭了月姐儿,话都还说不太明白的阳哥儿,却是要挥舞着肉肉的小拳头去打人的!便是他亲爹盛紘,也不例外。
很多时候,这样的性子,反而能给姐妹们更好的保护。谁不想有个能为自己豁出去的兄弟呢?只是大多数人都没有罢了。
阳哥儿和月姐儿是双生子,在她腹中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亲密无匹的联系。如兰,却是要通过日日的相处,让阳哥儿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
“五姑娘这几日,忙着画新的花样子呢,我去叫了几次,都说这几日不得空,过几日有空了再来寻弟弟妹妹玩儿呢。”刘妈妈答道。
“画花样子?她平日里不是一直鼓捣这些么?最近几天怎的格外用功了?”王若弗有些疑惑。倒也没多想。
她自然不知道,这里面,还藏着一桩官司呢。
这事儿还要追溯到几日之前。
顾廷烨因着朱曼娘的事儿,又被老爹狠抽了一顿。再加上跪了祠堂,膝盖儿上的青紫还没消呢,可又不想叫旁人知道他被亲爹教训了,只假作自个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强撑了一天,这人就有点儿发烧。被初春的冷风一吹,身子更是发虚。
散学的时候,他经过小公爷的桌子,腿一软,踉跄了一下。恰好碰掉了小公爷的书本。
一张女子的小像,就被微风裹挟着,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儿,才落到地上。
顾廷烨瞥了一眼,八卦之心身体的不适,伸手就将那张小像捻在手中。
齐元若见了,急忙去抢。
可人家顾廷烨本来就比他大几岁,又是自小练武,人高马大的。顾廷烨将那小像举得高高的,还踮了踮脚尖儿,齐元若便完全够不到了。
“我们小公爷这是……年少慕艾了?”顾廷烨打趣道。
齐衡脸都红透了,支吾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喜欢习画,闲暇时拿同窗们练笔呢!我还给顾二叔你也画了小像,只不过是前几日画的,今日没带来……”
“哦?”顾廷烨挑眉,明显是不大信的,“那你明日便将我那小像带来给我过过眼?也好叫我见识见识小公爷的画功?”
齐衡咬牙道:“自然。顾二叔快将这小像给我吧!”
顾廷烨见他脸红得都快滴血似的,自觉也逗弄够了这个面皮薄的小孩儿,终于老老实实将那小像给了他。
于是,为了圆自己这个谎,齐衡给庄学究课上的每个人都画了小像,并将对应的小像送了出去。就连庄学究都有。
明兰拿到自个儿的小像的时候,端详了半天,凑到如兰跟前:“五姐姐,我瞅着,小公爷这笔触,和你有点相似啊?”
“啊?”如兰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笔,也捏着自己的那张小像认真研究了半天,才得出结论:“好像是哎!不完全和真人相仿,而是将整个人都往圆润、可爱去画。我店里的花样子,都是这个风格呢!不过,小公爷画得可比我好多了!”
她没注意到的是,她这句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的话,被齐元若听了个正着。
听到她夸自己,面白如玉的小公子,双颊又和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如兰却已经站在他跟前,将他的画儿拍在了他的桌上:“小公爷!你画得可真好!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呀?”
齐元若不好意思抬头看她,只盯着那画儿,下意识问:“什么忙?”
“我最近想出些更好看却也更复杂的花样子,但我的画功还不够。你画的这么好,能不能我讲我的想法说给你听,你帮我画出来呀?我可以付你银子的!”如兰闪烁着一双星星眼,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不……不用银子。我本来也喜欢画画,帮你画花样子,权当练习了。”齐元若如是说。
得到了应允的如兰高兴极了,当即便跟他约好了,散学后两人都不要走,留下商讨些细节。
明兰觉得有些不妥,拽拽她的袖子提醒道:“五姐姐,我有些功课想问二哥哥呢。散学后我们也留下,你不会介意吧?”
如兰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高兴得有些忘了形。散学后,她和小公爷单独留下实在是不妥。好在明兰替她圆了过来。当即便应道:“不介意不介意!”
她俩没发现,顾廷烨却是注意到,低垂着脑袋的小公爷,听到明兰这话的一瞬间,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啧啧啧,这是不想叫旁人打扰他亲近人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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