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娇娇难以置信道:“你顺手打个电话还需要理由吗?”
她的神情就像被韩错打了一拳,带着难堪、失落与愤怒。
韩错仍是那表情、仍是那眼神、仍是那语气,“让我打通电话确实很简单,但实质是让我拿韩家去压他。于公可以,于私不礼。”
“只是叫他过来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屠娇娇回道。她颐指气使惯了,并未觉得公私有区别。
可薛绍元却明了,“韩哥,是我们想少了。”
屠娇娇不懂,肖洛林半懂,薛绍元懂了可一时半会也教不懂他俩,遂由他强制控局了。
他看向姜淼淼,道:“同学一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如果可以,请你叫姜柏年过来,其他地方我们能帮上手尽管说。”
姜淼淼勾唇:“我刚好想跟屠家的市内物流合作,但是屠娇娇能做得了主吗?”
“我——”屠娇娇刚开口,就被薛绍元摁下。他道:“一般合作合理就没有问题,我们能帮的是争取给你业内优惠价。”这话就很真,因为生意是双赢,弹性就在于谁赚多谁赚少。
姜淼淼同意,正要拿起手机给姜正业发微信。
屠娇娇却还不放弃搞事,她要求姜淼淼开免提。他们找姜柏年都被拉黑名单,而姜淼淼一个三居然想通过找正主?她想赌姜正业的电话内容。
姜淼淼再度抬眼:“那我必须要业内最优价,否则免谈。”
“行,全场人作证!”屠娇娇这回倒是答的爽快。
姜淼淼遂给姜正业先发去一则信息:我缺钱了。然后才拨通电话,开免提、手机搁桌子。
众人静静等下文。
那边,正觥筹交错的姜正业瞅着这句“我缺钱了”,脑壳就疼。
干啥呢?要追债吗?换做以前保险箱还在的时候,几千万能叫事吗?
他接通电话就要开嗓骂,却听得姜淼淼道:“老姜,叫姜柏年到繁楼酒楼来。”
姜正业气笑了,“那你直接打他电话,干嘛找我?当我是传声筒呀?”
姜淼淼会说她其实没有姜柏年联系方式吗?况且,“别人喊不动姜柏年,但我却能叫你催人。这是不是衬得我碾压全场?”
姜正业:“……”臭丫头,原来是想加倍装逼。
姜淼淼笑道:“……成不成?否则我就真要利息了?”
本想趁机拿捏的姜正业顿时哑声,真是反被拿捏得死死的。他不耐烦地道声“行行行”就挂断,再拨通同样酒吧浪荡的姜柏年,怒火转移:“你个混小子,马上给我滚到繁楼酒楼去。”
姜柏年疑道:“为什么?”
姜正业咆哮:“老子叫你去应酬还敢问为什么?再问为什么,老子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姜柏年瞠目:前期卖姜淼淼给宋家二佬不成,莫非现在要卖他给屠家?
处于灯红酒绿的他,看着包厢里坐着的那群堪称酒吧天菜的漂亮美眉,暗忖:不行,得自救!
……
繁楼酒楼。
众人正疑着姜淼淼与姜正业的对话内容:这像小三与金主吗?怎么更像姜淼淼在命令姜下属?
任子威忍不住道:“姜淼淼,既然人快来了,这时候不介意剧透吧?”
姜淼淼:“介意。毕竟我就喜欢装神秘!”
一席话,直接说得本就仓皇的屠娇娇更加恼火,但也更加慌乱,双脚来回交叉换。
姜柏年姗姗来迟,推门而入时,嘴里叼烟还左拥右抱各一位浓妆美眉。他是故意来砸场的!如果非要逼他跟屠娇娇那货——
哟嚯,前脚刚进门就沐浴在三桌年轻人炯炯如矩的目光中。
但是,主桌果真坐着屠家那位脾气恶劣的三小姐屠娇娇。
他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拽得咧地打招呼:“你们好,我家老头子让我过来一趟,是要我干……”
砰!后面蓦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惊慌回头,正见姜淼淼就倚着并拢的门缝幽幽看他。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关门干嘛!”姜柏年反射性躲到美眉身后,不忘将她俩人凑拢挡住大魔头视线。
这副怂样,让任子威极为不满:“喂,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德行太拉跨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
姜柏年暗暗摸了摸刚痊愈的腰,强行挽尊:“我这是让她,这叫绅士风度。”
姜淼淼直接道:“那你什么时候绅士到把户口簿给屠娇娇拍照了?”
“什么户口簿拍照?”姜柏年有点懵,“你别栽赃我!”
姜淼淼顿悟,笑着努努嘴努向屠娇娇的位置。“那我没问题了,就剩那位女士需要你的帮助。”
姜柏年惶恐,摆手婉拒:“能力匮乏,爱莫能助。”
屠娇娇忍无可忍地冲过来,“姜柏年,你干嘛对她这么怂?”
她伸手就想揪住他站队,但姜柏年却下意识后退,张口就道:“发乎情、止乎礼,屠娇娇你别对我有任何企图!”
