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时候,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床上缩成一团的人,走过去替她盖了盖被子,可他终究没忍住,他抚着他的眉眼,吻了吻她鼻梁处的疤痕。
裴疏惟又走到阳台上的沙发上盖上毯子合上眼睛休息了。
程迦的泪水从她眼角划过鼻梁,心中揪心的疼痛作祟,她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警示自己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她一直都是清醒着,当她感觉到裴疏惟的靠近时,她强忍着那股子酸痛。
裴疏惟躺在阳台上入睡后,他梦见了他对程迦大打出手那天。
那是12年11月的时候,他和程迦在一起的第三年,他和程迦大吵一架,他去了伦敦谈一笔生意,程迦独自一人回了成都老家。
他和一个英国商人正谈生意的时候,突然接到程迦打过来的电话,当时他的气还没有消,就挂了她的电话,等程迦的第二通电话再次打来时,他右眼皮挑了挑,总感觉程迦出事了,但正和那个商人谈到重要的标价问题,他就选择了挂断她的电话。
等他谈完生意后,他立马给程迦打了电话,却显示了关机,他又给蒋政尧他们打电话,蒋政尧说程迦去了成都老家。
可他总觉得心口有什么地方被什么压着,也许是灵魂的契合,他就真的感觉程迦会出什么事。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国,就收到英国商人拒绝合作的消息,他托人调查了发现是一个姓聂的人截胡的,也是北京人。
再后来,他在飞机上打开手机就收到梁择川徐朗怀发的一张图片,是程迦和那个姓聂的一起进了酒店的照片。
他一下飞机,疯了似的给程迦打电话,打了七八十通,她终于接了,只是他听见程迦有气无力道,裴疏惟,分手吧,我有更好的选择了。
更好的选择,姓聂的,聂慎平…
他连行李都没放,火急火燎的赶到那家酒店,疯了似的敲门,程迦开门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浴袍,看到裴疏惟时矫情做作的模样令他感到恶心。
“裴疏惟,你现在怎么跟只狗似的,我走到哪舔到哪儿,还是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吸引我啊。”,那时的程迦尽力摆出一张欠收拾的嘴脸在他面前。
梁择川和蒋政尧他们都拉不住他,裴疏惟疯子一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怼到墙上,他的拳头跟他的心一样狠,打地她的鼻梁都快断了,她愣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就那般凄凉落魄地笑着看他。
“程迦,你瞧你这副贱样,永远恬不知耻跟卖的野鸡也没什么区别吧。”,他用最狠毒的话咒骂着她,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她,“程迦,你真恶心,你这种贱胚子就只配沦落到这种地步。”
程迦只是嘴角挂着血,挂着笑,问他,“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而裴疏惟只是冷笑着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那晚过后,程迦拖着沉重的行李离开了北京。
一阵铃声要命地在他耳边响起,裴疏惟烦躁的关了铃声,睁开眼起身伸了个腰,瞧见床上只剩下叠好的被子。
裴疏惟敲了敲她的房门,也没动静。
他想起昨晚的梦,那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直到如今都历历在目,他掏出手机就给程迦打电话,这联系方式还是让助理秘书何南找汪重瑞要的。
别说联系方式了,连每个月的行程安排都会在次月一号备份给裴疏惟。
刚接通,他就听到她那边熙熙攘攘的,有些吵闹,他大约也猜出来了,应该是上海的电影节,他打开手机里程迦的行程安排,果然就是这个电影节。
