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正好是饭点,她也放好到成都,佟翰深可懒得去接机,他在一火锅店等着程迦。
程迦刚走进去,就正好收到老板汪重瑞发来的消息,他让程迦后天去上海参加电影节,熟悉熟悉场面。
她一抬眼,便看见佟翰深给她招了招手,他穿着一件灰色针织衫,正适合他儒雅的风采。
程迦记得在纽约留学的时候,师哥佟翰深可是被欧美的小姐姐热烈追求的对象,他愣是一个也看不上眼。
“师哥,我爱吃变态辣的哦。”,程迦笑意盈盈道。
“废话,我知道,你在纽约的时候天天去唐人街那家四川火锅店。”,佟翰深打趣道。
程迦刚低下头夹了两片牛肉正准备吃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悦而柔软的嗓音,“佟导。”
她抬眸,便看见何砚音戴着口罩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裴疏惟身边,甜蜜的跟佟翰深打招呼。
呵呵,这都能碰见。这附近没有狗仔吗,估计有狗仔也不敢勘探裴疏惟的身份,他们不敢报的。
她瞥了一眼裴疏惟,他眼神里有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佟翰深扭头,笑道:“原来是砚音啊,你这是跟…”
佟翰深话还没说完,他看着裴疏惟的眸子停顿了些许,“男朋友吗?”
何砚音笑着点点头,身旁的裴疏惟看着佟翰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程迦想,两人显然是认识的,还有可能有过节。
何砚音看着她和佟翰深,跟看八卦似的。
“好久不见。”,佟翰深向裴疏惟伸出手来,是想握手的吧。
裴疏惟显然不愿意跟他握手,场面让何砚音有些尴尬,她还好巧不巧地添油加醋道:“走吧阿惟,别打扰人家情侣用餐了。”
情侣二字,让裴疏惟心里有些不舒服,仿佛有根刺扎在心间拔不出来。
佟翰深有些错愕,连忙解释道:“我跟程小姐只是朋友关系,砚音想多了。”
不知是解释给何砚音听还是解释给裴疏惟听。
裴疏惟就回眸瞧了一眼程迦,看着她不予解释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皱了皱眉想要点起一支烟,却看到禁止吸烟的警示牌,嘴里蹦出了一句国粹。
用餐期间,程迦不时往裴疏惟那边看的时候,就会与裴疏惟对视,裴疏惟那黄世仁般的眼神,任谁看了都觉得欠了他钱似的。
程迦看着何砚音用勺子喂裴疏惟吃饭的样子,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心中有些不自在。但唯一计较的,就是以往都是裴疏惟亲自喂她吃饭的。
程迦这么多年,到底也忘不了裴疏惟。
但是,她和裴疏惟的距离又天差地别,还有她始终要报他母亲的恩情。
就像他母亲蒋女士说的话,“你只管看着他结婚生子,祈祷他这辈子平安喜乐就好。”
“师哥,你认识裴疏惟?”,程迦问道。
佟翰深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恍惚间划过一丝黯淡,却只淡淡地道出两字,“认识。”
程迦忽而心中有个不是特别美好的念头,佟翰深不会是…
佟翰深一见她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连忙说道:“唉,你别想多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好好好,我和他有关系,前男友。”,程迦笑道。
佟翰深一下子八婆的样子就上来了,“你和他?”
程迦若有若无的点点头。
“我突然就想起一个剧情了啊!蒋夫人不会给了你几千万让你离开她儿子吧。”,佟翰深开玩笑道。
“你在想什么?当演电视剧呢?”,程迦皱着眉头说道。
“不不,蒋夫人可真有那身份和魄力。”,他沉声道。
蒋女士身份层层包裹,任有些门路的人都不敢把她的身份抽丝剥茧开来。
想起那些事情,程迦心忽而又沉了下去,她摇了摇头没在说什么。
第二天程迦刚到上海,汪重瑞就给她安排了酒店,房号707,她刚把行李放到屋里准备出去吃饭,打开门便看见裴疏惟正在开门。
对门708。
裴疏惟挑眉,舌头抵着下颚轻笑道:“程迦,真巧啊。”
程迦讪笑道:“裴疏惟,你是跟屁虫吗?”
