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弗给怒火中烧的盛紘倒了杯茶,去去火气,才开口问道:“官人,你真的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墨兰所为吗?”

    盛紘是得了王若弗的传信,匆匆从外面赶回来的,并不很清楚内情,只听说墨兰在玉清观同梁晗拉拉扯扯,被许多人瞧见了。他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也没细想,只觉得家门不幸,养出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来。接着便提着一口气赶回家,将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在了墨兰身上。

    现在,听王若弗这么一说,他好像也突然反应了过来。这次去玉清观,可不是墨兰要求的,而是……庄子上的林氏。

    见盛紘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王若弗便知道,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当然了,她也不介意再添一把火的。“主君,若是墨兰一直是八九岁时的的性子,我才懒得管她。可自打她到我和母亲身边学规矩,这性子啊,就转了不少。我也是看着她,从和林氏差不多的做派,一点点变成如今这样,明理懂事、晓得进退的样子。我是一点儿都不信,她会和那梁晗藕断丝连的。”

    盛紘许是喝了口茶,确实降了降火气,这时候脑子也清楚了一些,敏锐地捕捉到了王若弗这话当中的关键词,“藕断丝连?”

    “没错。”王若弗深深叹口气,才又接着说了下去,“官人忙着外面的事,对家里孩子们的事儿不大清楚,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是一清二楚的。早些年,我常常带着几个孩子去参加马球会,那梁家的六郎便瞧上了四丫头。两人便时常有书信往来,讨论些诗词什么的。不过,这事儿做得隐蔽,四丫头也没做什么旁的逾矩的事,我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说了她两句,与她讲明白其中利害,勒令她和梁六郎断绝了往来,她便真的将那些信件尽数烧毁了。若是存着不好的心思,她何必这样听话?”

    “还有,元宵灯会四丫头走丢那次,也根本不是什么恰好碰到梁六郎,梁六找了那对老夫妇来为墨兰引路。他梁六根本就是偷偷跟在四丫头身后,跟了一路!这才能在四丫头遇险之时恰巧救了她……”

    听到这儿,虽然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可刚刚怒极扇了墨兰一巴掌的盛紘也难免有些为女儿担心起来:“什么?遇险?遇什么险?墨儿那日不是只是走丢了吗?”

    王若弗又解释说:“是走丢了,可那半道儿上有根年久失修的横梁落了下来,险些就砸中四丫头了!是梁六郎替她挡了一下!主君,你想想看,如果四丫头真的存着攀附永昌伯爵府的念头,何不趁着那次机会,传出风声去,就说梁六公子英雄救美,咱家感念他的恩德,要将四丫头许给他?这传出去,‘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若是运作得好,也算得上一段佳话了,不比玉清观私会好听得多?四丫头她又不傻,不知道哪种说法对她更好。不过是因着,当时林氏并不在家,不知道这事儿,不然,四丫头和梁六郎的事儿,只怕那时候就传得满天飞了!还用等到现在?”

    盛紘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颓然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息了几下,盛紘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是,林氏已经被我发配到庄子上了,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啊!”

    王若弗见他到了现在,还想着要维护林噙霜,只觉得那林氏现如今只怕是丑得还不够彻底。如果真丑到了盛紘见一面就想吐的程度,他现在还能想起要维护她?

    不过,她也就是心里这么一吐槽,嘴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这就要问主君您了。我那庄子上,虽然管事儿的是十分衷心的,可我毕竟不怎么去庄子上,下面人被金银财帛收买,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我是叮嘱了人,林氏的田产、庄子的出息,都直接划给墨兰和长枫,不必送到庄子上给她的。她哪里来的钱收买人,就要问主君你了。”

    盛紘仰头靠在椅背上,用手盖住了脸,也盖住了他悔恨不已的表情和几欲落泪的双眸。原来,竟是他一时心软,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王若弗见他这样,知道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自己也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等着他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再来商讨这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盛紘才终于从椅背上撑起身子,面朝王若弗的方向,问道:“夫人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唉——”若说这辈子,王若弗将墨兰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墨兰有那样一个亲娘在。可这辈子的墨兰还算听话懂事,也没真的犯下什么错事,更是拿定了主意,要听从她的安排,找个寻常人家嫁了的,偏偏最后被林噙霜这么一闹……“林氏那头,等墨兰嫁了再处置。现如今,还是先同梁家把亲事敲定,对外就说,梁六郎和四丫头早就有了婚约,未婚妻摔倒了,他扶一把,也没什么打紧的。”

    盛紘知道,她所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可这事儿,也要梁家配合才行啊!“可是,夫人,我听你方才的意思,你是不同意四丫头和梁六的亲事的,不然,也不会明令四丫头烧毁和梁六的书信。夫人的品格我是知道的,绝不是那等看不得庶女高嫁的人,那便只能是……梁家那边,瞧不上墨儿吧?”

