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如兰那里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答案,顺带还附加如兰小宝贝又一惊世骇俗的“绝妙主意”,齐衡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如此,他跟在如兰身后,来到平宁郡主和王若弗身边时,面上的表情就有些诡异。

    平宁郡主自打他一进门,就一直仔细打量自家儿子的神色。可他这神色……说是欣喜,又好像有一丝震惊;可若说是颓丧,眼底却又好似带着一抹喜色。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啊?

    可王大娘子还在这儿呢,她总不能问儿子:你把人家姑娘忽悠到手了没?

    于是,平宁郡主心不在焉地赞了几句被如兰抱在怀里的雪团儿,便起身告辞了。

    王若弗客套了几句:“天色也不早了,郡主不若留下来,在我家用顿便饭?”

    “不必了,家中国公爷还等着我和元若归家呢!改天再上门来吧。”平宁郡主回道。接着便带着儿子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王若弗就更感到奇怪了,“郡主这是干嘛来了?不是说要看雪团儿么?怎么抱来了也没见她瞧上几眼?”

    如兰抱着怀里的小猫儿,有些心虚地低头撸着雪团儿柔软的毛发,不敢言语。毕竟,他可是和齐衡商量好了要一起忽悠她亲娘来着……

    “如兰,”可王若弗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小公爷路上,都和你说了什么?”

    “啊?呃……”如兰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圆,只得应付了几句:“就……聊了几句哥哥考上之后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三哥哥最近怎么读书之类的。”元若哥哥刚刚科举落榜,来她家打听一下,中了榜的长柏哥哥生活比之从前有什么不同,以及同样落榜的长枫要怎么继续准备考试,也是情理之中,应该不会被母亲发现什么端倪吧?如兰这样想着。

    “哦,问了长柏和长枫啊……”王若弗若有所思。如兰还以为自己已经混过去了呢,她却又满脸八卦地问:“就没问问明兰?”

    “啊?”如兰这下真懵了。元若哥哥好好儿的,问明兰做什么?虽然同窗读书多年,可这到底是外男啊!莫非,是因着问了二哥哥三哥哥,想着是不是元若哥哥将家里的兄弟姐妹都问候了一遍?于是,如兰斟酌着开口道:“问了呢!还有四姐姐,元若哥哥都问了呢!我一一答了的。”

    “这样啊。”王若弗有些失望,竟不是只问了明兰一个。可看郡主娘娘那情态,分明是其中有事儿的。叫小公爷去唤如兰抱雪团儿来,也分明好像是在为他创造机会的啊!便又追问道:“如儿,母亲打小儿就最疼你,你是知道的吧?”

    “啊……呃,知,知道啊……”如兰这下就更心虚了,难道母亲瞧出了什么?

    “既然母亲最疼你,那你有什么事儿可都要告诉母亲的!你要相信,母亲是一定会帮你的!你实话跟母亲讲,是不是小公爷想找你帮什么忙,但是你觉得不太方便同母亲讲,所以不敢说来着?你放心,你母亲我最是开明的,没什么不好跟母亲讲的,你就告诉母亲吧!”比如,拜托你给明兰递个消息什么的?

    如兰惊了,她母亲难道有那话本子里提起过的读心术不成?

    可她和元若哥哥的计划,是万万不能在母亲面前承认的。于是,如兰将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连声否认:“没有没有!元若哥哥只问问了我们兄弟姐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再没旁的了!我瞒着您做什么?”

    王若弗虽然觉着其中有鬼,可如兰不说,她也没办法。只好放如兰回去了。

    而那头,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平宁郡主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儿子:“元若,如兰怎么说?”可感受到身下马车的颠簸,没等齐衡回答,又很快清醒过来,“算了,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府,同我和你父亲一起说吧!”说罢,又朝着车夫扬声喊道:“赶快些!”

    于是,两人便快马加鞭回了府。

    国公爷心说:夫人,我好饿,不如我们吃了饭再说?

    可他不敢说出口自己的诉求,平宁郡主正着急儿子的终身大事的,选择性忽略了国公爷正咕咕叫的肚子。

    “元若啊,你快说说,如兰那孩子到底是怎么说的?”