裴疏惟眼神含着一抹似笑非笑,但是有股子疏离和冷漠,“我跟你干嘛,你以为你是谁。”
程迦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又当真了,她不再搭理裴疏惟,摁下电梯准备离开时,忽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快她一步走入电梯,她不知道裴疏惟到底是在撒什么癔症。
“我要下楼吃饭。”,裴疏惟倒是整了整领带说道。
她一声不吭,没有回答他的话,就静静靠在边上,扫了一眼裴疏惟的背影,一如旧日般挺拔。
他今天一身湛蓝色的老派西装,是他喜欢的那种风格,他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脸上永远挂着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
她爱的人,笑起来丰神俊朗。
“你要去哪?”,他瞅了一眼表,眼神顿在楼层数2时说了一句。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程迦感觉他跟见鬼似的。
“吃饭。”,她也学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上海有家西餐厅不错,一起去。”,他说道,语气中依旧有些淡漠。
这不像是问她的,好像在命令她。
“好好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程迦嬉笑道。
他转头便看着程迦那种嬉笑地嘴脸,脸上挂起一副嫌恶的模样,心里却有些绞痛。
好久没见她那么笑了。
路上两人谁都不说话,程迦静默地数着时间,跟裴疏惟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抱着一枚炸弹似的。
到了那家西餐店,里面装潢豪华,一股民国气息,像是民国遗留的小洋楼似的,女服务员走过来把菜单直接拿给了裴疏惟,那眼神一直偷瞄着裴疏惟的眉眼。
他点完菜,女服务员还有些恋恋不舍。
“等等。”,他仿佛记忆回转,又说道:“一副刀叉换成筷子。”
程迦有些错愕,裴疏惟还记得她不喜用刀叉,以往还是他给她切的牛排才方便她用筷子夹起来。
这么些年了,她在纽约待了些日子也学会了用刀叉。
她说道:“不用了,刀叉就行。”
服务员呆滞地点了点头走了后,裴疏惟问道:“学会了?”
程迦翻了一个白眼,“拜托,我又不是傻子,当然学会了。”
裴疏惟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学她翻了一个白眼。
回到酒店后,程迦洗完澡裹着浴袍走出来,房间一声不吭地陷入了黑暗,她瞬间焦躁起来,摁了几下开关都没反应,心里渐渐仿佛被什么东西拧住了,那种由心底散发出来的畏惧像一只无形的紧箍狠狠绞痛心脏,这三年她从来不会待在任何一处没有灯光的黑暗角落。
咚咚咚,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程迦,程迦”,裴疏惟焦急地在门外喊着,恨不得立马砸了这道门。
程迦强忍着害怕,头不知撞到哪里,她也不管不顾那阵疼痛,摸黑往前走。
眼里的泪水一行一行地在脸上流淌,终于,她打开门那一刻,就直直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裴疏惟就紧紧地抱着她,程迦就在那里哭啊,跟个小孩子似的,他总是记得她喜欢什么怕什么,程迦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只有裴疏惟知道。
她小时候经常被恶心的继父锁在狭小柜子里,她就在那柜子里听着他对她母亲拳打脚踢的声音,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吓坏了她。
灯哗然间亮起,一束白昼般耀眼的光芒仿佛照耀着一对璧人。
程迦慢慢松开他的肩,裴疏惟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血丝,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头,强行把她拉进他的房间。
他给楼下打电话送上来了酒精和棉签,轻抚着她的下巴,给她额头的伤口擦拭酒精消毒。
“还是这么怕黑。”,他低沉道。
程迦点了点头,那双眼睛可怜巴巴地好似森林深处觅食的麋鹿。
裴疏惟不自然地瞥向她清白的皮肤,嫣红的唇,心底油然而生一股燥热和不耐烦,擦拭伤口的手没有察觉到用力了些许。
“轻点,疼。”,程迦说完才发现刚刚说话的语气像是曾经他们在一起时她撒娇的模样。
裴疏惟听着更是按耐着自己燥热的灵魂,眉头不自然的蹙起,程迦也是尴尬到调皮的笑了。
她想要伸手替他抚平眉间的川字,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毕竟他们不该再继续下去。
“程迦。”,裴疏惟喊着她的名字,眼神袒露赤诚地迎上她的眼神。
嗯?程迦从鼻音发出来的字眼,倒是更烘托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
“这三年都在干嘛?”,他没来由的问道,即便在她回来之后已经提前找人调查了她。
“纽约上学呀。”,她别开眼,看着他抚在洁白的床单上的手,骨节分明。
“嗯。”,他想了想,也不再问,只答了一个嗯字。
他看着她有些陌生的眼神,心底有些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了一支烟抽着。
“你现在还抽烟吗?”,他问道。
“抽。”,程迦说道,记得曾经裴疏惟教她抽烟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我教会了你抽烟,那你以后抽的每一支烟都要想起我。
裴疏惟站在窗前冷笑了一声,手指却在烟上顿了顿。
程迦挠了挠脑门,说道:“要不我先回去了,早点睡吧。”
她刚起身,他说道:“酒店的人说今晚可能还会停几次,就在我这里睡吧,我就站在这里,不做什么。”
程迦用力压抑着心口愈合的创伤,她哪敢回忆和裴疏惟的点点滴滴啊!她哪里敢啊。
她应了一声,就睡在那张洁白的床上,盖好了被子,她望着阳□□自抽烟的背影,她不敢再看第二遍。
她不能心软,他也不能心软。
终究是云泥有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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