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月西斜,虞景氾迷迷糊糊被祁琮谡套上中衣。温泉池这里温度高,湿度也高,并不适合休息,两人还是回了托月堂。

    托月堂不在枕霞院,离存曜堂也远,黄昏时分刺客们过来的时候也并没有潜入这里。

    别苑面积极大,从山脚一直盘踞到半山腰,然而那些刺客却能精准地兵分两路,一路去枕霞院刺杀他们,另外一路直接掠上后山,究竟是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

    虞景氾回到卧房时,被那暖风一熏,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又多了几分昏沉,再加上身上发酸,刚才还有几分条分缕析的线索骤然乱成了一锅粥,索性在祁琮谡肩膀一靠,把这些事放到睡醒了再想。

    “还醒着吗?”

    祁琮谡的声音在耳畔想起,低低的声音让他想起耳廓的刺痛和濡湿的水汽,他下意识抬手去摸耳垂,却被祁琮谡抓住了手腕。

    虞景氾感受到一点湿润,是祁琮谡在他手心落下一个犹带着情欲又有几分餍足的亲吻。

    “嗯……”

    于是理所当然滚上了床榻,厚重的帐幔一遮,床帐里只有昏暗的微弱的光,只能用手确认对方的存在。

    不知满足的吻一个个落下,虞景氾只觉得自己像被叼住喉咙的猎物。然而这只是错觉,因为祁琮谡也是他的猎物。

    “嘶……轻点……”

    刚才的温泉泡得他浑身发软,酥麻快感蔓延到四肢百骸,欢愉成了这一方天地的隐秘。

    虞景氾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腰不是自己的了,由内而外的酸麻是餍足的后遗症。

    床帐的外层已经被帐钩挑起,只有一层轻薄的帘帐随着他的起身的动作微微晃动,外头的日光透过床帐,虞景氾的面容在床帐后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祁琮谡进来的时候虞景氾刚穿好了衣服还未束发,他有一瞬间恍神,虞景氾从未留过长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若是那个时候虞景氾有这样一头缎子似的长发,这头发就会成为勒死他的绳索。

    “过来坐,我给你束发。”

    虞景氾看到祁琮谡的目光有几分奇异,那眼神里似乎充满了过去的时光。

    “你在想什么?”

    木梳被祁琮谡握在手里,从头顶梳到发尾。

    “没想到有一天会给你束发。”

    虞景氾心里一动,他之前对褚燃声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一直有怀疑,褚燃声表现出来的模样并不像是和他一起经历过这些世界的样子,但是他又确实是褚燃声本人……

    那就只可能是褚燃声的记忆出现了问题,现在褚燃声的记忆就像……就像是之前没遇到过他一样,就像他们从那年分别后他们从不同的岔路走到了现在一样。

    “哦?”

    虞景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属于自己。

    “昨天没说完的那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怀疑不能解决问题,这个世界褚燃声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还得他自己去找答案,估计z受限于主系统,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我在棱抚国也放了探子,得让他们那边动一动。”

    “他们?你打算先让棱抚王的几个王子斗起来?”

    “对,老棱抚国王到现在还没有确立继承人,下头几个王子早就盯上了他坐着的那把椅子。”

    “我知道了,需要我配合吗?”

    “当然需要你。”

    祁琮谡用簪子将发冠固定在虞景氾头顶,俯身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温热而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

    “刚才你去做什么了?”

    虞景氾醒来的时候祁琮谡已经离开了,身边被褥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暗九和沉一来汇报从刺客身上查到的信息,可惜了,”

    祁琮谡把虞景氾从圆凳上拉起来,对着他的脸端详半晌,像是在看那发冠有没有戴歪,

    “和昨天夜里的情况一样,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能判断出不是大周人。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来北苑,又是为什么要分出一路人去后山都还是未知。”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棱抚人?”

    “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个怀疑,不过可以作为一个调查的方向。”

    虞景氾垂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天交手的时候,那些人的招式虽然与我的不一样,但是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大概一个地方培养出来的,路数再怎么变化也会有相似之处吧。”

    “我知道了,会安排给暗九去查。”

    两人并没有在别苑里停留很久,第三日一早就启程回了皇宫。

    休沐结束了,积攒了将近一个月的大事小情都等着祁琮谡回去处理。

    刚回到皇宫第二天,奏章雪花似的飞到祁琮谡案头,让他忙得半晌离不开椅子。过年时候那几场大雪到底还是影响了不少百姓的生活,好在处理得当才没有被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兄弟抓住把柄。

    在这样的世界里,“上天”就是不可违背的信仰,所有自然气象几乎都会被赋予另外一层意味,而这意味往往是“上天的旨意”。

    【宿主!宿主!!!】

    ‘怎么了?’

