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寂静。
友枝的神色淡然, 拍了拍手上的灰,然后站起来,手指抬起, 随意挽了挽鬓角稍凌乱的碎发。
“主任好。”她甚至气定神闲地打起招呼来。
张梅:“……”
宋恩娜的跟班们见到张梅,从地上爬起来,立刻恶人先告状:“老师,您帮我们主持公道啊,是她们先动的手!”
戴怡啐了她们一口:“你们先造黄谣侮辱我们,居然好意思在这先血口喷人!”
“本来一开始就是宋恩娜先挑事,把友枝关进器材室的!”
宋恩娜眼看形势不对,躺在地上开始装委屈大哭,被友枝凉薄的视线轻轻一扫,吓得捂着脸颊,只敢轻轻地呜咽抽噎。
于是几个人被分别请进办公室谈话。
——
“我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刚来到教室,发现走廊外围着好多人,沈归京不由得问站在旁边的一个同学。
“害, 就是友枝刚才把宋恩娜打了一顿。”同学缩了缩脖子,随后说:“不得不说, 打的还挺爽的。”
沈归京一听, 顿时诧异地扬眉,“有这回事”什么, 妹妹居然这么刚吗,他本来今天想直接过去警告一下那个宋恩娜的。
“主要是姓宋那女的,说话是真的臭。”
男生这么说着, 耸了耸肩。
“而且还一直胡搅蛮缠, 友枝脖子都被她抓伤了, 红了一片。”
身后提著书包走过来的祁凛听到这,眼睛顿时危险地一眯。
他迅速走过来,开口问:“她们现在在哪”
男生吓了一跳,说:“教导主任室啊。”
祁凛立刻转身,大步走掉。
————
先是宋恩娜和她的跟班们哭哭啼啼出来,接着友枝她们进去。
“她嘴臭,欠打,我浅浅教训她一顿而已。”友枝神情淡漠,捏了捏手腕,随后抬起眼。
张梅无奈:“那也不能打人啊……”
高秋佳连忙上前一步:“主任,这件事是事出有因的,宋恩娜昨天还故意把枝枝关进小体育馆的器材室里,害得枝枝发低烧,还感冒了!她还死不承认,我们才那么生气的!”
“……有这种事”张梅脸色惊讶。
戴怡也说:“对啊,昨天晚上,我和高秋佳,祁凛沈归京,我们四个人一起找的,不信的话您就问梁田田,昨天她和友枝被关在一起,她能证明!”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了敲,一回头,就见梁田田出现在门口。
见众人看来,她低着头,有些不安地咬着唇。
她嗫嚅着,似乎有些犹豫:“我……呃……”
身后,少年插兜靠在门框上,一双丹凤眼凉凉地扫过她,扬着下巴启唇:“哑巴了说话。”
就看梁田田抖了一下,随后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可以证明……友枝确实是被宋恩娜关进器材室去的……”
“还有呢。”祁凛说。
梁田田低头,吸了吸鼻子,说:“我,我还有录音笔……”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按下录音笔的开关,在宋恩娜尖锐刻薄的声音之后,铁门被重重关上,随后是梁田田使劲拍门的声音,之后友枝的声音也传来。
这下是实锤了。
友枝见状,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好家伙,这人还给自己留了一道后手。
不过,好在是有点用。
“……这件事我知道了,那造黄谣又是怎么回事”张梅问。
“太恶心了,主任您是真的不知道,刚才宋恩娜对枝枝说过的话有多恶毒。”
——
最后还是请家长了。
友娜进来的时候,一脸“我早就料到了”的表情,对于自家闺女动手打人一点也不意外。
她拿着小包包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问张梅:“老师,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高秋佳和戴怡立刻七嘴八舌把之前的过程给她复述了一遍。
几秒钟后,友娜撸起袖子一脸厌恶:“……叫宋恩娜的是吧,老娘打死那个贱人。”
被友枝冷静地拦住,“妈您冷静,我已经打了。”
“那女孩说话太欠抽了,打的好。”友娜说。
高秋佳和戴怡听到后顿时一脸震惊:友枝的妈妈,居然这么开明。
张梅忍不住咳嗽几声:“……呃,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友枝妈妈,您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学生如果在学校里斗殴,我们一般是要给处分的。”
“那学生先过分辱骂他人,造谣生事,还恶意霸凌,是不是也应该给更重的处分”
“……”
随后友娜看向张梅,语气无比冷静:“我不觉得我家孩子打人不对,对于那种心思天生就恶毒的小孩,你打她一巴掌,长长记性,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该惹,也好过之后在社会上吃亏。”
给七班上完课的友力此时闻讯,也过来帮着调停。
一番据理力争之后,宋恩娜因为率先挑事恶意关人、出言侮辱,被罚写三千字的检讨,友枝因为冲动打人,但念在情有可原,写一千五百字检讨,其他参与打架的几个人要写一千字检讨。另外,几个人还要义务劳动两个星期。
祁凛插兜,等张梅走过身边时,他忽然懒散开口:“——算我一个。”
“……什么”
“义务劳动。”少年神色淡然。
他抬头看向对方:“既然说情有可原,那我自愿帮忙,也是可以的吧。”
——
“还要写检讨……就是说,这玩意有必要吗。”戴怡忍不住吐槽,“切,就算一开始知道是这种结局,我还是会打她们,太恶心了。”
友枝则神色平静。
检讨书
哼,回去抄一份祁凛的得了。
她不想回班里,干脆在户外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忽然身旁落下了一人。
友枝抬头一看,是祁凛。
“检讨书我有万能模板,已经给你发过去了。”丹凤眼少年这么说着,抬手给她一罐可乐。
友枝呼了口气,接过后拉开拉链喝了一口,碳酸气泡水灌入喉咙,清凉的触感稍微消散了她此时的烦躁。
祁凛凑近,看了看她脖颈,被挠的地方已经发红破皮了,他心疼地蹙了蹙眉,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小心贴在上面。
少年温凉的指尖触及她放脖颈,友枝轻轻抖了一下,随后转过头,眼睫颤动。
两人凑得近,呼吸微热,友枝低头,她的指尖慢慢攥住了少年的衣角,抿紧唇。
