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的戏拍了一半了,今天拍摄整部电影女主角情绪最高涨的部分,是女主被混蛋丈夫酗酒后动辄打骂的戏份,这段可以说是比较难拍摄的,因为女主角董韫要演出来那种无助和绝望后绝地反击的勇气。
裴疏惟坐在程迦身后,算是监工吧
他燃起一支烟,给程迦也点了一支。
昏黄的灯光照在在黄土地上,混蛋丈夫抓住妻子的头发猛地撞在墙面上,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拿起酒瓶子,想要向女儿走过去,饰演妻子的董韫却没有进入状态。
卡!程迦喊了一声。
裴疏惟抬眸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董韫些许年没有拍过电视剧,状态迟迟未进入,索性程迦对饰演混蛋丈夫的男演员说道:“康老师,我和您演一遍。”
董韫虚心退到一旁,整个片场的人众说纷纭。
表演开始,裴疏惟盘着腿,修长的手杵在下巴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程迦。
程迦蹲着旮旯角里,怀里抱着饰演女儿的小女孩,眼神空洞的望着那面沾染了血迹的墙面,那目光仿佛阅历悲戚后的绝望,她低垂眉眼,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孩,手掌抚摸小女孩的头,将小女孩的脸别在怀里。
康老师揣着酒瓶子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程迦缓缓抬眸,目光不再是空洞,而是霎时间变得出现希望,她用手轻轻抚摸小女孩的脖颈,对丈夫的谩骂声充耳不闻。
她幽幽的站起身来,在小女孩的耳畔说了句什么,小女孩跑了出去。
丈夫见女人这般模样,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冲过去扯住了女人的头发,扯得程迦头皮发疼,她摔倒在地。
她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丈夫,随即她找准时机似的一口咬在丈夫手上,男人想甩也甩不掉,硬生生地把她拖行在地上。
黄土地荡起一阵尘灰,呛在她地鼻子里。
裴疏惟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紧握地桌角,他蹙着眉安安静静地凝视着程迦,仿佛没有从她的目光中走出来。
男人吃痛,一脚踩在女人的头上。只见程迦的脸贴在黄土地上,空洞的看着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水果刀。
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差不多有半分钟,她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同那把刀子一样。
表演结束,康老师立马将程迦从地上扶起来,给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连忙关切的问道:“小程,你没事吧,抱歉啊。”
“没关系没关系,康老师,你的手没事吧。”,程迦自己拍打着裤子的尘土,看着康老师手上的牙齿印,不好意思的笑道。
片场的工作人员看着刚刚程迦不带拖泥带水的表演,都夸赞她没有一丝表演痕迹,夸张地表示她的演技是影后级别的。
程迦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她回过头的时候,发现裴疏惟正在看她,面无表情,还有些冷淡。
中午做饭的师傅做的干炒牛河,她却没有半分食欲,并不是做的不好吃,只是她的心事有些重。
干嚼了两口,她就走了出去,把饭喂给了院子里的黄狗。
转身的时候,就看到裴疏惟靠在门框上,灰色的羽绒服敞开着,手指夹着燃着的香烟。他瞥着程迦,不冷不热地问道:“头皮还疼吗?”