    “唔……”齐衡扭捏了一下,小声说:“她……她说她愿意嫁我……”

    “哎呀!这可太好了!”平宁郡主喜得蹭一下站起来,欢快地踱来踱去绕了好几圈儿,又兴奋地开始念叨:“那咱们哪天上门提亲啊?不行不行,这聘礼得备厚一些,我得需要一些时日来准备……”

    “咳咳——”齐国公轻咳两声,在齐衡看不到的角度,做了个“邕王”的口型。

    平宁郡主这才如梦初醒。这会儿还不是提亲的好时候。便又开口说:“提亲倒是不大着急,正式上门提亲之前,本也该跟女方家里先说好,再择个吉日上门提亲的。”至于是什么吉日嘛,那当然是大局已定之后了!“不过,咱们还是得先跟王大娘子通个气儿,这样,她无论同不同意将女儿嫁到咱家来,都有个说法,也省得元若空欢喜一场。”

    “那个……”齐衡纠结了一下,还是涨红着脸说:“如兰说,如果跟她母亲说,我身患隐疾,她母亲定是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叫我,直接上门提亲,不要提起此事……”

    “啊?”平宁郡主愣住了,“这怎么能行?这不是骗婚么?这种事儿,咱们可不兴做!”

    这个道理,齐衡自然是明白的,但他还是得先把如兰的绝妙主意给说完才是,“五妹妹还说……成婚之后,就说是她身体有疾,不得子嗣,而我是因疼她爱她才不纳妾的。这样,也不会在她父母面前露馅儿……”

    “什么?”平宁郡主就更震惊了,“这姑娘竟对我儿情深至此?竟愿意这样败坏自个儿的名声,只为了让她父母将她嫁给你?不行不行,还是不妥。她是年轻,不懂得其中的利害,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却不能由着她胡闹的。”

    齐衡其实也是这样觉着的。可是,如兰也说了,如果她母亲知道他“不行”,定不会将如兰嫁给他的。他总不可能跑到王大娘子跟前儿,说他不行这事儿,全是他编出来哄如兰和他母亲的吧?

    可若是因着这样,王大娘子不同意如兰嫁给他,那他折腾了这么久,还不惜自毁名声,那不是全都是做了无用功?

    于是,他又将如兰那番歪理给搬了出来:“五妹妹说,这样一来,母亲您和父亲说不得还更加对她心中有愧,更是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好。她这日子,过起来自然也就和在自家一样舒坦的。”

    说到这里,齐衡撩起袍子,往地上一跪,情真意切地恳求起自己的母亲来:“母亲,我,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母亲,我是真的喜欢她!从小时候她把我从水里救起来的时候就喜欢!我知道,若非我身患隐疾,您大概是不会同意我娶她的……可或许也正是因此,我才有和她在一起的机会……我不想!不想到了这个地步最后却还是和她错过!求求您了,母亲!儿子从小到大没求过您什么事儿,只这一回,您能不能就遂了我和如兰的意?”

    齐衡从小顺风顺水,想要什么东西,往往都等不及他张口要,平宁郡主便会把最好的捧到儿子面前。是以,他确实从没开口在她跟前儿求过什么。这还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第一次见自家儿子如此低声下气的哀求。

    于是,平宁郡主肉眼可见地动摇了。可她心里始终觉着,儿子身体有疾这事儿,若真瞒着女方的家人,实实在在是不大好的。纠结了许久,她既没说不,却也没松口。

    齐国公在一旁观察妻子的神色,大概也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妻子不知道儿子这所谓的“有疾”是装出来的,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是知道的。

    之前,他还没完全猜出来自家这傻儿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可瞧着儿子这一出又一出的大戏唱下来,他大概也有了些猜测……或许,不能生养的不是他儿子,而是本就是人家小姑娘!只不过,原本盛家姑娘没这个毛病,妻子都看不上盛家的门第,要是有这么个毛病,妻子就更不可能同意儿子娶她了。可他儿子却又对人家小姑娘情根深种,这才出此下策。

    如此,其实也不算是骗婚,顶多儿子联合人家小姑娘,忽悠了他妻子罢了。

    虽然有些对不住至今仍然被蒙在鼓里的妻子,但自觉已经勘破了真相,却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看破不说破的齐国公便帮腔道:“夫人啊,既然,人家姑娘也是愿意的,不如……就遂了孩子们的意吧!就像元若说的一样,只要我们俩日后待人家姑娘如亲生女儿一般,过几年再抱养一个孩子来,两个年轻人也是一世和顺的,也算是全了她对元若的一片痴心。否则,俩人正情浓的时候,叫她另嫁他人,便是有了子嗣,大概也是过不好这一辈子的。”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齐衡那般跪地哀求,都没让平宁郡主松口。可齐国公这般换了个角度,从如兰若真嫁给了旁人怕是也会痛苦一世入手,却是让平宁郡主终于点头同意了,“如此,便按照元若和如兰说的办吧!”

