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过分了。”客厅围坐,就属姜介之靠姜淼淼最近,言行举止显然站了派。
姜正业夹着雪茄,骂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姜介之嗤鼻:“老爸你恼羞成怒了。”
“我看你是自找死路。”姜正业扬手就想抽过去一巴掌,却被一沓文件隔开,倒是姜淼淼出手阻拦道:“你不是新改家规,‘君子动口不动手,凡事改文斗’吗?”
姜正业闻言就心梗,这种家规还不是因为武斗斗不过她?
姜淼淼又道:“保险合同的字太多,我需要花时间看。现在很急着签名吗?”
姜正业指着旁边的保险经理:“急,人家还要回公司报备呢。”
呃,保险经理不急也得装急。客户就是上帝!
那,她就更谨慎了,“这些合同条例都还没搞清楚就签?”
保险经理识相插入话,“大小姐,我们公司是全球五十强,业务保险no1,绝不会留坑的。”
“女人就是麻烦。”姜柏年好似终于逮住她的缺点,大肆贬低:“买份保险都啰里啰嗦……”
姜仲明附和:“头发长见识短,跟个土包子一样。”
“安静。”姜淼淼抬眼,直接喝住两个孽弟的嘈杂多言。
待客厅静默下来,她继续问道:“那把你工作号信息跟合同的电子版发给我,我要上电脑核查。希望你别介意,毕竟买保险也算是件大事,倘若信息准确无误,我就下楼签。”
保险经理点头:“自然,如果还有其他问题请尽管提。”
姜淼淼起身去书房,关门、上锁,然后迅速翻开电脑——
开始编辑对方发来的电子合同。
先是调高里面重疾险的赔偿额度,打印一式两份。
然后又将全部赔偿额度调到最高的上亿,紧接着打印出第二式两份。
两式四份的合同完美堆叠!
第二式垫底。
她面露盘算之色:“让你们不看合同明细就签。让你们不看合同明细就签。”
……
姜淼淼转身回楼下大厅,状似随意地将两份合同垒到茶几那些摆得乱糟糟的合同堆上。
“信息跟合同都没问题,只是我的重疾险最高赔偿额度才30万。这种赔偿额度如果传开,损我不值钱倒也罢,但人尽皆知我是新上任的董事长,这就太损大姜集团的名誉身家了。”
姜正业闻言皱眉,倒是他疏忽了。
“所以我提高赔偿额度,合同一式两份打出来,你们看看是否有问题?”姜淼淼说完,伸手准备捡起合同递去,可一个不小心地手滑,半个身子趴到茶几上,那堆本就因人座位放得不齐的文件,也就被小小打乱了。
她忍不住“哎呀”,慢悠悠捞起被修改的第一式两份合同递去:“不好意思,我有点笨手笨脚。”态度莫名的挑衅。
姜正业翻白眼,愈发不待见她,纯将眼力心力注意力都放在调整后的保险合同上。只是逐行读下,合同确实只是将重疾险的赔偿额度从30万提升到300万而已。
但——
她上楼一遭就只是这点动作?
他催着保险经理再三检查,务必确保无坑,这才勉为其难地让大家签名。
当然,四个子女的保险第一受益人默许是他自己。
也当然,最终整体缴费额度有不小出入。
他误以为只是姜淼淼调整保单所致,而保险经理收齐所有合同核对虽然注意到另一份保险也做了调整,但是保险人姜仲明——这个三公子向来有飙车玩命的事迹,念及有钱人惜命,合同一式两份且都有亲笔签名,也就没太细抠这份被调高赔偿额度的重疾险。
谁让姜正业无底线的溺爱三子,单单计较姜淼淼一人而已?
保险经理忙着找高秘书缴费,唯恐迟一步事情有变,到手的保险分成就飞了。
日子暂且照常过。
姜淼淼暗戳戳酝酿这一个“重疾险”发酵的时机,而姜姒却又甩来一个重磅炸弹,“仲明和柏年好像私下找成渝合作了。”
她愣神:“两家都撕得不共戴天,他们去合作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姜姒摊手:“可能是过于高估自己,以为能与虎谋皮,压根忘了成渝道行比他们深,而且睚眦必报、公报私仇。”
姜淼淼沉思。目前归她管辖的传统部门业绩因为网络购物跟配送上门的结合而节节上升,但整体利润依旧不如姜耀武那边的房产交易部门。谁让房子买卖太挣钱了?
可是,“我能理解房地产的暴利,但我理解不了二伯那边的回款周期好像……不、慢?”