“!!!”无数人震惊地看着姜柏年。
姜淼淼倒是平静,因为姜柏年刚刚那句话就证明他与屠娇娇不熟,就连她偷拍姜家户口簿也不知道。果然,就听得姜柏年急道:“你就算找再多人出面,我都不可能看上你跟你联姻!”
“放屁!姜柏年你以为你是谁呀?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屠娇娇骂道,怒指姜淼淼:“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爹养的小三?所以才当上你们姜氏集团的代理董事长?”
原来不是逼他卖身……
姜柏年侥侥拍胸口,下一瞬,等等,刚刚说什么?他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你说谁是我爹养的小三?她?你说她!”
顺着屠娇娇的终极定位,他惊愕地看着姜淼淼,“不是吧?你跟老头子乱伦?”
姜淼淼凉飕飕瞟去一眼:“这句话你有种再说一遍?”
姜柏年猛摇头:“我开玩笑而已。既然不是找我联姻,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屠娇娇又拽他不放:“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你们家什么人?”
姜柏年可不想冒着大庭广众之下被姜淼淼踹断腰的可能,很是识时务:“……我姐。”
屠娇娇如遭雷劈:“开什么玩笑?你们年龄明明一样!是认的干姐姐干妹妹那种吧?”
人生不就是操蛋的玩笑吗?
姜柏年也很愤怒,可事实偏就是:“我们是异卵双胞胎,只不过她是跟着我爷奶在郊区长大。”
这答案在众人意料之外,屠娇娇垂死挣扎:“我不信!那她当年为什么不说?天天穿着寒碜校服,为了那点奖学金就……”
姜淼淼挑起眉峰,一脸好笑的神色:“我穿着寒碜影响我被评班花了吗?我不说是谁家女儿影响我稳压你们考试全校第一了吗?屠娇娇呀,我样样过人,所以很同情你这种事事不如人的人,好不容易给你留出一点‘家世’的优越感,你就不能静静掂着非要自我戳破吗?”
屠娇娇眸里写满不敢置信,已经气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觉得昏眩——也不只是昏眩,脑袋胸口各种重压的急迫感,让她麻痹的嘴巴吃力的蠕了蠕,口唇无声的比划出二字:扶、我。
然后就气晕过去,甚至都来不及追问澄清她与姜柏年的绯闻。
在全场因屠娇娇气晕而陷入手忙脚乱中,姜淼淼拖着姜柏年功成身退。
索然无味的韩错也退,于是更多同学陆续告退。他们只是闲着来看笑话,并不管主演是谁。
离开的人以韩错为首,刚好赶着踏进姜淼淼他们所乘的电梯。
韩错负手而立站在姜淼淼身边,其他同学似乎以这俩人为中心,自觉退散半步,虽然各人姿态、气势各异,到底是非富即贵故而气质不俗。
弯腰驼背的姜柏年和两个浓妆艳抹的网红美眉瞬间被衬得格格不入!
姜柏年原本正嘀咕有资格与韩错并肩而立的人是自己才对,但此刻意识到人比人却不如人,也是暗暗直起腰板。
姜淼淼眼角余光瞟见这个小动作,暗道他还有点羞耻之心。
但尾随他而来的两个夜店妹子,双眼滴溜溜地转。她们刚刚自告奋勇黏着姜柏年过来真是做对了!往常窜卡蹭吧台,好不容易蹭着个姜柏年就觉得万幸了,如今更见着这么多位年轻帅气的公子哥,尤其是港城韩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俊到极致贵雅的韩错!
她们企图贴近韩错,却被其他同学识相地迈步挡下。
但她们不甘放弃天降良机,于是娇扭身子、软掐嗓子甜甜的说:“原来你就是报纸上的韩公子呀?你比照片更好看,我们差点认不出来。”
“姜少,他们都是你姐姐的老同学呀,那你认识吗?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姜姐姐你可真厉害,就连同学都是名人名士。怎么都不介绍下?别这么小气嘛!”
姜淼淼侧头,一双冷眸扫过这两人,最终定在姜柏年身上。“来路?”
简单二字,但姜柏年意外明了。他也正因两个女伴过度谄媚而黑了脸,顿时咬牙:“你们两个给我闭嘴!想钓男人就给我滚回酒吧那里去!”
两个女伴被姜柏年吓了一跳,瞬间楚楚可怜极了。
可惜整间电梯无人理会她们就连眼神都不屑投来,因为他们都见惯这种仗着年轻有姿色就想攀龙附凤的货色。久了,她们自知尴尬地蔫了,就不敢再掐尖作声。
韩错慢条斯理地开口:“姜大小姐?那我们明明门当户对呀。”
姜淼淼客套极了,“不敢。姜氏集团也只是在韩氏集团下讨口饭吃而已。”
韩错不理会她满脸疏离,兀自笑道:“但当初怎么像是我追着求你给口饭吃呀?”
姜淼淼回道:“是吗?韩公子明确说过我就是个寡淡无趣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入得了眼?”
