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旧宅坐落于城西,那片是宁市的老城区,环境一般城市配套基础设施也不比城东,所以在陈老太太六十大寿后举家搬迁过来。
虽说二十年前分了家,公司被陈志斌接手,但他没苛待过一双妹妹,季度新品、奢侈品不断逢年过节礼比人先到,就连住宅也在同小区一人赠了一栋方便走动,今天应是大团圆的景象。
陈澈木然地凝视着三层建筑,眼底闪过几分烦躁。
“陈澈回来了。”
陈澈在玄关换鞋,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眉头瞬间皱紧。换好鞋,他往里走了两步,却见红木沙发上只坐了三个人。
陈老太太理所应当坐在主位,但她端着杯茶,既不喝也不放下,任袅袅的热气袭在她脸上模糊她的表情,陈志斌正阅读手中摊开的报纸儿子回来保持姿势无动于衷头都不抬。
三人之中最激动的当属背对陈澈而坐的女人,她十分慌乱,听见动静第一时间扭头去瞄,与陈澈四目相对又被他自带的寒意震慑得缩回。
陈澈勾勾嘴角,冷峻的脸上出现没有温度的笑,没有人搭理他他便继续向前走进餐厅。
这栋房子买下后一家人极少同住,陈志斌早在市中心买了套大平层“金屋藏娇”,他最不缺的就是钱,把陈澈丢给老太太后,给两人找了阿姨照顾起居当起甩手掌柜。一晃十余年,一对祖孙住在这栋大房子,客人仅有隔三岔五来串门的姑姑们。
“小陈回来啦,外面冷吧,我煮了你最爱喝的桂枣山药汤,你先喝一碗暖暖胃,我去叫老太太他们吃饭。”
陈澈家的阿姨这么多年没换过,陈澈的小情绪她抓的很准,这会儿他是极不开心的。虽说陈志斌是她的雇主给她开工资,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和祖孙俩朝夕相处,故更能与陈澈共情,她斜了眼客厅的方向,对外面的女人不满加深一分。
“谢谢刘姨。”陈澈拉开主位边的椅子坐下,这是他的老位置。
刘姨真的疼他,一碗汤大半碗都是料,放下汤碗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都是好食材,多喝点,不够我再给你添。”
“嗯。”
陈澈有点魂不守舍,坐定他才觉得奇怪。往年陈志斌不敢把那个女人带回来,这样的日子一般只有陈家人出席,今天怎么不见两位姑姑?
这个谜题很快被解开,刘姨去请,四人一道走来。
刘姨跟在老太太身边,女人挽着陈志斌。
餐厅是半开放式的没有门,而客厅到餐厅要经过一段长廊,陈澈一抬头便能将四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女人将一侧身子靠着陈志斌,微低垂着头不敢与陈澈对视,陈澈的视线甚至不用下移便能看到,她的腹部高高隆起。
她怀孕了!?
陈澈手中的勺子砸进碗汤水四溅不少滴进面前的菜里,刘姨见状小跑着去处理。
女人受惊与陈志斌贴得更紧,一抬眸竟是梨花带雨的模样。
中央空调温度打的很高,陈澈的心却像被寒冬侵蚀过通体发寒,不愧是陈志斌,势要将斩后奏贯彻到底。
“别怕,他只是没拿稳,不会伤害你的。”陈志斌捏了捏手臂上搭放着的小手,出言安慰。
“呵。”陈澈冷哼一声,不多看眼前腻人的场景,欲起身离开。
“去哪?大过年的,父子俩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陈老太太扫视一圈,她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倦容。
三方僵持,刘姨迅速收拾好站到陈澈斜后方暗自表明立场。
如此剑拔弩张的气氛下陈澈突然笑出了声,他把包挂在肩上,双手插兜,痞气十足。
“这顿饭的父子不缺我一个。”
不待其他人反驳,他又冲着女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戏谑道:“这不,肚子里还有个小的,看样子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吧,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喜可贺。”
陈澈始终抗拒把老太太和陈志斌混为一谈,他自认为两人相伴多年不说亲昵也有情分在,是自己家中最后的依靠。
陈老太太只当陈澈年纪小接受不了父亲再婚在育闹脾气,稳稳坐地了下来:“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确定,只要一天没生,你就是他唯一的儿子。”
女人急不可耐地松开陈志斌的胳膊嘴尖舌快:“妈,我上个月产检时找人查过,是个男孩,和志斌长得很像。”
面对她的谄媚急躁几人表情各异。
陈老太太为人传统,早前不允许她进家门一方面顾忌她的身份以及之前做过的那些不齿之事,另一方面怕这个小孙子冲动。上午接到儿子电话说她肚子里也有个带把的,母凭子归,再不喜欢这个妈也不能狠心放任陈家的孙子流落在外。
陈澈将自己置身事外看这场闹剧,多有意思的一家人。
陈志斌来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在陈澈面前多说孩子一句,没想到还没动筷子,她全部都抖了出来。
陈志斌无奈启齿:“你不需要对我们这么冲。你毕业读个金融管理方面的研究生,再磨练一段时间,做多五年,我就把公司交给你。没人会跟你抢家产,这一切都是你的。”
“志斌!”