姜姒点头:“所以他那边的水很深!我即便挂他名下做事,也是点到即止,不会太深入。”
姜淼淼道:“港城的地就这么点。”
姜淼淼解说:“地确实就这么点,但人却越来越多,所以房地产是谁有钱买最多的土地,把地用到最好,谁就能胜利!即便回款周期慢,利益却可观,可以说是所有行业里面涨幅倍数最高的!但就是因为太暴利,越多人逐利下场就越缺乏耐心,大家拼命从各处榨取更多的利润,譬如建筑费用、材料优劣、降低成本、缩短回款周期等等,甚至有李家提出‘公摊面积’、霍家提出‘期房’这些空手套白狼的手段。”
姜淼淼立即点出关键之处,转回话题:“姜成渝他们那边日常用什么手段?”
姜姒顿时呵呵:“我想象力有限,但人的缺德无下限。就等着看你那两个弟弟怎么死吧……”
面对自动送上门的姜柏年和姜仲明,姜成渝第一反应也是:他们是过于蠢?还是过于精?
姜成渝飞速思索了会,知道大伯这一家四口男性被姜淼淼镇压的很悲屈。
但是——
撇去坑走他25的股权、害他财富跟口碑直线下降的姜淼淼,姜正业他们前期也没少坑他父俩,而姜柏年和姜仲明两人更不乏当帮凶。
所以——
仅凭几句“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就想跟他联手对付姜淼淼,可能吗?
当他没脑子吗?
不知道什么叫引狼入室吗?
可姜成渝最终一口答应了。
因为他就想看看这两货到底要干什么?以及怎么搞他们!
姜柏年和姜仲明自诩聪明,却从未料到堂哥压根底就不信他们!
明显呀,一个是公认没有财产继承权的亲姐,一个是有利益争夺的继承者堂兄,正常人想也知道应该忌惮的是后者……
呃,可他俩人确实真不正常。
姜成渝就交托一个重任给他们。
那是一个目前看似进展正常的建筑项目,但资金实质短缺,而周围又兴起性价比更高的商业楼,所以这片工程即便完成也没赚头,更何况没后续资金。
一言蔽之,这就是个辣手的深坑!是他专门拿来玩姜柏年两兄弟!
可这两兄弟却乐呵呵地接了,即便察觉到苗头不对,前期都被姜成渝几句话就打消疑虑。
姜淼淼看着他们接连数日早出晚归,比前期自己当部门经理时还矜矜业业,深觉讽刺。
于是——
晚饭在家用餐时,她难得提醒姜正业:“你知道你那两个孽子在找死吗?”
忙着挑联姻对象的姜正业愣了下,惊道:“臭丫头,你又搞他们了?”
姜淼淼阴阳怪气道:“那倒没。只是他俩投奔二伯了,‘有奶便是娘’这点真是遗传了你。”
“放屁!老子的聪明智慧,他们是一点都没继承到。”姜耀武破口大骂,“在房地产混出头的,都以为他们钱真好赚?那些没混出头的,坐牢破产死全家的,怎么不去数一数?老二家为了钱非要掺和这一行,我就更不能掺和,鸡蛋放同篮就迟早完蛋!”
“看不出你是如此有见地?我还以为你不掺和房地产,是嫌跟二伯家撞车。”
姜耀武冷哼,赶紧打电话叫那两个孽子先滚回来。
姜介之满脸懵懵地问道:“老爸,怎么个完蛋法?”
没人搭理。
他委屈的双眼骨碌碌转,眼光一会儿挪到姜正业,一会儿又跑到碗里的饭,一会儿再瞧瞧姜淼淼:“我最近表现如何?值不值得给点爱的解释说明?”
姜淼淼点头,不吝给与爱的打击:“考试不及格的家伙,先别管太多事,否则脑容量更不足。”
姜介之气地险些捏碎手里的饭碗:“我听完还能再刷两套题!”
“那行。如果这个建筑项目没有后续资金,你猜可能发生什么事?”
“没钱付工人工资、买建筑材料,但这些可以赊账呀。”
姜淼淼摇头,手指敲桌,一下又一下:“这批工人上月薪资已被拖欠,法律规定工资必须按月支付,也就是距离这月底不到四天时间就必须先付清几百号人的上月薪资,否则拖欠时间超过30天,第一个违法诞生了!建筑材料供应商向来要求预付三成定金,后期再补足余款。没钱补建筑方,第二个违约违法!没材料造房子,工人有拖欠前科肯定不愿再留,项目也就无法按时交付房子。这里不仅要计日赔偿,还是第三个违约违法!”
姜介之忍不住小小抽息。
却又如柳暗花明一般,听见话锋又转:“当然,以上所有情况只要有钱就能解决。可所需现金缺口太大,除非掏尽老姜的棺材本……即便填满了钱、造出了房子,降价贱卖也不一定卖得出……因为周边有更多高性价比的房子待出手。”
反正,姜淼淼面露嫌恶:“这个项目不仅处处是赔钱坐牢的坑,还有企图借题发挥的姜成渝。”
完了完了,姜介之惊呼:“都是姓姜的,至于吗?”
