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琪当即跪倒叩首:“儿臣知错!”

    赵祯极度反感他这种抖机灵的小聪明。

    “起来说话!你这厮年纪轻轻怎恁的圆滑!你知道朕要问什么吗?若再敢如此,朕定不轻饶!”

    赵祯极为罕见地声色俱厉。

    秦琪暗暗咋舌。

    这老好人如此痛心疾首,看来他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亲人。

    赵祯的确不喜欢耍小聪明之人,比如…屡试屡败的柳三变。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又想到秦琪只是个孩子,赵祯叹了口气,语气转柔。

    “小乙,朕视你为亲子,不希望你将智慧用于揣摩人心上,你懂吗?”

    秦琪拱拱手:“父皇,儿臣知错。这世上惟有二物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儿臣懂了。”

    赵祯咂摸着他这番话,越品越觉回味无穷。

    这是秦琪搬运的德意志大师康德名言,康德的思想深度,足以让赵祯回味无穷。

    秦琪见赵祯有些失神,暗道:我若说,这世上惟有两样东西令我们心神为之震撼,你是不是觉得我更有深度?

    他果然够无耻,搬运一次还不够,还想搬运第二次。

    赵祯回过神,呵呵一笑:“你这厮倒也有趣,朕刚才不该对你那般无礼!朕想问你的,正是那耶律槊古。”

    秦琪懂了,赵祯是因被自己猜到心思,所以恼羞成怒。

    而且,他在听完自己严谨而又成体系的计划,尤其是其中包含造反计划后,心里慌得一批…

    所以,刚刚,他是在发泄自己紧张到无以复加的情绪。

    唉!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我还能怎么办?我都已经认你当亲爹了啊!我太难了!

    秦琪默默吐槽发泄了一番情绪后,拱手正色道。

    “父皇,儿臣只想在真定府建那座书院,大宋才是儿臣的根。”

    赵祯非常满意。

    他指了指御案上的一摞纸:“那你就签字吧!”

    秦琪凑上前,只见那是一封国书。

    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赵祯淡淡道:“你没猜错,签了字,就代表你与那耶律槊古断绝所有往来。”

    秦琪彻底懵了。

    我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赵祯你这是害人你懂不懂?我可怜的偶像萧观音药丸!

    他一声叹息,惆怅地看向他老丈人:“父皇,儿臣可不可以不签?”

    赵祯脸一沉:“你说呢?”

    秦琪长太息以掩涕兮,默默地提起笔,缓缓地签了字。

    他只觉,自己的魂魄似乎已被手中的笔吸走。

    他幽怨地看向老丈人。

    赵祯乐了:“小乙,朕也是为你好,你俩一个将婚,一个已嫁,算怎么一回事?

    那耶律槊古再美,能比得过寿宁郡主吗?”

    他挥了挥袍袖:“带上朕的旨意,速速归去!”

    秦琪有心来一句:二次元的世界,您真的不懂。对我这现代人来说,古风仙子哪有二次元美少女有吸引力?

    虽然她俩身材都火爆。

    可惜,如此不着调的话他无法与人倾诉。

    他深深一揖,怀着万分惆怅、无比绝望,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伤心地。

    此刻,他只想吹一首《凉凉》。

    赵祯看着秦琪那落寞无助又彷徨的背影,强烈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朕是不是对他太绝情了?

    旋即他苦笑起来。

    这种事就该如此!他与耶律槊古之间,是注定不可能有结果的。朕帮他斩断牵绊,终究还是好事。

    唉!朕得尽快生出公主。

    秦琪在高廷恩引路下,失魂落魄地走到宣德门,这才想起,圣旨…似乎还在紫袍们手里。

    他看向高廷恩,后者贴心地递上那几道圣旨。

    秦琪默然接过圣旨,二人相视无言,秦琪缓缓开口:“二哥,咱们再合奏…”

    高廷恩苦笑着拱拱手,打断了他的话。

    “小乙,等你返京后再合奏吧,刚才咱们闹出的动静太大,某刚被夏殿帅训斥。”

    曹操的速度,永远超过量子。

    他话音刚落,除两位禁军都指挥使外,管军六位,包括从宫城内走出的夏守赟,齐齐赶至宣德门。

    众人不约而同地怒视了无辜的秦琪一眼,联袂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秦琪有种躺枪的冤枉感,他看向正躬身目送顶头上司远去的高廷恩。

    “二哥,小乙没得罪那几位太尉吧?”