女人听不得这话,把家产都给陈澈,那她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自己二十出头跟着陈志斌从没名没姓恶语不断到如今高龄产妇冒着风险给他生儿子,就落个一无所获的下场?
“兰兰你别激动,我手里的钱够把儿子养大”
好一个伉俪情深,陈澈嗤笑打断陈志斌的柔情发言后一词一顿:“儿子、家产。”
“你当我是你公司下属什么事不做等你安排?别说什么公司传给我、家产全给我的话,你有能耐就再管二十年,等你的宝贝儿子从你手里接棒。别指望我,我不稀罕。”陈澈转向盯着女人,凌冽的眼神能把她看穿,“我也没想到陈志斌的儿子这个称号还是个香饽饽,我不想要有人抢着拿。不过你放心,我对这些没兴趣。”
陈澈收敛锋芒,继续懒懒散散:“这顿饭我看没有一起吃下去的必要,你们还有心情就继续,我先走了。”
陈老太太知道陈澈的秉性,他出口无假话,在他们面前这么说,日后一定会照着做。
“胡闹!”陈老太太气急,奋力拍向红木餐桌,发出闷响,光听声儿,陈澈都替她疼。
“你一句全都不要说的轻巧,我是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你跑去做家教就能养活自己,或者直接留在北京再不回来,和你把就这么一直干下去。”老太太在气头上,有什么话说什么话,“陈志斌你也别来了,好好的日子搅的一团乱,你们不想过,我想过。”
陈老太太激动过度气血都往头上涌,血压跟着飙升。她的声音越来越虚飘,人也不受控制要往后倒。
陈澈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到老太太面前,扶她坐下。
出了这事大家没有心情再争吵,陈志斌两人站在在老太太面前叫她。几分钟过去症状不见好转,老太太的神智也开始模糊。
陈澈慌了神,揽着老太太吼叫:“刘姨,快!快去拿速效救心丸!”
女人吓呆了,她只想下半辈子没有后顾之忧,不想被叫小三之外还背上杀人犯的名号。
陈志斌再三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120。
电话被接通的很快,大致问了发病时间,再问既往病史以及家庭住址时他顿住了,多年的不闻不问,他哪晓得这些。
陈澈急得要疯,怒视着陈志斌气不打一处来,正好刘姨把药拿了过来:“愣着干什么,什么都不知道等着谁给你汇报,把手机给刘姨。”
陈澈是总指挥官,三两句安排好后捏开老太太的嘴把速效救心丸放在她的舌下,等待药效发作,以及救护人员的到来。
刘姨照顾老太太多年快速报出她的基础病、用药情况以及别墅地址。
这圈是富人区,基础设施配备的很完善,最近的三甲医院不过几公里,总台排的救护车只花了几分钟出现在门口。
为节约救援时间,刘姨开了大门有取出老太太病例体检报告以及外套一秒没闲着。
老太太被两位医生合力台上担架松进救护车,车内的空间有限,只能上两个人,自然是陈澈和刘姨先跟着去。
陈志斌不可能拿母亲的身体开玩笑,救护车前脚走,他后脚开着自己的车跟上,场面有点混乱,女人身子笨重又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被留在家里。
救护车内,看着老太太被紧急救援的场景陈澈悔不当初,眼圈泛红。
“先别哭,老太太向来身体好一定能度过难关。”刘姨小声安陈澈,心里不停祈祷,都用上了难关,情况可想而知的危机。
下了救护车,陈老太太直接被推去排片子,看着沉重铁门外一个个充满忧愁的眼神,陈澈蹲着把头埋进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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