    【支柱力量出事了!!!】

    ‘死亡节点吗?不是还有大半年才到?’

    【不是,支柱力量被下毒了!】

    ‘下毒?什么情况?’

    【支柱力量答应了祁璟谌的追求,和他一起回了晟王府,但是祁璟谌是大周目前唯一一个还没有成亲的王爷,现在透露出要有准王妃的消息,国都里好多贵女坐不住了。】

    ‘所以?’

    【所以支柱力量在参加一场诗会的时候被下了毒,梅花诗会参加的贵女非常多,现在还没有查到是谁对支柱力量下手的。】

    ‘你查到了吗?’

    【没有,这个不是原剧情里记载的内容,而且我跟着宿主去北苑了呀,距离太远了,没有办法对支柱力量进行监测。】

    ‘那就让祁璟谌自己去查。’

    【宿主我们不管吗?】

    ‘只要不是死亡节点,那她就死不了,死不了的事情让她自己处理。’

    【好吧。】

    ‘等等……’

    虞景氾抬手在下唇轻轻抚了抚,柔软的唇瓣被微微拉扯,那是一个思考的动作。

    自从虞景氾成为雁妃娘娘之后,就再也没用过口脂,这里的口脂实在是太容易蹭掉,实在有些不适应。

    回了皇宫之后虞景氾又换回了雁妃的宫装,层叠而繁复,远不如男装利落,但是他不甚在意,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在意的。

    【怎么了宿主?】

    ‘夏汀竹在棱抚国到底是什么地位的探子?’

    他的地位肯定不低,不然也不会派他来执行这样的任务。大周的先皇仍在时,国力衰微,以至于当时三足鼎立的局面几乎要被打破了。但是后来祁琮谡登基称帝,几次亲征时手腕狠辣地斩断了棱抚国和白临沃伸到大周边界的爪子。

    但是白临沃没有棱抚国胆子大,早早收手与大周交好,棱抚国老国王却不以为意,仍对大周蠢蠢欲动,甚至意图杀了祁琮谡以报当初的仇。

    不过这么凶险的任务,地位也高不到哪里去。

    【当初要对大周动手,棱抚国搜集了许多孩子,从小培养,最出色的那个失踪了,池白是当时第二名,有些份量,但是也不是不能舍弃。】

    ‘我知道了。’

    池白在棱抚国的地位比虞景氾想的还要低,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救大周皇帝并且打入皇宫内部”这样的任务必须要是足够干净的人才能去做,在棱抚国盘根错节的人是不能做这样的任务的。

    ‘当时一起培养的探子和刺客们都去那儿了?’

    【宿主要联系他们吗?】

    ‘试试。’

    其实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因为这些被培养出来的刺客和探子们在那次培养结束之后有的已经被除掉了,还有一些因为执行任务死了,再有一些活着的也被收进了不同的势力范围里。

    虞景氾只想着在棱抚国安排几个自己能用得上的人,但是又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等着沉一和暗九的调查有结果了再说。

    之后一连三天王府里都闹哄哄的,甚至还惊动了在兴庆宫养老的太后。虞景氾没想到沈菡姝中毒这件事能闹这么大,祁璟谌甚至试图用王位压人来找出伤害沈菡姝的凶手。

    直到第五天,沈菡姝中毒的事情有了结果,据说是一个四品官员的独女下的毒手。那姑娘一直找机会想嫁给祁璟谌,然而现在祁璟谌几乎是大张旗鼓地宣布了自己要和沈菡姝一生一世一双人,狠狠戳了那贵女的肺管子。

    现在已经被送进御史台,祁璟谌像是没了脑子似的也要给沈菡姝一个公道。

    虞景氾本不想盯着这件事,但是不知为什么z倒是对这件事很上心,所以才一直盯着。不过虞景氾心里一动,几乎是让这件事在兴庆宫全程直播。

    他没想到居然还让他知道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就是沈菡姝的吸引力是有相处时间和距离限制的。如果她长久地没有在兴庆宫停留,她对太后的吸引力简直是之前天上,现在地下,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宿主,我刚刚收到了通知,支柱力量的下次死亡节点是仲秋!】

    ‘仲秋?’

    虞景氾揉了揉额角,

    ‘是秋狝?’

    【不清楚。】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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