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葳蕤轩。
盛紘刚从外面回来,渴得很,将王若弗桌上的茶喝了个干净,喘了口气儿,才问道“这顾家二郎,是明日抵京吗?”。
“是呢。长柏同我说,明日天不亮就要去迎他呢!”王若弗又给他添了些茶,才答了他的话。面上仿佛还带了点儿喜色。
盛紘睨了她一眼,笑说:“早些年人家说要来咱家读书的时候,你不是还不乐意来着?怎的如今听说他要回来了,还挺高兴的样子?”
王若弗挑眉,有些不悦:“谁同主君说我不乐意让人顾家哥儿来家里读书了?我早看出来他日后必是个有造化的!巴不得他来呢!”
盛紘仿佛有些不信,却也没深究。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王若弗想起自家成天上蹿下跳的小儿子,便提议道:“不若让阳哥儿和月姐儿、桁哥儿也去书塾,和哥哥姐姐们一道读书?”
盛紘一想到自家小儿子,眉头都拧了起来:“月姐儿桁哥儿也就罢了,阳哥儿……”
王若弗可听不得他说自家儿子不好,当即怒道:“我阳哥儿怎么了?”很有一股若盛紘说出个不字来,便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层皮的气势在。
盛紘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阳哥儿自然是好的……只不过,过分活泼了些……昨儿还跑到书塾去,往四丫头抽屉里塞了只癞□□来着!”
王若弗便说:“正是因为他成日没什么正事做,才把精力都放在闯祸上了!不过,你看,我们阳哥儿闯祸都跑到书塾去闯,可见他是想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呢!把他放到书塾去,每日有功课约束着,也不用羡慕哥哥姐姐们可以读书偏他不行,孩子自然就沉静下来了!主君你说是吧?”
盛紘扯出一抹苦笑,“夫人呐!这事儿咱们便稍缓一缓可好?阳哥儿月姐儿的学业,我也是注意着呢,打他俩四岁上,我便每日下了值就盯着他俩开蒙,必是不会耽误了两个孩子的!只是呢,你看,家里两个孩子,带上小公爷,现在又要加上顾家二郎,不日便要参加科举考试了。若非几个丫头都是听话懂事的,学业上也不大需要庄学究操心,我都想把她们的课停了,好叫庄学究专心教导几个要去考试的孩子呢!这时候让几个小的加进去……”
旁人也就算了,她家柏哥儿那可是三岁上就开蒙,天热长痱子天冷长冻疮都非要去学堂读书的好苗子,确实不好叫几个小的这时候去打扰。想到这里,王若弗也就松了口:“行吧。那便等长柏哥几个考完了,再叫几个小的去读书吧。”
这本也是盛紘所想,夫妻俩总算达成了共识。
“对了,主君,前个儿,淑兰来信同我讲,想把她家翊哥儿送来读书,不过,大概要到明年了。还有华兰家的庄姐儿、瑞哥儿,也都到岁数了。”
淑兰嫁给段应臻后,虽然夫妻俩常常跑东跑西的,却也没误了生孩子。先是生了个哥儿,取名段云翊,现如今也有三岁了。后又生了个姐儿,名唤段文萱,上个月才刚过了一岁生辰。
华兰则是已经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庄姐儿,也就比阳哥儿月姐儿大了不到一年;老二瑞哥儿,比阳哥儿月姐儿小个一岁,这两个孩子也到岁数该启蒙了;老三成哥儿,却是个还在吃奶的小娃娃,还没到读书的年纪。
“都来都来!反正等柏哥儿几个考完科举,便也不用日日上课了。再过个一两年,几个姑娘也要嫁了。庄学究前几日还同我说,现在课上这么热闹,明年后年的一下子冷清下来,他还要不习惯呢!”盛紘应得爽快。
接着,王若弗又提了一件事:“华儿前几日回娘家,主君恰好有事不在。她那日同我说,她家官人那大哥,有个小儿子,比庄姐儿大个两岁,也想来咱家读书。”
盛紘低下头去,仔细打量王若弗的神色,“你没当场破口大骂?”
王若弗推了他一把,“官人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作这幅泼妇样儿了?”
盛紘心说:你作泼妇样儿的时候难道还少了?
