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岚和穆夕照的谈判进行的并不顺利。无论穆夕照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帮助贺暮光复前朝,拥护这个前朝遗孤当皇帝,她都不会轻易和时微岚妥协。故而接连几日时微岚都不在,所谓兵不厌诈,既然谈判不成那就只能走别的路了。

    郭大夫又在药房里忙碌了三天,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虞景氾有些急,他很少因为本人之外的什么人或者事产生这种焦急的情绪,只能说就算时微岚从来没有从虞景氾嘴里要到一句生死与共的承诺,他也赢了。因为虞景氾已经把自己的一部分挂在了时微岚心上。

    今天时微岚仍然不在,早起给他吩咐了早饭就离开了。虞景氾是被z的警报声叫起来的。

    “宿主,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虞景氾睡得迷迷糊糊,这会儿正是起床气高峰时刻,闻言动了动嘴,比了个“讲”的口型,连声音也不想出。

    “宿主,就是那个女主啊……她醒了……”

    “醒了怎么了?我说中了?栾月寒真的失忆了?”

    “不不不,她没有失忆,就是她和贺暮内什么了……”

    “什么了?”

    “栾月寒一点怪贺暮的意思都没有,然后两人感情更进一步,应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

    如果说栾平把密道入口这么大的危机放在栾月寒住处是当代好爹,那栾月寒这个骚操作确实说得上是带孝女了。

    栾月寒仿佛忘记了十三岁之前的所有记忆,只剩下她家破人亡那天被贺暮带走,养在白明山的这近三年时光,然后把自己牵挂在了贺暮身上,甘愿沉沦。她甚至觉得云肃也是个好人,至少云肃愿意告诉她真相,而不是像栾初安这个哥哥,隐瞒一切。

    在栾月寒心里,栾初安这个哥哥才是她如今孤苦伶仃一个人的罪魁祸首。

    虞景氾:啧,一脉相承啊。

    “所以,等她什么时候怀孕要生了需要我救的时候再告诉我。”

    “……是。”

    虞景氾一连清闲了好几天,除了中间慈心发作过一次,这简直是他为数不多的清闲日子。

    十天之后,虞景氾在书房午睡,门口突然传来谁疾走的脚步声。

    “庄主,老夫有事要见您。”

    虞景氾心里一动,披上外袍给郭大夫开了门。

    “郭大夫快请进来。”

    郭大夫来不及行礼也顾不上坐,回身掩好了门从怀里摸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白釉瓶,迫不及待地举到虞景氾面前。

    “庄主!就是这个!我研究出来了!”

    郭大夫呼吸粗重,脸色通红,脖颈上青筋胀起,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

    虞景氾呼吸一滞,z每天都告诉他快了,马上就会研究出解药,让他不要这么急。他心焦了大半个月,解药拿在手里才终于有一点激动的实感。

    “真的!千真万确!”郭大夫这时才感受到唇焦口燥,一口喝掉茶杯里的水,

    “庄主,这个药是昨天夜里成型的,我先把药喂给兔子试了试,并无特殊反应。”

    郭大夫终于冷静下来,把药效解释给虞景氾听。

    “慈心是蛊,要想解开蛊毒只有两种办法,其一是用药物将身体里的蛊虫引出来,烈火焚烧不留后患,另一种法子是用药物将被种了子蛊的人体内的子蛊养成母蛊,然后用这个母蛊反杀下蛊人,此时吃了药的人就能控制其他被种了子蛊的人了,也能控制身体里母蛊的生死。”

    虞景氾拔开瓷瓶的塞子,从里边倒出一粒丸药,墨绿色,像是还保留着灯手草的模样。

    “那……郭大夫这药是走的哪条路?”

    “这解药……老夫自己也并不清楚,典籍上对灯手草的记载实在是少,若不是庄主能找到这药材,连老夫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啧,这就有意思了……”

    “不过,据老夫估计,这药应该是走的杀掉母蛊的路子,盖因灯手草的药效过于霸道,与蛊虫相斥,并不能吸引蛊虫吞噬。”

    “行,我知道了。”虞景氾又把塞子塞进去,“对了,你家公子知不知道解药的事儿?”

    “公子不在,尚且不知。”

    “那就妥了,多谢郭大夫,等你公子回来给你论功行赏。”

    “庄主不必如此,研究出解药已经是老夫毕生理想了,如今成真,老夫高兴。”

    “‘毕生理想’?郭大夫是什么时候开始琢磨这事儿的?”

