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一慌,就往屋里跑,悄声对裴疏惟指着门口道:“你姐。”
裴疏惟看她慌张的模样,不禁一笑,看见他跑掉的拖鞋,他一脚踢进沙发底下。
程迦躲到二楼衣柜里,里面全是裴疏惟的衣服,鼻尖侵入一股幽幽地茉莉香,她撒眼一看各种场合的衣服,各种奢侈品品牌的衣服,大多是西装衬衫,什么颜色的都有,她记得裴疏惟喜欢的是老派西装。
她躲在这里大抵是有些心慌意乱的,她不想让他的家人知晓,只要在这段时间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即便在别人看来她是自私的。
蒋疏宴一进来就眉开眼笑的,穿的十分正式,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符合她飞扬跋扈的性子。
裴疏惟问道,“哟,小祖宗今天怎么大驾光临寒舍?”
蒋疏宴一下子瘫在沙发上,脚翘到茶几上,挑眉对裴疏惟说道:“我干了件大事,就刚刚,你猜。”
裴疏惟挑眉问道,“你把宋家炸了。”
她长舒一口气,压抑不了自己的兴奋劲儿,“是两件大事,第一,我,和,宋知安,离婚了。”
她才说完一件,裴疏惟就有些诧异,作为弟弟他到底是希望蒋疏宴能幸福的,可是作为裴家和蒋家的孙子,他也不能看着家族产业没有支柱。
他沉默了一会儿,平淡问道:“第二件呢?”
“我和佟翰深结婚了。”,她笑着说完,脸上洋溢着这些年再没出现的欢快,是的,蒋疏宴如释重负了。
她终于不用带着婚姻和家族的枷锁生活了。
“蒋女士知道了吗?”,裴疏惟问道。
“知道了又怎样?我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最差不过被她撵出家门,不是吗?”,一提到蒋宛湄,蒋疏宴脸上的欢快就少了三分。
裴疏惟蹙了蹙眉头,饮了一口茶水道,“蒋女士还可能做的更绝。”
只见蒋疏宴起身,拎着春夏限定的包,拍了拍他的肩,郑重道:“我可以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但是你姐我这辈子受不了束缚,永远追求自己的心意。”
蒋疏宴今天是专程过来通知裴疏惟的,现在说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一阵轻松。
裴疏惟出去目送她离开,看她的车渐行渐远,估计她这辆玛莎拉蒂也开不了多长时间了。
他蹙眉将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心中好不舒适。
蒋疏宴可以这么任性,可以不用在意蒋家和裴家,落在裴疏惟这里,那边是挑起了重担,他怎么可以荒废祖父和爷爷的心血。
他进门后就看见程迦光着个脚丫在沙发上啃面包看剧,给她扔过去毛毯,“盖上点,别感冒了,脚上容易进寒气。”
“我听见你姐说她离婚了。”,她换上一副八卦的面孔。
“滚。”,裴疏惟压根就不想提这事情,他坐在沙发上,又沉默了。
程迦努努嘴,面上毫无波澜地样子,心里却有些诧异和羡慕,她羡慕裴疏惟的姐姐蒋疏宴生在这么样的两个大家庭里却可以无忧无虑选择和追求自己想要的,她羡慕蒋疏宴可以舍弃那些荣华跟佟翰深远走高飞。
她心里多想裴疏惟可以这般对待她,只是她没有资格让他这样做,也不能愧对他母亲。
程迦若有所思地换着电视,裴疏惟将他一把搂过来,好像一直树獭般懒散,“看泰坦尼克号吧。”
程迦点了点头,找到了泰坦尼克号。
小李子出现在屏幕里,那张新鲜帅气的面孔是他年轻的样子,程迦突然发问,“裴疏惟,你觉得如果小李子和你同时追求我,我会选择谁?”
她躺在他腿上,看着裴疏惟的眼睛。
他冷笑一声,“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然会选择小李子。”
“你猜错了。”,程迦格外认真的说道,两个眼珠子莹亮地如同葡萄般。
她观察到,裴疏惟的下巴有些许稀碎的胡渣子,她伸手触碰了他的下巴,又认真抚摸着他的脸颊,裴疏惟正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我喜欢他们的长相,但我爱你。”
裴疏惟觉得,程迦的一句我爱你胜过万千情话。
这两天,程迦在裴疏惟这里腻歪了半个月,公司的事她也不来,汪重瑞急得高血压都快上来了,好不容易这姑奶奶今天终于能过来一趟了。
汪重瑞给她发了一个剧本,好声好气道:“程姐,来,您过目,这个剧本的大担子您挑吧。”
程迦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她看都没看桌上的剧本,直接揽下了这瓷器活。临走时,汪重瑞又八卦道:“真跟裴公子住一块儿去了?”