他立马挂了电话,程迦还是一脸懵,刚接通又挂了,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程迦穿着一袭黑色高定礼服,后腰间系着一个别致的蝴蝶结,清新不俗,这件礼服好像是意大利的一个奢侈品品牌的,她感叹到,汪重瑞还真舍得给她砸钱。
礼服好看是好看,就是不适合这么冷的天吧。
她坐到师哥佟翰深旁边的席位上,他的那部电影《奔涌时代》好像入围了今年的电影节。
“师哥,今年又要拿奖了?”,她挑眉问道。
佟翰深故作谦虚的姿态笑了笑,“低调低调。”
“啧啧。”,程迦笑着张望四处,眸子停在红毯的一个女人身上,那人穿着一袭嫩白色抹胸纱裙,唇上涂着一抹肆意的嫣红,笑起来自信张扬,那张记忆里熟悉的面孔现在仍然散发光芒,她这几年进军电影圈的当红花旦,去年拿了几个电影奖,是钟意。
佟翰深顺着她的目光,眼神中有那种伯乐的意味,“钟意,去年邀请她拍摄了我一个角色。”
程迦点了点头,“她很能吃苦。”
佟翰深手指挠了挠鼻尖,“你应该认识的吧,你们电影学院一个级的。”
程迦略显自豪道:“我以前舍友呀。”
佟翰深问道:“嚯,那你怎么后来来纽约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真想揍佟翰深,她瞪了一眼他,他还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钟意一扭头,与程迦的眼神对视,对视了很久,两人都笑了。
程迦笑得内敛,钟意笑得张扬。
佟翰深忽然跟抽搐了似的,一直用胳膊怼程迦,程迦蹙眉看他,“你怎么了?”
佟翰深眼神中有些紧张,“快快快,来我这边。”
程迦有些摸不着头脑,刚起身,就看见一个女人大大方方坐在佟翰深身边,佟翰深无奈的眼神看向程迦。
她凝视女人的脸,心中一振,清秀冷白的脸,深邃的眸,高挺的鼻梁和裸色的唇,那副五官兼制和裴疏惟的五官好似出自一种鬼斧天工。
裴疏惟的亲姐姐,蒋政尧的表姐,蒋疏宴。
裴疏惟给她说过,他们家的规矩,女随母姓子随父姓。
她和佟翰深?
程迦抖了抖裙摆,又安然无事地坐下掩饰尴尬,之后她就一直听着两人的尬言尬语。
“好久不见。”,蒋疏宴说道。
佟翰深点了点头,“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和别来无恙,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对台词,程迦知道他们两个人一定有故事,不然佟翰深不会问她裴疏惟的妈妈以前有没有阻拦我和裴疏惟。
程迦依稀记得,有一年春天,裴疏惟跟她分开几天,他姐姐要结婚。
蒋疏宴已经结婚了。
“今年入围了哪个电影?”,蒋疏宴转头看向他,眼神自然柔和。
佟翰深低眸扣了扣手指甲,“那个奔涌时代。”
“你怕我吃了你啊?”,蒋疏宴嘲笑道,眸子里洋溢着璀璨的笑意。
佟翰深尴尬地抬头看向她,内敛地笑了笑,说道:“没有啊!我手指头痒痒。”
程迦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好一个手指头痒痒,还真能说出口。
蒋疏宴忽然伸手给他整了整领带,佟翰深几乎是霎时间倒吸了一口气,他还能闻见一种熟悉的香水味,他以前送过她一瓶自制的香水,有一种淡淡的茉莉香味道,他研制了好久好久。
他迎上蒋疏宴的目光,忽而推开了她的手,他的语气有些疏离,“人多眼杂,都是有身份的人。”
蒋疏宴点了点头,眼神划过一丝落寞,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佟翰深边整理领带边瞥向蒋疏宴离开的背影,他想看又按耐地心情大约程迦是体验到了。
“你明明想多跟她待一会吧。”,程迦说道。
佟翰深转头看向程迦,嘴角撇了撇,神色有些不自然,“她都结婚了。”
程迦觉得,蒋疏宴结婚大约也是为了裴家联姻吧。
“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程迦好奇问道。
“忘了。”
程迦知道佟翰深这人内敛闷骚,他说忘了就是懒得跟你提的意思。
程迦打趣道:“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