    “大约是十年前,”

    郭大夫斟酌两下,觉得就目前千峰山庄庄主和他家公子的关系大抵是足够亲密了,这事儿说了也没什么。

    “那个时候公子还是个少年人,青州衡王谋反致使全家被斩首示众,公子侥幸才从衡王府活着出来。当时老夫得罪了权贵,正是落魄,是公子给了住处和饭食救了我一命,这之后熟识起来,公子才对我说了慈心的事。”

    “倒是和您有缘分。”

    “缘分谈不上,倒是庄主和公子更有缘分。”

    虞景氾笑了笑,突然觉得时微岚这人深不可测。十年前,时微岚十岁出头就崭露锋芒被衡王请进王府做少年客卿,那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时微岚已经和皇室搭上脉,着手建立了“临”,然后成长到现在,到了和穆夕照分庭抗礼的地步。

    郭大夫见虞景氾没什么聊下去的兴致了,起身告辞。他还有别的药材需要处理,此番把慈心的解药研制出来已经是了了他一场心病。

    虞景氾把瓷瓶放在案上,盯着它发呆。

    “宿主?”

    “嗯?”

    “吓死我了,宿主你都快成雕塑了。”

    虞景氾眼珠转了转,像是突然活过来的精怪。

    “你说,这个药我先吃了,然后弄死穆夕照会怎么样?”

    “宿主你不告诉时微岚了吗?”

    虞景氾还是不习惯把自己的考量分享出来,尤其是分享已经被他放在特殊位置的时微岚,若是刚开始合作的时候他或许还愿意说一说,现在反而不愿意了。

    “啧……”

    虞景氾没能瞒得住,因为他没和郭大夫说,结果好不容易出来吃完饭的郭大夫一五一十地对时微岚和盘托出。

    于是在西堂里等着侍人摆饭的虞景氾被时微岚抓了个正着。

    “你拿到解药了?”

    虞景氾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点了点头。

    “对。”

    “这药说得上是药效不明,你想自己试药?”

    “不然呢,这会儿让你来?”两人坐得极近,虞景氾偏头看向时微岚,温热的呼吸扑在时微岚脸上,“你那儿不是到了关键时刻?”

    这还是z今天下午和他说的,贺暮把从走火入魔中醒过来的栾月寒安顿在白明山,自己跟着穆夕照留在了夕照组织。两人都坐镇夕照组织,必定是时微岚和皇室那边准备了大动作。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你亲身试险,更何况‘临’并不是离开我两天就会解散。”

    “你怎么就不懂呢,”虞景氾抬手掐了掐时微岚的脸侧,

    “如果这个是反噬母蛊解药,那不正好干脆利落除掉穆夕照吗?‘临’离开你几天没问题,可是夕照组织一天也离不开穆夕照,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而且,我想亲手结果了穆夕照,不可以吗?”

    时微岚盯着虞景氾的眼睛,仿佛要透过这双眼看见藏在栾初安这身皮囊里的另一个灵魂。

    虞景氾被盯得不自在,错开了眼。

    “我答应你,”时微岚深深吸了口气,“等这一切结束,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个?”

    “对,一个。”

    “好。”

    这晚之后连续三天时微岚都不在,虞景氾站在书房窗边,披着大氅盯着院子里的大雪,撕绵扯絮一般飘飘悠悠地落下,他的目光落不到实处,像盯着虚空里的另外一个世界。

    这雪已经下了三天。

    虚空中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弓,弓弦越拉越紧,已经到了极致,只要稍有外力轻轻一触,就会世界倒倾,一帮人的筹谋稀里哗啦碎一地,然后被大雪掩盖痕迹。

    虞景氾觉得自己好像闻见了空气里的火药味儿。

    新朝发展未必不好,最起码这里已经有了火炮,有了碗口铳,说不定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

    虞景氾后退两步,冻僵的脸慢慢回血,红润从脖颈处往上爬。他从瓷瓶里倒出一粒墨绿色的丸药,仰头咽了下去。

    那一刻,极其古怪而难以形容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像另一场战争。

    “宿主,喝口水?”

    虞景氾没理它,他上辈子活到二十九,到这里又活了这几年,今天才终于不再惧怕吃药。

    腹腔里的蛊虫开始翻腾,它嗅到了比虞景氾的血肉更强大的力量,这力量等着它去吞噬。蛊虫并没有脑子,这些恶心的虫子只会不停地吞噬,然后长成怪物。

    “嗯——啊……”

    太疼了,有什么东西从血肉里连根拔起,一头扎进更强大的力量里。

    “屏……屏蔽,快……”

    虞景氾好像回到了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夜晚,在那个荒郊野岭,他作为栾初安睁开了眼。栾初安作为死人,给了他一具身体和一身血。

    屏蔽之后除了能感觉到腹腔里有虫子在爬来爬去,已经完全察觉不到痛觉了。他喘了两口粗气,坐到一旁的长榻上。捏着白瓷瓶上下把玩。

    一个时辰后,虞景氾接住一只从窗口飞进来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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