“不疼了。”,程迦摇摇头,将一次性饭盒扔到垃圾箱里,又说道:“拉上拉链吧,免得冻感冒了。”
“喝了一碗粥,有些热。”
程迦走到他身边,各顾各的替他拉上了拉链,裴疏惟默默伸出左手抚着她的发丝,又缓缓搂过她的腰肢。
他笑了笑,鼻音有些重,说道:“包里还有黑芝麻呢。”
“哎,真不至于。”,程迦懒散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眯着双眼,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舒坦的感觉。
裴疏惟将烟又猛抽了两口,弹了出去,一把捏过程迦的下巴,撬开她的嘴角,将那两口烟输送了进去。
咳咳,程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嗓门熏熏的。
裴疏惟使坏般笑着看着程迦,挑起手指头勾了勾她的下巴。
程迦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裴疏惟吃痛,掐住了程迦的腰。
他揉了揉下巴,不苟言笑道:“你刚刚咬那个康老师的时候,也是这么用力。”
程迦眯着眼,露出一副欠打的笑意,说道:“不不不,打是情骂是爱,我只能咬你的时候用力,要不然怎么体现我对你的感情是吧,裴先生。”
裴疏惟缓缓笑着,他是个不怎么爱笑的人,可是跟程迦在一起,他总是会被她逗笑。
“你从哪儿学的这些骚话?”,他挑眉问道,一双漆黑的眸子鄙夷地看着程迦。
“以前看的剧本,里面还有些台词简直肉麻死了。”,程迦说完,下巴又重新搭在他肩膀上,无忧无虑地闭着眼。
良久,裴疏惟突然问道:“程迦,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情。”
“没什么好说的。”,程迦恍惚的睁开眼,目光凝结在眼前的门框上,门框上有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磕碰。
裴疏惟没有继续过问。
程迦就是这样,她想告诉你的事情你不想听她都要烦人的讲出来,她要是不想说的事情就嘴硬的很。
他点燃了烟,片刻间想起了几年前他们两个人吵架那次,吵得特别凶,他理都不理程迦就去国外谈生意,她就气哄哄地回了成都老家。
等程迦回到片场后,裴疏惟在外面打了一通电话。
“喂,何南,你给我调查一下程迦老家那边的事情。”
不知道是好奇心作祟还是怎么的,他一想起程迦那次回成都老家的事情,他的胸口就闷的慌,他总觉得,程迦在那几天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终于杀青了,这是程迦的第二个孩子。
程迦醒来的时候,裴疏惟还躺在她身边呼呼睡着觉,她头有些痛,昨晚的杀青宴她好像喝了不少的酒,记得她还大剌喇的把敬裴疏惟的酒都揽到自己这儿。
还有…
忽然她打开手机,看到董韫给她发的微信,点开就是她借着酒劲把桌子上的蛋糕给拍到裴疏惟头上了,整个桌上坐的人都目瞪口呆。
她忽然把头埋在膝盖上,完了,裴疏惟醒来不得把她给宰了。
“醒了?”
程迦心虚的转过头,裴疏惟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双眼皮由于沉睡过变成了单眼皮,他就直直地盯着程迦。
“我昨晚给,喝大了?”,她问道,眼神飘忽不定。
裴疏惟沉默地看着她。
“其实,我可能只是不小心…”,程迦解释道。
裴疏惟挑眉看着她,声音平和,起身说道:“下不为例。”
程迦倒吸了一口气,平缓了好一会儿,再看一眼那个视频她心里都很沉重,索性就给删了。
裴疏惟换了一身白色卫衣卫裤走了过来,程迦依旧赖在床上,他看了看手机,八点半。
“走,出去吃个早饭吧。”,他一把将程迦从床上拎起来。
果然,又轻了。
程迦装死似的任由裴疏惟拎着,怎么也不动弹一下。
索性裴疏惟一撒手,他也顺势伏在她身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一本书。
程迦悄摸地睁开眼睛观察敌情,只见裴疏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属实把她看麻了。
“我脸上有东西?”,程迦不自在的摸了摸脸,又虚掩地捂住嘴巴,“还是我早上起来嘴巴有味道?”
裴疏惟挑了挑眉毛,眼中夹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幽深,他往她耳畔处靠了靠,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只是在想,如果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看到你就好了。”
程迦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顿,随即笑着说:“裴疏惟,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嫁给你。”
他起身说道:“好了,赶紧起床吧,吃胡同口老大爷那家小笼包去。”
程迦说道:“好,知道了。”
她才不会嫁给他。
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出门前,裴疏惟从他的书房地上拎起一提白酒走了出来,说道:“我也不喝酒,这还有一盒,送给李老头。”
程迦点了点头。
走到胡同口,李老头裹着军大衣抽着烟杆子坐在店外边跟其他几个老头下着象棋,老远瞧见裴疏惟就站起身来以奇怪的姿势小跑到程迦和裴疏惟跟前。
还没等裴疏惟说话,他就识相地接过裴疏惟手里的白酒,端起来仔细端详。
“还是你小子人不错,比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强多了。”,他捧着好酒说道。
“好好好,老李头,今天想吃小笼包了,对了要碗豆汁和一碗豆腐脑。”,裴疏惟说道。
程迦跟在他屁股后面,老李头撒眼瞧了她一眼,凑到裴疏惟面前说道:“你小子,又换女朋友了?这次咋不是大明星了?”