    高廷恩同情地看着他,指了指他手中的竹笛。

    “小乙,你手中这柯亭笛,今晨还在李马帅手中。”

    秦琪展开演绎法,三五秒便厘清了事情的始末。

    这帮人一定是以郡主之事设赌局,被赵祯抓了个现行,赌注被没收…

    赌注之一,就这么姓了秦。

    那么其他人的赌注又是啥?

    求生欲极强的他,怀着浓浓的好奇,匆匆离开宫城,离开内城,离开了这危机四伏的汴京。

    不快点儿走,难道还等着正主过来算账?李昭亮别说咱惹不起,连吕夷简都要对其头疼不已!

    御书房内,六位大佬齐刷刷垂着头:“官家,臣等知错!恳请官家赐还臣等之物。”

    赵祯面沉似水:“你们好大的胆子!郡主之事,你们都敢关扑!”

    六人齐刷刷掏出一摞纸:“官家,臣等已深刻检讨,这是检讨书!”

    嗯…虽然这检讨书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笔写的,还有待商榷,但至少他们这态度没得说。

    赵祯对此甚是满意,他颔首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朕小惩大诫,《韩熙载夜宴图》、《快雪时晴帖》,朕临摹、盖章后自会赐还。柯亭笛,朕已赐予小乙。”

    他看向苦着一张老脸的李昭亮。

    “李爱卿莫不舍,那等宝物,在你手上是暴殄天物,这样吧,朕赐爱卿一道圣旨:

    若爱卿想听曲子,只要小乙不忙,便可让其奏于爱卿听,地点可由爱卿指定,如何?”

    李昭亮大喜:“臣领旨谢恩!”

    哎呀呀,堂堂驸马兼郡马兼大宋才子为老夫奏乐,舒坦!

    得,笛子就送他了,至少还能落个人情不是?

    等等…任店…老夫是不是也能参一股?这可比那笛子实在多了!

    诚如赵祯所言,柯亭笛这等高雅之物,在他这俗人手中,确实暴殄天物。

    赵祯接过阎文应递上的六份检讨书,挥了挥袍袖:“诸位爱卿且去吧!”

    六人躬身,缓缓倒退而出。

    出得门后,李昭亮凑到李用和身旁,扯了扯他衣襟。

    “李国公,借一步说话。”

    不理会这倒霉的吃瓜六人组,咱们再来看看急匆匆打马赶路的秦小乙。

    到得酉时末,他已过了封丘县,即将进入滑州次赤的滑县。

    他回忆了一下脑中的后世地图,又展开高廷恩送他的驿站图,对照一番后,决定在滑县稍事休整,便折向西北至相州。

    他的目标,是在翌日天亮时渡过漳河,抵达大名府邯郸县。

    邯郸县,距真定府不足四百里。若一切顺利,他明晚便可吃到任丽燕素手为他调的羹。

    此时的他,满满都是回家见老婆的喜悦和期盼,浑然忘了目前知滑州的是何人。

    待他踏足驿站,与驿丞验罢杜衍托高廷恩送他的文书信物后,顺利换好了骏马。

    此时夜幕初临,他望向北方,想起那对可怜的母女…虽然此刻萧观音还没投胎,心中涌起无限感伤。

    他用过驿丞亲自端来的饭食后,收拾齐整,最终还是忍不住掏出柯亭笛,吹响了一曲《凉凉》。

    这驿站位于滑州府城外城的大道旁,此时虽未出正月,街头行人却已不少。

    他这一曲奏响,顿时吸引了不少吃瓜人驻足围观。

    为避免沿途的各种麻烦,秦琪此时仍穿着他那一身绿袍。

    一个绿袍,在滑州地界可是实打实的大员。要知道在大宋,州府通判也不过七品官。

    于是,他这一曲,引出了知滑州的那位大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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