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些交给荔擎?”
“对,这是他儿子做的好事,当然要让他自己裁决。”
虞景氾坐在书房看他留下的证据。荔岢不算多莽撞,下/药之后的残渣处理得一干二净,并不容易收集,幸而还有人证和其他物证。
云昶看着虞景氾嘴角的一点笑,心里一动,凑过去吻他,桌案后的椅子十分宽大,两人叠坐也不显得拥挤。虞景氾格外沉迷肌肤相贴的温度,书房里的冰盆失去了效果,他只觉得自己额角和颈侧也逐渐变得潮湿。
云昶的吻一点点往下,最终停留在线条明显的锁骨处。
“嗯……”
虞景氾的声音带着一点鼻音,眼尾有些红,显露出一点微湿的水汽,眼尾的睫毛被水汽聚合到一起,像漂亮的燕尾。
云昶又在他嘴角安抚似的吻了吻,像是在哄一只猫。
“乖……”
云昶从椅子上起身,动作有一点微不可查的仓促。虞景氾喝掉手边的茶水,打算一会儿把这些东西交给荔擎。
虞景氾本以为这些东西给荔擎后最先来找他算账的会是荔岢本人,毕竟他与荔岢两看生厌,荔岢还时刻准备着弄死他,如果不是他现在住在摘星楼,荔岢在回来之后就会另找门路要杀他了。
没想到先来找他的居然是荔汀。
“二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荔岢、荔汀、荔浮三兄弟长相几乎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像同父同母的孩子。相由心生,荔岢自放逐回来之后,长相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荔汀的长相也带着几分阴沉,不过荔汀倒是这几人里和荔擎长得最像的那个孩子了。
“三弟久居摘星楼,与国师大人同住,可是真心避世?”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这间会客厅面积不大,虞景氾和荔汀相对而坐,荔汀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前倾,五官瞬间在虞景氾面前放大。
“三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本以为三弟是真心随国师大人修行,没想到三弟转眼就把针对大哥的证据放到了父王书桌上,二哥过去到底还是小瞧了你。”
“父王把调查母后去世的任务交给我,我当然要做好,毕竟那是我们的母亲不是吗?”
亲生母亲意外暴毙,三个孩子竟谁也没露出一点伤心。
“哦?那三弟还真是孝顺,不过既然三弟如此孝顺,为什么还私自和祭司楼勾结呢?父王不是说过,祭司楼的事情只能由父王本人经手吗?”
虞景氾面上神色一紧,眉头皱起。然而心底却一片平静,去年冬天埋下的雷,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
“三弟可还记得冬天你与祭司楼祭司见面的事?不知道近来仰天碑失窃一案,可与你有关?”
这口锅可真会甩,本来仰天碑丢失现在的矛头直指荔汀和他那个曾经作为祭司的妻子,不过只要荔汀拿到虞景氾和祭司楼祭司勾结的证据,那就是宁愿自己在水下也要把荔浮拉下水了。
“二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现在还未娶妻,当然还是二哥和祭司楼的关系更深一层。”
“没有证据的事情,我当然不会乱说,”
荔汀的话拐了个弯,他看着这个三弟色厉内荏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笑,竟然隐约有点荔擎的样子。
“毕竟我这次是来找三弟叙旧的,既然三弟这么说,二哥当然不能冤枉你。不过大哥的事情可谓是板上钉钉了,不知三弟作何感想?”
“当然是等父王裁决,可是你我能插手的?”
“一件事是事,那两件凑一起也就不算什么了,你说对不对,三弟?”
侍人给两人准备的是茶,荔汀却拉着虞景氾的手像碰酒杯似的轻轻碰在一起,两个茶杯磕出清脆的音色,像给荔岢的敲开了死亡的大门。
·
云昶过来找他的时候,虞景氾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脑子里还在回想剩下的剧情,这个世界剩下的内容不多了。
花玄丘只有一个长期警报需要拆除,而这个警报就是废除祭祀,只要虞景氾能废了祭祀,就能狠狠削弱贵族的势力,对花玄丘的追杀和对少女们的迫害就会不攻自破。
“他来做什么?”
“来找我合作,他想把仰天碑的事情也扣在荔岢头上,让我不要插手。”
“你答应了?”
“嗯,荔岢不能做镞羽的国王。”
云昶没再发表意见,牵着虞景氾的手去吃晚饭。
今天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一片闷热,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虞景氾下意识不喜欢这种天气,这种天气总给他一种不好事情即将发生的错觉。
他坐在小桌边,在细绢上写了几句话,给白汀递了个消息。然后拽着云昶的手快步回到了寝殿。
“还怕这样的天气吗?”