程迦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裴疏惟回上海了,整个别墅又跟鬼屋似的,索性她连连待在公司几天细细琢磨了剧本,接下来就是找演员,化妆师,灯光照明师,剧务,道具,兼制,最重要的就是投资人。
她一双腿翘在桌面上,心生一计,投资人这不明摆着,裴疏惟啊,他这冤种倒是现在可以派得上用场,这个问题解决了,演员呢,这部电影是一部比较冷门的话题,汪重瑞既然给了她,便是有些不太看好的。程迦也不想利用裴疏惟的关系给自己手里抢到热门的本子,她对这方面是比较佛系的,她认为能把一部电影拍地让观众叫好就算一个导演的本职工作。
如果她能把比较冷门的体裁拍出亮眼的效果,那对她今后的发展定会产生巨大的阶级。
程迦看过了,剧本名字叫《莫高窟月光》,讲的是一个□□十年代甘肃有着一个女儿的中年妇女长期遭受家暴徒手反抗误杀冷漠丈夫的故事,她心底有些触动,一些些晦暗的画面又从脑海里频频冒出。
忽而,响起一阵敲门声。
“进。”,程迦说道。
进来的是戚宁,这一段时间精神状态好了不少,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卫衣洋溢着青春活力,她小跑到程迦跟前,语气毕恭毕敬,“程姐。”
程迦问道:“怎么了?”
她心里怎么会不明白,戚宁这小娃娃无事不登三宝殿,定是听说了她拿到了新剧本的事情。
戚宁果然蹑手蹑脚的碰了碰剧本,笑得谄媚,“程姐,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一个角色呀!”
说话之余,她已经绕到程迦的身后,十指有力地给程迦的肩膀按摩。
程迦毫不掩饰地说道,“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被家暴的中年妇女,你要演中年妇女啊?”
“那可以给我安排一个端茶送水的,一个跑龙套的,只要是您的电影,我只要露个脸我都会觉得高攀的。”,戚宁说得头头是道,眉开眼笑的眸子间满是真诚,她手上动作也不停歇,捏着力道也是十分舒适。
程迦想,这样一个会来事会察言观色讨人喜欢的姑娘,任凭哪个老板都会喜欢。
“好吧,就你能,不用你用谁。”,程迦将剧本卷成一个圈逗她似的朝她额头上点了点。
她和裴疏惟打了一通电话,裴疏惟现在头都大了,蒋疏宴离婚的消息几乎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传遍了,老爷子气的心肌梗塞住院了,蒋宛湄的血压也蹭蹭涨了起来。
“你妈怎么处理的?”,程迦问道。
蒋宛湄气急败坏,直接把蒋疏宴撵出裴家,移出蒋氏族谱,蒋疏宴这个蒋氏也再也不是上海蒋氏的蒋了,她还动用了一些关系把蒋疏宴的护照和卡都停了,只剩下个身份证。
裴疏惟现在在医院刚办完老爷子的住院手续,坐在车里,肝脏忽而一阵抽搐,他轻轻揉了揉。
何南瞥了一眼后视镜,有些担忧道:“老板,你肝又疼了?”
裴疏惟摆摆手,蹙了蹙眉,“一阵一阵的,无关紧要。”
何南又说道:“蒋小姐好像在深圳,需不需要把她叫回来啊?”
裴疏惟看向窗外,到底心疼这个不省心的姐姐,“别了,蒋女士现在正在气头上,阿宴也是不可能回来的。”
何南点了点头,驱车回到上海的那套庭院。
蒋宛湄一个杯子摔在地上,辛姨说道:“大小姐,您别生气了,或许过些阵子阿宴会想通的。”
“她能想通,从小就叛逆,现在都三十多了,还叛逆,无法无天了,造反了她。”,蒋宛湄喘着气,一边说一边轻抚自己的心口。
辛姨连忙给她倒了些热水,“大小姐,您就真的没有想过接受这门婚事吗?您也得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想呢。”
蒋宛湄神色好似冻结的寒霜,眉宇间平静如斯,“我当年可以为了蒋家嫁到北京,为什么她就不能听听我的话?”
蒋家的仆人正在打扫摔碎的杯子,辛姨正想着缓和之计,忽而裴疏惟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他踱步走到屋内。
“能让她步你后尘吗?”,裴疏惟眼神夹杂着丝丝冷漠,质问道。
蒋宛湄颤抖着手指指着眼前的儿子,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从小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儿子啊!她心里顿时好似什么地方裂开了,两个孩子从来都没一个让她省心,顺她心意的。
“步我后尘?裴疏惟,你摸着良心问问从小到大我这个做母亲的有没有亏待过你们俩,你再问问你自己,你祖父那么疼你跟你姐,到头来他老人家被你们气到医院现在还昏迷着。”,她拍着胸脯子声线颤抖道。
裴疏惟眼神愈加淡漠,他手里提着的补品一把砸向屏风。霎时间,屏风的玻璃一片稀碎,玻璃刷的一下砸向他的右胳膊,“你别拿祖父压我,从始至终,我和我姐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你给我们的你有问问我们想要吗?”
何南听到屋里的声音,疾速跑进来,看见裴疏惟的右手咕咚地往外冒血,血液滴落在地板上,吓得蒋宛湄捂着心口,直直地晕厥在沙发上。
辛姨见状,立马跑向蒋宛湄找药,看着裴疏惟的右手眼泪直往脸上流,“何南,快带阿惟去医院。”
何南赶快拿纸巾捂着裴疏惟的右手,不管不顾地往外推裴疏惟。
“老板,走,快去医院。”
裴疏惟仿佛没听见似的,直直地被何南拉出了客厅,这已是傍晚黄昏,蓝色的天际添了几笔飞霞,落日孤零零地挂在西边那头,只此一刹那,裴疏惟真的好想放下一切和程迦看看布达拉宫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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