姜淼淼点头:“至于!商场无父子,更何况是堂的。”
姜介之不由自主地摸摸脸,比起赔钱坐牢,“我被你打进医院算轻的吧?”
姜淼淼摸摸他因发长而稍显柔软的头颅,“不错,勉强开窍了。”
姜介之枉顾“摸头长不高”的传统,径自陷入恐慌之中。
姜淼淼安抚道:“不都说了吗?让老姜掏棺材本去兜底,别嫌亏本就行。”
“放屁!老子干嘛给那两个认贼作父的蠢货赔钱?”顶头顿时发来一声厉吼。
姜淼淼抬眼:“你不兜底,可能后继无人。”
姜正业沉下脸,眼神下意识地扫向姜介之。
姜淼淼顿悟,立即摸着姜介之的头颅,话里有话:“乖,没事就多刷几套题,千万别学人自作聪明当败家仔。你还有一年高中、四年大学、三年研究生要读,生意上的事就别掺和,为时尚早,并非谁都能早早当家!”
姜正业虽然正值当打之年,可他也迫切需要后继有人。
经此一事,姜柏年和姜仲明显然双双不达标,而姜介之又太小,在“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的姜淼淼与“暂时不成器”却适龄的姜柏年、姜仲明相比,就看他选择怎么做!
那端——
被姜正业电话夺命连环call的姜仲明和姜柏年,也就愈发慌了。
因为他们最近顶着曝晒巡查工地,发现工人一个赛一个懒惰,原本自恃负责人想杀鸡儆猴,但没料到就在今日……
反而强烈激恼工人罢工、堵门讨薪。
后又多方了解才知道这群工人连上月薪资都没结清,更别说各家建筑商上门讨费的问题?!
至于姜成渝那边则对后续资金一拖再拖,久了,再蠢都意识到不对劲。
姜仲明气得卷袖子,就想冲去找姜成渝算账,却被姜柏年拦下。
后者半是心慌半是自我安慰:……应该不至于,不至于自家人坑自家人。
姜仲明咬牙:“现在老爸要我们回家交代这件事,回吗?他明显非常恼火。”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跟二伯是死对头,我们跟着二伯合作,他不恼火才怪!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姜柏年断然拒绝,抓发摇头:“好不容易想做出点成绩,偏偏附带这么多麻烦。现在如果回家就什么都没了,绝对会让姜淼淼那坏女人看笑话!”
“可现在问题不是我们就能轻易解决的,要不还是回家找老爸商量商量?”姜仲明劝道,“至于姜淼淼,暂时低头没什么,大哥你别太必要介意她的看法。”
姜柏年面色阴霾:“怎么可能不在意?以前我才是老大,现在她突然冒出来抢人抢地位,既生瑜何生亮!我不把她压下去,姜家男人的尊严往哪放?放心,最后真有事,老爸会帮我们兜底。再说了不就是一个‘钱’的问题?找人借借不就行?”
一个想得简单、说得更简单,另一个竟还点头附和?
这两人日常虽然浪荡无耻,但还是有点兄弟情义,荣辱与共,一并地将在家发懵发恐的姜介之也计入内,把他的周考月考高考等成绩都算入哄姜正业的兜底政策中。
他们是真被姜正业溺惯了,从未经历大风大浪,以至于完全不懂天多高、地多厚!
因为姜淼淼对大姜集团的财务部盯得太紧,即便财务部是多方人马汇聚地,财务部也不敢像以前那样任由大家拿着发票随便报销、公款私用。
此路被断,两兄弟就从典卖贵重物品跟借钱出发。可他们身边但凡有点能力的亲朋好友都被姜姒打过招呼,剩下的玩咖能有多少钱借?
接二连三到处碰壁,“啊啊啊啊——”以至于姜柏年毅然而然地选择卖身:“老爸,我答应你去相亲!一局付我一百万!”
姜正业:“……”
姜淼淼:“白马会头牌的出台价都没这么高!”
姜正业眯眼:“你嫖过白马会?”
姜淼淼拧眉:“过嘴瘾又不犯法。”
于是——
圈里人开始听说姜柏年要相亲结婚了。
“怎么可能?”起初各个嗤之以鼻,毕竟姜柏年前期玩得很开,不像轻易掉入婚姻坟墓的人?
可当姜正业真的广布相亲局,一局又一局,人人咋舌:是来真的?
有人就按捺不住,还未想办法套住姜柏年,生怕他提前被别人套,自己缺了镶金饭票,就赶紧挺着肚大子跑到大姜集团门口拉横幅,大骂“姜柏年薄情寡义,玩弄良家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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