裴疏惟一把搭过老李头的肩,随和地笑着说:“老李头,你这就肤浅了,女明星不一定有这个好啊。”
程迦听到后,白了一眼,朝他的腰间用力拧了一下。
裴疏惟吃痛,扭过头对程迦说道:“你手欠啊?”
老李头又回过头来仔细打量了程迦一眼,朝裴疏惟胸口敲了两拳,“还是你小子魅力大。”
坐到店里后,裴疏惟在门口抽烟,老李头把饭端到程迦面前,说道:“小姑娘,我看好你啊!你跟前几个都不一样。”
程迦纳闷,问道:“叔,有啥不一样?”
老李头幽幽道:“啧啧,前几个小姑娘他可从来不带我这儿。”
程迦笑着说:“叔,你想多了吧。”
老李头摆摆手,笑起来鼻翼处的法令纹格外明显,故弄玄虚地说道:“小惟这孩子的想法可逃不出我的法眼。”
程迦又问道:“那叔你说,他什么想法?”
老李头摆正坐姿,准备长篇大论给程迦讲的时候,裴疏惟撩起帘子走了进来,拍了拍老李头的肩,说道:“老李头,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想法。”
程迦看着裴疏惟,将面前的豆腐脑来她那边靠了靠,低垂眉眼地笑了笑。
老李头悻悻地走了出去。
裴疏惟坐下,端起碗喝了口豆汁,微抿了抿唇沉声道:“别听老李头瞎说,老爱故弄玄虚了。”
“奥。”,程迦点了点头,拿起盘子的小笼包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
是是是,老李头瞎说的,我可配不上你裴大少爷的欢心,她心底好似无底洞,充满了不满。
忽然,小笼包里的汤汁从她的唇瓣处溅了出来。
“程迦!”,裴疏惟的眉霎时间横了起来。
她抬眸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再加上本来就因为裴疏惟的话生气,她右手连着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酝酿了两秒就说道:“怎么了裴疏惟?你吼我干嘛?我还不能生气了?就你是祖宗就得宠着你咯?凭什么啊?”
程迦发泄出满腔的不满,唇角还留着小笼包的油汁,顺着唇角都留到下巴了。
裴疏惟看着她蹙眉双目愤慨唇角留油的模样忽然笑了出来,连自己的恼怒都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你笑什么笑?”,程迦更加生气。
裴疏惟清了清嗓子,把笑意敛了敛,说道:“程迦,你往我领口看看。”
程迦撒了一眼,他白色的卫衣领口上,有一处香喷喷饱满色泽的小笼包酱汁。
裴疏惟双手放在膝盖上,挑眉等着她的解释。
“这个,我,这个,嗯…”,程迦眼里的怒意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剩下的就是尴尬。
明明是她把油汁溅到裴疏惟身上的,她自己倒还生气了。
见她半天解释不出来,他又觉得有些好笑,良久他执起一张卫生纸走到程迦跟前,给她唇角的油汁擦了擦,力气不大不小。
“我生气其实只是…”,程迦还想再解释什么。
“嗯?是什么?”,裴疏惟挑眉看着她,眸子里似笑非笑的。
忽然,他的白色卫裤口袋里亮了起来,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裴疏惟打开手机时,显示的是蒋女士。
“我出去接个电话。”,裴疏惟蹙了蹙眉走了出去。
程迦叹了一口气,肩膀塌了下去,为什么要做件脚趾头能扣除三室一厅的事情。
她打开手机,试图缓解自己尴尬无比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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