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人没想过不可一世的浔龄也会认错。在虞人心底,浔龄是个心底高傲的人,哪怕心知自己有错,表面也仍不会悔改的。
“我思来想去,你不愿意,不如算了。”浔龄是真心的,他认真看向了虞人,说出了自己对子嗣的打算:“从陈氏宗族里过继一位聪颖的,我们慢慢养来就是。”
虞人惊讶不已。他们还年轻,浔龄除了她,还可以喜欢许多人,他日后必有机会诞下子嗣,何必要过继一位?
“我当初冷落你,是我的错,我会偿你。”浔龄道。
虞人并不这样想,她仔细考虑一番,说道:“若真要过继,父皇也不会同意。何况如此,臣妾的太子妃又如何做得安稳?”
浔龄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丝期待,他试探道:“你仍愿意当我的太子妃?”
“臣妾自然是太子妃。”虞人也看向了他,腰板挺直,话语清晰:“臣妾来和亲,是为两国交好所来。除非宣战,否则臣妾如何不是太子妃?”
“你是宁愿顶着太子妃的头衔。”浔龄苦笑,起身直接离开。
虞人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揪痛了起来。她还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对他有什么情绪,她真以为能待他无情,不想,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们二人好似都变了。虞人被迫从闺阁走到珠帘前,受人朝拜。浔龄被迫从清雅温润的公子蜕化为政治家,受人敬仰。说来说去,竟是权势让他们彼此的心蒙尘。
络绎宫中,一片歌舞升平。
有人迈着细碎的步子,潜行在人流里,端着酒朝着季皇走去。不想这时,丽嫔前来敬酒,随手把酒杯取来,她的脸仍是娇美,本劝季皇多饮,但皇后在旁阻止了她道:“皇上已受多人敬酒,已是很醉,旁人不知就算了,你是皇上的嫔妾,你也不懂事?”
丽嫔气恼,当着皇后的面,一举把酒饮个干净。
不想她这气人之举,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只见她惊呼一声,捂住自己的肚腩,唇吐血,痛苦至极,不过一会竟直接当场死亡。
“怎么回事!”季皇看见自己的美妾死了,迅速警惕起来,他仔细观察四周,看见那个杯盏原是给自己的,就明白有人想杀的是他。
此时四周喧哗,季皇立即下令逮捕刚刚奉酒的宫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宫女见计划失败拔腿想跑,可这时二皇子恰在她的身边。二皇子急于立功,他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臂,死死抓住她,宫女如何也挣脱不出。
恰这时候,有一蒙面人突然从宫中后门出来,一掌击向二皇子,等二皇子踉跄时刻,迅速牵走了宫女。二皇子哪里肯放这要毒害自己父皇的人,立即与蒙面人对打起来。二人来回击打好几个来和,二皇子处于劣势。
这蒙面人武功高强,哪怕是二皇子精通武艺,也勉强维持步子而已,根本无法反击。好在殿上不免有武人,像是车骑大将军江鞍的次子江鬃就反应迅速,立即把手中切水果的刀投向蒙面人的身后。
蒙面人一边要牵着宫女,一边与二皇子搏斗,来不及躲避,一不小心就中了这一击。蒙面人的背后被狠狠插入了一刀。但蒙面人仍然强行运功,牵着宫女迅速从偏殿处逃了出去。
“追!”二皇子立即命令下去。
此时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就跟着二皇子前去追捕。突然死了人,这大宴也变得极为不喜。季皇此时此刻也没有心情看歌舞,他更担心自己安危,立即起身就走。皇后则留下主持大局,叫人安置丽嫔的尸体。
那些奴才们刚要上来运走她的时候,浔龄恰好和虞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来了。
虞人刚来,见了慌乱的场面极为惊讶,她有些无措,但不安让她渴望了解真相。虞人寻了个宫女问是何事,却听宫女说是丽嫔被人毒杀。
听了这个消息,虞人的心好似落下半拍,她慌张失措,连忙跑上去,几乎是跌跌撞撞一样扑向丽嫔:“母亲、母亲!”
世间千情,孝道最大。周围人见服饰知晓是宸国太子妃前来,都纷纷让开。虞人不管不顾,扑在母亲丽嫔的身上,泪若成河。苦得肺痛、哭得眼疼。谁能想自己的母亲还未因自己享福,就被人毒杀!