韩错瞥了她一眼,促狭道:“沙子进了眼,也算入了。来日方长,淼淼,我们后会有期呀。”
两人聊得不冷不热,但句句暗藏机锋。
即便是姜柏年都听出这两人之间有一道明显的水火界限。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
韩错扭头离开,其他同学全部尾随。
他愈走愈发笑地玩味。
与之相反,姜淼淼目光愈发阴沉。她听出韩错要对付自己!
姜淼淼随后迈出电梯,几次轻咳都及时叮住意欲逃跑的姜柏年。
姜柏年屈辱尾随,直至走到停车场,看见自家司机老耿,如临大赦:“我车停在另一边,我自己回——”
“让老耿送你两位朋友回去。你载我一程,让我体会体会什么叫做宁可在跑车里哭也不要在单车上笑!”姜淼淼说道。
姜柏年硬着头皮要拒绝,却又听她说道:“屠娇娇说你让她拍了姜家户口簿,如果老姜知道了,你说有什么后果?”
被小老婆知道密码从而被盗光保险箱的姜正业,已成惊弓之鸟,绝不会放过泄露姜家户口簿的姜柏年!
姜柏年辩道:“我跟屠娇娇不熟,她说是我让她拍就真的是?”
“老姜觉得是就行。”姜淼淼回道,然后掏出手机播出刚刚偷录的一段语音:
【屠娇娇: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姜柏年那里拍来。】
【姜淼淼: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姜柏年很好色。普通人都对户口簿信息保持私密,唯恐被人盗走讯息,更何况——在座者也是非富即贵,你们应该更清楚如果自家户口簿信息暴露会引来多少不堪设想的后果?所以姜柏年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给你看,还让你拍照?】
【屠娇娇:谁让我跟他是朋友?】
……
尽管她猜到屠娇娇是在姜柏年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拍户口簿,但就凭这段录音里的几句话,想盖戳栽赃姜柏年也不是难事。
姜柏年如遭电击地看着她,但却不知道真正坑他的人是谁。
姜淼淼如愿坐进他的副驾驶座。
但下一瞬,后门随之打开,是那两个女孩硬坐进来。
她们前期勾不上韩错那些人,现在又想继续巴着姜柏年这位公子哥,“姜少,我们姐妹好不容易从内陆飞到港城,暂时还不想回去。既然姜姐姐想体验跑车,带着我们一起呗。”
姜柏年捂脸,这种蹭卡美眉在酒吧床吧嗨嗨也就罢了,带出来见人还真丢人!
他甩手驱赶道:“如果你们还想要我明天给你们买包就滚下车去。”
“姜少你别这么凶吗?之前明明很喜欢我们两姐妹的呀,而且你答应明天要给我们限量包可不能反悔的!港城夜景这么美,你载一个也是载、再哉两个也是载,你就带着我们姐妹一起吧,大不了今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两人直接从后座扒到前座上,又是撒娇又是卖可怜,四只手拽得姜柏年的魂都要散了。
姜淼淼抚额:“算了,姜柏年,你还是回家找死吧。”
她直接开门下车,招呼着逗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司机。
姜柏年愣住了,拔了车钥匙就赶紧开门追过去,哪管车里还有两个勾魂的妖精。
他拉着姜淼淼各种软硬兼施的劝:
“喂有什么事好好说!何必动不动就闹到老头子面前呢?”
“姜淼淼,你做事不能太狠!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筋的亲姐弟呀!”
……
“老耿你不许给她开门!”
“老耿你赶紧给我开车门!”
“老耿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少爷??
“老耿你不许开车,你把方向盘给我,你——啊!”坐在后车座企图前倾抢方向盘的姜柏年,直接被姜淼淼抬腿踹在脸中央。
他痛到躬身捂紧鼻子,两股热流随即而出。
姜淼淼骂道:“唠唠叨叨也就算了,开车时居然还抢方向盘?你想死也别拉我们当垫背!”
“你——”
姜柏年捂着鼻子,眼前差点气到发黑,险些就像屠娇娇那样被气倒。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孤军奋战的姜柏年绝境反击,当场手脚并用地扑向姜淼淼。
开车的老耿透过车前镜往后瞟了眼,摇头哆嗦了句“真残忍”,然后摁下隔板,眼不见为净。
车厢空间不大,但却足够一场伦理悲剧的施展。
当车子终于停在姜家别墅门口。
姜淼淼毫无误伤地开门下车,而姜柏年则是鼻青脸肿地滚下车,但他仍宁死不屈地抱住姜淼淼的大长腿往后拖。打不过,那就拖死她!他如此想。
可姜淼淼气沉丹田,直接拖着沉重的右腿一步一步往里走,而被拖动的姜柏年,惊地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不是幻觉!
……他一点一点被拖过潮湿尖刺的草地。
……他一级一级被拖过三级冰冷僵硬的台阶。
……他一寸一段还被拖过圆滑厚重的朱红大门槛。
我靠——
当他不只鼻青脸肿,还浑身泥泞地被拖进客厅,沿途那道宽而长长的痕迹彰显:姜淼淼就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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