祁凛一顿,随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很轻柔。
“伤口疼吗?”他问。
她摇头。
“……她骂我。”
本来不想再提的。
明明当时自己也立刻有力地反击了。
可是看着少年那双干净漆黑的眼睛,她却还是觉得心里一股委屈涌了上来。
那些恶语中伤。
让人厌恶而刺痛。
祁凛的指节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随后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非常简单粗暴:“她是傻逼。”
“别跟傻逼论短长,他们小脑没发育,不配,就该直接上手打。”
她有点被安慰到了,嘴角忍不住轻轻翘了翘。
祁凛用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比出一个上挑的幅度,轻轻凑近了,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我不笑难道就不好看吗”她故意这么问。
祁凛听了,神情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下,随后说:“那,你不笑时闭月羞花,笑起来就是沉鱼落雁。”
友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油嘴滑舌。”
她的心情却变好了很多。
——
临近中午,几个人才回到教室。
宋恩娜课下一直在教室里哭哭啼啼,闹个没完没了,惹得全班不得安宁。
沈归京此时路过,站在门口和祁凛说完话,接着无比厌恶地看过去,“我说,她有完没完啊,我真的吐了。”
随后祁凛走到讲台上,抬手,拿着黑板擦,不紧不慢地擦着面前的黑板。
宋恩娜正趴在桌上,身旁围着几个安慰她的小跟班。
“恩娜别哭了,检讨书我们帮你写。”
“那个友枝,就是仗着自己舅舅是学校老师,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就是就是。”
宋恩娜还在那继续哭,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呜呜呜呜呜……”
已经有其他学生不堪其扰,出去了。
少年擦着黑板,忽然转身把黑板擦扔到她脚下。
“砰”的一声巨响,板擦滚落,溅起一地的灰尘。
宋恩娜直接吓傻了。
祁凛就这么盯着她,眼神戾气凶狠,薄唇里冷冷吐出几个字:“——你他妈再搁这哭一个试试”
“要脸吗?”
宋恩娜一秒息声。
教室也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祁凛冷笑一声,丹凤眼底闪过轻蔑和厌恶。
欺软怕硬的东西。
——
“妈的,这女的,真是晦气死。”
“我彻底无语了,她有什么资格哭啊?不是自作自受吗?以后宋恩娜这女的要是再敢来惹事,我绝不放过她。”
中午,几个人正在食堂吃饭,高秋佳这么恨恨地说。
友枝拿勺子扒拉着炒饭,吃了一口:“嗯,我也。”
之后宋恩娜似乎消停了。
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主动惹事。
奇怪的是,最近似乎总有莫名的视线盯着她,可却找不到是谁。
忙着学业、画画和义务劳动,于是友枝将其抛之脑后。
——
两周之后有一次小月考。
因为是打乱了几个班的顺序考,友枝走到分到的位子上,发现宋逸城坐在她斜后方,而后排隔着两个的位子上,沈归京朝她笑了笑,扔给她一袋糖果,“祁凛托我给你带的。”
吃了颗糖果,友枝看着之前的易错题集。
等时间到了,大家清空东西,随后开始考试。
考试的过程里,两个老师在教室里来回巡察。
考试时,友枝又感觉到那股很奇怪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顿了顿,忍不住抬头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只得又转回头,继续做卷子。
时间紧迫,数学又是她的苦手科目,于是友枝不再分心,专心做题。
忽然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写着题。
监考老师忽然朝这边走过来,站在她旁边,不走了。
随后他忽然弯下腰,似乎捡起了什么东西,之后看了她一眼。
友枝感到奇怪,但也没多在意,翻了一面,继续写着卷子。
那老师足足在她身边站了半个小时才走。
考完之后,宋逸城起身过来,这么问她:“友枝,填空的第三题答案是多少”
友枝还没说话,宋逸城忽然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他一抬头,发现沈归京正皮笑肉不笑地看他,桃花眼闪动不明的情绪:“根号十三。”
沈归京说完扭头,自顾自对友枝说:
“妹妹,考试时留意一下,你周围有人打小抄。”
他深深看了宋逸城一眼,随后出去了。
友枝似乎明白了什么。
唇张了张,看着那人的目光带上了防备。
——
几科考完之后,放学了。
宋逸城收拾书包,忽然一个人推开教室的门,吊儿郎当地靠着前面的桌子,抱臂看着他。
宋逸城抬头,是沈归京。
他动作一滞。
“请问宋同学有什么要说的吗。”少年走过来,脸上似笑非笑,开口这么问。
宋逸城迟疑了几秒:“我好像和你不太熟吧。”他低头,想把最后一本书放进包里,结果还没碰到,就被面前的沈归京拿了起来。
“是吗,但我可是很熟悉你呢,”沈归京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支着下巴,手里随意翻看着他的书,继续说,“毕竟有个恶毒心思的妹妹,纵容她还整天放出来咬人,他自己居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放眼整个赤锋中学,恐怕也没几个吧。”
“……”
宋逸城沉默。
见他不答,沈归京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桃花眼底透露淡淡的讥讽:
“不过通过今天这一出,我倒看出来,你们身上的恶毒——原来是一脉相承的啊。”
他今天看到了。
这人想诬陷友枝考试作弊,但后来似乎又收手了。
但同样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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