见到哭得若泪人的虞人,皇后这下开始为难了。
虽虞人曾是季国的公主,但她如今的身份是宸国的太子妃,自己是没权力要求她做什么的。但皇后又必须把这场喧闹给中止了,于是立即看了一眼太子浔龄,望他能以大局为重,出面理智阻止一下,却发现他和虞人一起,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如何这太子也不知礼数!也不劝劝,皇后左右为难。
“丽嫔怎会突然……我苦命的三姐姐。”
御兰听见了虞人熟悉的哭声,连着自己的情绪也被传染。御兰心怕了,她哭得眼若红核。本想着要去看虞人,却被一旁的凌肆拦住。
“别看。”凌肆迅速上前一步抱着她,挡着她的面,轻叹:“她死得不好,你看了会被魇着。”
凌肆身材高挑,自然看得见丽嫔的死况,死得那是七窍流血,很是可怖。有刺客要杀季皇,到底会是何人?看刚刚那蒙面人的招数,凌肆觉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宫女和那蒙面人原是一路的?
“怎么突然就死了,丽嫔她刚刚还好好的,还与我说话呢。”御兰埋在凌肆的怀里,她紧张又害怕。
“父皇一定会查明情况的。”凌肆心中有所思虑,他心里出现了个模糊的身影,却又不敢肯定。他所知道的,是那个蒙面人必然是身受重伤。毕竟江鬃的那一击,必是朝着左肋骨处的心脏去,就算不死,他强行用力,也会大出血。
听了凌肆的安慰,御兰安心了很多。
“实在抱歉。毕竟是突发情况,下毒之人现在还未抓到,以防还有他事,还请各位先回自己住处休憩一番。”
大皇子仪卿这时候出来了,他刚去搀着父亲,现在才连忙出来替皇后主持局面。他毕竟是储君,有分量在。季仪卿一出现,诸位宾客才议论纷纷地离开了,去了各个住处。皇后这时才好仔细劝导虞人,唤她节哀。
另一边,凌肆搀着被吓着的御兰离开了络绎宫。
路上走着走着,御兰的状态变得很不好,她像只受惊的兔,浑身发抖着。凌肆很担心她,不断抚摸她的背,御兰哭着靠在凌肆的身上。
“白寒。”御兰喊着他。
一如既往的,凌肆回着:“在。”
“丽嫔的死,让我想到了之前的一件事。”御兰哽咽着,她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她的驸马,她说着:“那是去年的事情了,那时我换了宫女的衣裳偷出宫,却撞上了个酒鬼,好在有一位英雄救了我,我就、我就——”
“你就用簪子杀了那个酒鬼。”
凌肆一听这话,就很敏锐地想起来了当初的那个小宫女。那个宫女明明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但目光却极其坚毅。那时的他还不是驸马,他入京会试刚刚结束,路上听见有小宫女大叫,就去看怎么回事。现在他庆幸,还好自己去看了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御兰想着那时候四周应该没有人啊,除非他就是那一位救她的英雄。御兰惊呼,用手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啊!她是傻瓜,她现在想起了,他们的眼睛是真的真的很像!
当初心里隐藏的不和任何人分享的秘密,她心中最为憧憬迷恋的英雄,竟是自己家的驸马!她还以为自己永会守着这个秘密呢!
御兰如何也想不到,那位英雄与自己驸马有什么关系。毕竟相处这段时间里,驸马对她很深情,素日有些笨拙,有时还会脆弱,会哭,会温柔着对她笑,会哄着她入眠。以至于她总会忘记了驸马的拥抱一直很温暖有力。
“你那时救我,怎么名字也不留一个。”御兰不满轻哼,捶他的肩。
“我以为与公主无缘。”凌肆倒是不介意御兰的拳,她打得很轻,不过是有些娇怨。
御兰听了觉得有理,不再计较,只嘟囔说着“天意弄人”,觉得这世间真是缘分使然。二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到了玉兰宫。
玉兰宫有偏殿,公主住在主殿,倘若驸马来住,驸马则在侧殿休息。
一入了正殿,御兰就安心好多了,她道自己被吓得一身汗,想去沐浴一番。凌肆说好,自己则回去偏殿,不想刚走到偏殿的外院,就感觉到了哪里不一样。
偏殿外有草坪,上边有一块草地被踩折了,风吹过是不明显。但就算有人来偏殿打扫,宫女太监也会走石路,毕竟草坪这边可是通向玉兰宫外墙的,根本无路可走,不会有正常人来踩。除非有人从外墙的灌木翻进来,这就另当别论。这里离络绎宫不远。
果不其然,凌肆才入偏殿里,就有人拿着匕首逼着他。
凌肆感知很灵敏,他知道这是大殿上那一位受伤的蒙面人,此时此刻,凌肆的脖颈被冰冷的匕首架着,凌肆不仅不怕,反而很平静。他道:“你既来寻我,就是因信得过我,何故如此?”
“我实属无奈。”
蒙面人听到凌肆这么说,反而苦笑。
凌肆记得很清楚。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正是当初比武招亲时前来应招的萧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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