不到一个小时,这里人头攒动,众星云集,国际知名导演和闻名国际的明星都一一入场,她瞥见自己最爱的意大利女明星xx穿着一袭藏蓝色长礼服款款走在红毯上,比德普还帅的欧美性感男人xx拨弄着金色头发在闪光灯面前撩动风情,她得百度百科一下那个男人是谁,以便加入她的男神排行榜。
刚准备打开手机,眼神掠过一个人,准确来说,她感觉到了那束驻足的目光。
她抬眸,裴疏惟又换了一身藏蓝绒西装,头发也是被设计了的,程迦瞬间觉得他的那张极具东方骨相的面孔丝毫不输在场的所有男性。
那个拨弄头发的欧美性感男人竟然主动走到裴疏惟面前和他聊着天,看口型,裴疏惟自信地用英语和那个男星交流,眼神时不时讥笑着瞥向程迦,似乎在炫耀。
佟翰深因为入围了今天的电影节,就起身准备去后台找人去了,这一行席只剩下程迦和一个不知名的漂亮女人。
裴疏惟和欧美男星聊完之后,他走到姐姐蒋疏宴面前简单地说了一句话,就转身走向席间,他缓缓坐到程迦右手边的席位,落座后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场合不带你的女伴?”,程迦先开口问道。
裴疏惟看向她,神色有些戏弄轻佻,他笑得轻浮自在道,“可能该换了,这不是正挑选猎物呢嘛。”
程迦唇角撇了撇,轻笑一声,“裴大公子身前身后蝴蝶环绕,可不需要空窗期呀。”
“是啊,不需要啊。”,他的神色有些异样,唇角抽搐了一下。
程迦似乎也听出了言外之意的话,便闭上了嘴,静静地看着台上签名的帅男靓女。
两人经过昨晚一夜,关系似乎有些出乎寻常的微妙。
“你穿这么少,你是战斗机啊?”,他瞥了一眼程迦有些颤栗地肩膀,那白皙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最让他心烦意乱的是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沟壑,勾起他内心的燥热。
程迦死鸭子嘴硬道:“不冷不冷,谁冷谁王八。”
裴疏惟忽而兴致上来了,眉开眼笑道:“那要不然让你当一回王八。”
他起身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捂严实了,程迦还有些抗拒,但是这么周边多人,还是注意自己形象安安生生的任由他把衣服挂在她身上。
程迦嘴角带着一丝傲娇的笑容,连个谢谢都不说。
裴疏惟倒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的衣服还留着他的体温,落在程迦光裸的肩上十分温暖,好似曾经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冬天程迦总会脚冷,他总是把程迦的脚塞到他的肚子上给她暖脚。
程迦心里那处荒草丛生的地方好似瞬间长开漫山遍野的花。
微弱的振动声响起,程迦瞧见裴疏惟点了绿色的按钮,好像是何砚音的电话。
“阿惟,今天回来吗?我亲自下厨,做一些我们那里的江南小菜好不好。”,那头的女音悦耳细腻,好似情根深重的痴女般。
裴疏惟倒是瞥了一眼身旁低头看手机的程迦,眸子顿了顿,笑着哄着那头的女人,道:“好啊,明天我才回去,那劳烦美女再等一晚上了。”
程迦划着手机的小视频,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好似猫爪了似的。
裴疏惟看着她淡然自若的模样,眉头不由得紧蹙。
宴会过了一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这一行席的气氛倒也是让人烦躁。
“…获得者是…钟意。”,主持人说道。
几乎是同时,两人缓缓抬头看向红毯上那抹靓丽的身影,风采奕奕的面孔。
“钟意。”,程迦说道,脸转向裴疏惟,发现裴疏惟也在看自己。
裴疏惟点了点头,神色有些耐人寻味,“怀儿下个月结婚。”
“钟意还跟着他?”,程迦问道,眼神中却有些不可思议。
裴疏惟不可置否,“嗯。”
从她跟裴疏惟在一起三年,到她离开了北京三年再回来,她以为钟意对徐朗怀只是一时之需,或者徐朗怀对钟意只有新鲜。她倒真的没想到钟意会跟着他六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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