却到底没敢说出口。
王若弗当然也不是想要他细数自个儿什么时候破口大骂了谁,很快便接着说了下去:“不要脸皮子的又不是我华儿!我骂了,人家也听不到,反而浪费我的口水,没意思。”
盛紘乐呵呵道:“夫人这些年,性子倒是越发好了。若是换到五年前……”
王若弗瞪了他一眼,他敏锐地察觉到,若是他将心里话说出口,必然没什么好结果。还是憋着吧。“那夫人同意了?”
“怎么可能?”王若弗递给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华兰那婆婆从我华儿手里抠走的嫁妆银子,怕是有至少一半都进了袁大郎的口袋吧?当年来下聘,他还纵容那些人拿我华儿的聘雁去赌!让他的孩子来读书,我得气得折多少年寿!”
盛紘便问:“那你怎么回得华兰?华儿也不好直说不叫人家来,不然在她公爹面前只怕也不那么好交代过去的。”
王若弗洋洋得意道:“我说,人家庄学究可不是谁都收的!要想来,可以,先通过了学究的考试再说。”
盛紘大笑几声,“你就这么确定,自家的孩子都能通过考试,就人家袁大郎的孩子不行?”
王若弗撇撇嘴,“这几个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咱家的孩子,哪个不是聪明伶俐的?那袁大郎的儿子,瞧着眼神就不是个清明的,比瑞哥儿还大着两三岁呢,说话都支支吾吾的,能入了学究的眼才是有了鬼!”
“行吧行吧,你这处置已经很是不错了。想来袁家也没什么旁的话讲了。说来,若非我当年阴差阳错救了庄学究的母亲,咱家也请不到人家呢!京中可有不少人等着长柏哥儿几个读出来了,将庄学究请走呢!谁成想,人家哪里都不去,就指着在咱家荣养了!这可是家里孩子莫大的福气啊!”盛紘提起这事儿,就十分得意,觉得自己当年实在是甚有眼光。
王若弗便也顺着夸了他几句:“是呢是呢,主君这么些年,就数这事儿办得最是漂亮!”
第二日,顾廷烨便到了。
还没顾上来拜见盛家长辈,他便直接被长柏拉去学堂上课去了。
“我说则诚啊,我这一路风尘仆仆,你好歹让我回家梳洗梳洗……”顾廷烨被长柏扯着往前走,嘴里还抱怨着长柏的不近人情。
长柏一边加大力气把这三年来又高了些的顾廷烨往前扯,一边回道:“学究对课业的看重你又不是不晓得,若是知道你抵京了还要耽误读书,怕是要说你的!”
顾廷烨叹了口气,“我在白鹿洞书院,都没被这么管束过。对了,我给你家里人都备了礼。这能给的,学堂上便给了。可给你父亲母亲的礼,你看我什么时候去拜见合适?”
“哎呀,你客气这些做什么?又不是没在我家读过书。”长柏有些不悦,觉得这些客套都是在浪费他们读书的时间。
虽然此前长柏在信中也是这么说的,可顾廷烨总不能真的就独身一个就直接来盛家读书吧?
再说了,走之前他答应了要给明兰带礼物,还要给她母亲带赔礼呢!
“嗨呀,那我都准备了,总不能放家里吃灰吧?”
长柏想了想,便说:“不若今天,你在我家用饭。课上我请元若也留一留。咱们好些年未见,刚好叙叙旧!”
顾廷烨便应了。
下午散了学,顾廷烨便同长柏、长枫并小公爷四个,一路说说笑笑来到了盛家的膳厅。
顾廷烨一见了王若弗,便恭维道:“多年未见,您还是如此年轻!”
这女人嘛,哪个不喜欢旁人夸自个儿年轻的?王若弗当即便笑成了一朵花似的,边招呼顾廷烨落座,边赞道:“我瞧着多年未见,烨哥儿不仅长高了,这气势也更足了!若不是知道你在白鹿洞书院已然中了举,我都要以为你这几年去军中历练了呢!”
顾廷烨还未来得及回答,阳哥儿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军中”这俩字,也没搞明白前因后果,便和个小炮仗似的扑过来,径直抱住了顾廷烨的大腿:“大哥哥,你刚从军中回来么?你教我习武好不好?我很能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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