    听他恭维自己说“不是那等看不得庶女高嫁的人”,王若弗差点没忍住心下的得意,不合时宜地笑出来。这人可是难得夸她呢!不过,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正色道:“主君英明。我不叫四丫头继续和梁六联系,其实是因着吴大娘子那时候,向我打听的一直是明兰。我若是再提墨兰,实在是不妥……”

    墨兰和梁晗的事儿,王若弗从头到尾都是瞒着盛紘的,他自然是不知晓此事的,闻言便叹道:“我倒是不知,中间还有这么一桩事……可这样的话,要如何说服吴大娘子,配合咱家对外说墨儿和梁六早有婚约呢?”

    这时候,王若弗就不禁庆幸自己有徐琳琅这么个闺蜜了,“主君大概不知吧,我听说,梁家那边,梁大郎刚刚纳了个卖唱的为妾呢!他家瞒得死,通汴京没几个人知道。不过,那女子的哥哥,当年我怀疑他偷了我的钱袋子,还闹上了公堂,倒是瞧了她和顾二郎的一出好戏。徐大娘子同她身边的嬷嬷因着我的缘故,也凑巧见过那个卖唱女。又恰好,她身边儿那嬷嬷的儿媳的娘家哥哥娶的媳妇儿,就是梁府的,她上门去替儿媳送东西的时候,就见着了那女子……”

    盛紘被她这一通儿媳的哥哥的媳妇儿给绕晕了,“等等等等……你这说的我有点头晕。不是梁大郎的妾室么,怎么又扯上顾家二郎了呢?”

    王若弗急着说墨兰的事儿呢,也懒得跟他掰扯这些,“哎呀,这些事儿都不打紧的!总之,就是梁大郎纳了个卖唱的,而且那卖唱的,当年还是被梁晗给救了安置在梁大郎的庄子上的,庄子上的人都以为那是梁六的外室呢!结果人家一转头,变成了梁大郎的妾室!你说说这,兄弟二人争一卖唱女,若是传了出去,梁家的名声还能好?他家还想娶到好人家的媳妇儿?若这消息传了出去,咱家墨兰配给他,倒是他高攀了呢!”

    盛紘一听,倒是有些不乐意了,“墨儿人品才情样样出众,梁六若真的这么荒唐……”

    “主君方才还说什么‘夫人的品格我是知道的’,现在想来,恐怕是说来哄我高兴的吧?若是那梁六真的有问题,就算现如今咱家受名声所累,我也不能把墨兰许给他啊!”

    盛紘见她不高兴了,赶紧凑上来扶住她的肩,低声哄道:“夫人!我的好夫人!我这不是为着女儿的事儿一时着急嘛?你就别计较我这一时失言了,赶紧同我说完了这事儿,也好叫我放心放心呐!”

    “哼~”王若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才接着说了下去,“徐大娘子那嬷嬷的亲戚,在梁家也算是有几分体面,就悄悄透给她说,那卖唱的应当是得了大房的授意,本是想算计梁六的,结果被吴大娘子抓了个正着,不知后来怎么同梁伯爷说的,反正是把那女子塞进梁大郎院儿里了。这样来看,梁六和那女子,应当是没有成事儿的,不然,也不用她再算计什么。梁伯爷也不可能最终同意将她塞到大房屋里头去。”

    顿了顿,王若弗还是把元宵灯会时的事儿也说了个明白,好安盛紘的心:“而且,元宵灯会,梁六郎救了四丫头那会,主君恐怕不知,他伤得还颇重呢!听闻,胳膊骨折了,可这最要紧的还不是胳膊,而是脑袋!说是被砸了个大血洞,晕了好几日不得下床。愿意这般为着墨兰,可见是把她放在心上的。便算是吴大娘子一时因着林噙霜的事儿,还有咱家上门逼婚,对墨兰心存芥蒂,可她为人大方爽朗,就算不喜墨兰,毕竟是嫡妻,也不会刻意为难四丫头嫁进去又有男人护着,想必也不会过得太差。再说,我冷眼瞧着,吴大娘子瞧不起的不是墨兰这个人,而是她被林噙霜教养长大。可日久见人心,往后,她和墨兰相处久了,知道她没学了亲娘的习气,就会对她慢慢改观的。”

    盛紘听她思虑得如此周全,也没什么好说的,同意了她这番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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