云昶握着他的手腕轻轻揉捏,云昶的温度和气息让虞景氾沉溺其中,那种肌肤相贴带来的安全感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怕……”
虞景氾向来不吝于向云昶倾诉恐惧。
两人刚睡下没多久,窗外一条银鞭抽过夜空,噼里啪啦带起一阵轰隆雷鸣。暴雨倏然而至,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格外吵人。
虞景氾缩进了云昶怀里,暴雨总会给他不好的联想,雷电也成为了噩梦的来源。
暴雨下了一整夜,连王宫里的树杈都劈断了不少,昨夜的雨珠和雷电似乎酝酿着凛冽杀意。
而这杀意似乎直奔荔岢而去——毒杀王后的罪名足以让荔岢当场伏诛。
荔擎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他把三个儿子都叫到身前,甚至把云昶也请了过来。大殿里还有大臣守着,荔岢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是却死死咬住只是因为嫉妒母亲对弟弟们的关心超过了自己,所以才对亲生母亲下手。
荔擎也并没有再往下追究,毕竟多说无益。
荔岢刚被召回没多久,就因为毒杀王后的罪名被定在三日后问斩。
本来此事已经可以告一段落,谁也没想到仰天碑居然出现在了宁戾的居所。
宁戾自从跟随个荔岢以来,就没有再回到宁家,被召回之后也一直在外居住。
仰天碑被藏在了宁戾居所的地窖里。
侍卫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这地窖并不像新挖出来的,甚至还分成了两室,外室放着掩护,仰天碑就被藏在了内室。
虞景氾看着被押解进来的宁戾,又把z叫出来看了看剧本。
在原剧本里,荔岢有一场重头戏,他毒杀荔擎,然后勾结宁戾盗取仰天碑和贵族谈判,而这个贵族选的就是牡丹白家。那个地窖确实是用来存放他们偷来的仰天碑的,虞景氾那不过是让白汀联系了自己的人,把这件事提前了而已。
虞景氾站在大殿一侧,正下方跪着的是荔岢,紧靠着他的是宁戾。本来荔岢已经被带下去了,没想到宁戾的事情被发现得这么快,紧接着就被带到荔擎面前。
荔擎已经老了,甚至因为一段时间的下/药,连脑子也不清醒了,他被大儿子的事情气昏了头。
最后,荔岢和宁戾一同被判了腰斩。
行刑那天,荔擎并没有过去见这个儿子最后一面,巧的是宁峙似乎也彻底舍弃了宁戾这个儿子。
监督行刑的人来自牡丹白家,那是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薄唇泛着花朵一样暧昧的色泽。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隐晦地向虞景氾屈膝行礼。
荔岢就这么死了,仰天碑被找回来又放到了祭司楼。仰天碑回来的时候,荔擎托着病躯亲自去监工,然后又点了重兵去把守着这块藏着惊天秘密的石头。荔擎甚至还想让云昶再做一次祈福,以此向天神赔罪。
荔擎的病一直拖到了初秋,他已经把大把的国事交给荔汀,似乎下一步就要把屁股下的这个位置也一并交到这个能干的二儿子手上。
·
虞景氾终于看到了秋天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的雨叮咚敲打在窗棂上,如珍珠落玉盘。傍晚的温度相当宜人,虞景氾抖了抖手腕,罕见地变成了一直雪白的猫,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昏昏欲睡。
他并不担心王位会落到荔汀手上,毕竟当初斩杀荔岢和宁戾有冲动和杀鸡儆猴的心思,等事情过去,荔擎自然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荔岢从小是最受器重的,而这种器重让他几乎从不与五大贵族们交好,连他身边最亲近的手下也是将军家的儿子,却不是贵族们。仰天碑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宁戾盗走几乎是毫无用处的事情。
而对于二儿子还有曾经在祭司楼里做祭司的二王子妃来说,盗走仰天碑却是不算费力。
云昶进门后没发现虞景氾的身影,冷汗瞬间窜上了额头。下一瞬,窗边软榻上的一点凸起吸引了他的目光。云昶大步流星走过来,终于在浅色的软榻上发现了一只用尾巴把自己盘起来的雪白小猫。
他没有把虞景氾叫醒,只小心翼翼地关上了窗户,自己坐到虞景氾身边,伸出手却没有触碰到雪白的猫,只隔空点了点猫咪粉色的鼻尖,嘴角漾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