    第二日,平宁郡主便以想请庄学究每五日抽出一日来到自己府上给齐衡授课的理由,又上了盛家的门。

    昨日刚来,今日又来……王若弗就算再没眼色,也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事儿。更何况,她可是自认为手握剧本的女人,早就知道齐衡对她家明兰情根深种。这会儿,自然是猜到,平宁郡主此番上门,大概是来打探明兰的婚事的。

    于是,她这次,也没亲自去迎平宁郡主进门,而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正房,等着刘妈妈将郡主引来。

    毕竟,就算这门婚事,是她家高攀了国公府,可盛家是女方,这点儿乔还是要拿的。不然,平白叫人看扁了自家女儿!

    平宁郡主被迎进来,见了王若弗便努力在一向严肃的面上堆了个笑,热情道:“大娘子!昨日刚上门叨扰,今日就又上门,还望你别觉得我烦才是!”

    她这话,可谓是把姿态放得极低了。便是前世,小公爷丧妻,她上门来想为小公爷求娶明兰做继室,也没得现在这么热情的。

    王若弗感到有些奇怪。今世,她好像也怎么改变国公府的事儿吧?怎的平宁郡主倒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会,这位郡主娘娘和她一般,都是从前世重生而来,知道邕王府是靠不住的,已是大厦将倾了,反而盛家从长柏这一辈儿,一直在走上坡路,这才如此殷勤地为着儿子的婚事求上门?

    她越想越觉得自个儿这个猜测实在有理。不过,眼下,却也不是她发呆的时候。这个念头也就在脑海中一过,便站起身来,迎上去握住平宁郡主的手,同样热情地回道:“郡主这说得又是哪里的话?您一来,使我家都蓬荜生辉了呢!何来的麻烦?郡主快坐!”

    待平宁郡主落座后,又忙着指挥刘妈妈给她上茶。待贵客上门的表面功夫都做足了,王若弗才开口问道:“不知今日郡主上门,是为了何事?”

    平宁郡主便把官方说辞,也就是想请庄学究每五日上门为齐衡授课一次给说了一遍。王若弗略一思索,觉得也并无不可。横竖庄学究现下的几个学生年纪都小,本也该多休息玩耍的。便回道:“我这里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这事儿能不能成,还得看学究的意思才是。我帮您问问学究,明日再给您回话吧!然则,我家长枫也在备考……若是只给小公爷授课,未免亏了这孩子。若是学究同意,不若还是叫小公爷上我家来同长枫一道读书?”

    平宁郡主本也不是真为了这事儿上门的,只是顺带脚提起来这么一回事,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说完了表面上的正事儿,她轻咳两声,“大娘子,我还有些私房话想听你讲,能否……”这就是要求王若弗屏退左右的意思了。

    “自然能!刘妈妈,带着下人们都下去!”

    刘妈妈应了声是,便带着屋里的人出去了,还贴心地帮她俩关上了门。

    等到屋里只剩下平宁郡主和王若弗两人了,平宁郡主才开口打探:“不知你家如兰,可有婚配?如兰这孩子啊,我实在是喜欢,明事理懂进退,人又活泼灵动。兼之她和我家元若从小就在一处读书,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元若同我说,他心悦如兰已久,渴望求取之。我这个做娘的,也就冒昧来帮他谈谈大娘子的口风。你看这……”

    王若弗其实并没怎么仔细听郡主夸赞明兰的话,横竖也就那些提亲的套话罢了。于是便一边放空自己,一边喝着茶。

    等到郡主大致说完了,她便接上一句:“能得郡主娘娘和小公爷的喜爱,是我家明兰的福气。不过这婚姻大事,也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我回去问问明儿,再给郡主答复吧。”

    平宁郡主越听越不对,赶忙说:“错了错了,大娘子听岔了吧?我提的……是你家五姑娘,如兰啊!”

    只听“哐当”一声,王若弗手中的茶杯先是落在了她的腿上,打湿了她的衣衫。随后便滚落到了地上,打了几个旋儿才堪堪停下。若是郡主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口中恰好含了一口茶,此时只怕早就一口茶水喷了一地,在郡主面前丢了大脸的!

    而被这个惊天大瓜给吓到的王若弗,现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什么?如兰?小公爷喜欢的不是明兰吗?是我错过了什么剧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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