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汤面下肚,白棠就想去找肖战庭,却被薛绍拦住了。
“他们已经睡了。”
“小尘愿意跟他一起睡?”白棠疑惑道,她实在是不解。
薛绍点了点头,“小尘那天与我说,肖战庭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愿意跟他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样?小风也跟着他,从前他们两个根本不对付的。”
“我也很奇怪,不如明日等他们起来了,咱们当面问个清楚。”薛绍将她面前的碗收走,慢条斯理的洗干净。
“你去看过了吗?我有些不放心。”白棠问。
“看过了,别担心了,没事的。”
白棠看着这深秋江南水乡的景色,微微发愣。
白棠没有睡意,倒是薛绍连日来担惊受怕,躺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白棠便躺在床上胡乱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还有过去的事。
算起来,自己来这个地方已经快四年了,所经历的事,所听到的话无不给了她强烈的刺激。
从前在宁古塔,每天想着的都是活下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薛绍宠在手心。
跟了他住在棠筑,日日与他们父子两人和山水为伴,山下得不多,人识的更少,生活就如一张白纸。
自己现在对薛绍,已经由崇拜到迷恋。
如浓蜜般甜,如烈酒般辣,如黄莲般苦的爱恋着实让她有些头晕。
看着男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还有他今日那患得患失的样子,其实她心里更怕。
她怕肖战庭,怕罗素,怕那个所谓的天井封印之后,有着更恐怖的真相,所以她也要治好肖战庭,她不想让一颗定时炸弹在那里,让这样美好的生活被毁掉。
特别是小尘,在没有弄清楚小尘为什么会感受得到肖战庭的情绪前,她不能让事情变坏。
迷迷瞪瞪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月黑风急,树影不再摇曳,眼皮开始打架,白棠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昏昏欲睡,窗下突然炸起一声嘶喊:“走水啦!”
白棠一个激灵坐起,看窗前腾起火光,窗下脚步纷纷,先前那人声还在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薛绍!”她大叫一声,慌得鞋子未及穿好,忙奔去隔壁,咚咚擂门:“薛绍!快起来,着火了,小尘还在肖战庭那里!”
左右房间门扇一阵劈啪作响,谷里一片混乱,门徒下人都慌里慌张的跑出门来,披着衣裳的,拎着包袱的,个个睡眼惺忪一股脑儿向空地涌去。
薛绍惊道:“着火了?”
白棠一把拉住他:“是 啊,快走!”
薛绍走到窗口看了看,奇怪道:“没有啊。”
白棠呆了呆,也左右看看,除了那些惊慌失措的谷内人之外,未见任何失火迹象,寨子里黑里咕咚,烟也没有一丝。
她冲出房间,往外看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却不是他们的这一排的房子在烧,而是对面的牌木楼全燃,火势随风,转瞬已烧到十几间。
空地上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刚奔出木楼,抱着包袱一脸茫茫,只有三四人在运水救火。
这山谷内大多都是卢家的门徒,医者,都是救人无数的人,很多人都是老者。
这时候,白棠看见肖战庭站在门口,便冲过去问:“小尘呢?”
“他没事,还在睡。”肖战庭借着夜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白棠进了屋子,看了小尘确实睡的香甜,于是便轻声出来了,合上了房门。
白棠一捋袖子:“这孩子,这么吵还能睡的这么沉薛绍,我去帮忙!”
白棠走到薛绍旁边,拉着他的手就像那处跑去。
肖战庭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两人过去后,见那势头蔓延极快,烈风挟着火舌吞向两侧店铺,四边不断有人冲出,状似被殃及的周边的木楼和农舍,有农民先哭爹喊娘一通,再加入救火队伍,生怕自家屋子被烧个精光。
走水的十几间屋子几乎被被燃尽,木材在高热下劈啪作响,窗户已被封住,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况,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白棠冲到最前面,顾不得热浪袭面,不住朝后喊着:“快!水上快些!”一盆盆清水倒进熊熊火堆,仿佛栗入沧海,丝毫作用不起。
她现在身上没什么异能,根本无法阻止这样的大火。
薛绍耳听楼内动静不妥,忙将白棠拉后几步,大声道:“棠儿你异能还没恢复,不要上前,木梁燃断后,楼便会塌了!”
白棠急道:“这房子里面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
薛绍看着这些房子,摇头道:“火头迅猛,若有活口,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一座木楼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如墙壁被撞裂开来的声音,紧着一团黑物坠下,正落在门口火堆上,炸起四散火花。
白棠惊叫:“这……这该不会是个人吧?”
薛绍上前几步,接过一人手里的盆,哗地一盆水泼过,纵身跳进火堆,不顾烈焰焚指,快速将那物拖了出来。
拖到安全地,白棠细瞧那还燃着火苗的物体,竟是一团大棉被,她三下五除二将棉被撕解开来,里面果然藏了一人,着了中衣,身体蜷 成一团,头发乱糟披着,双手抱住脑袋一动不动,似被摔晕了过去。
薛绍蹲下探了探那人腋底道:“没死。”
说着拨开了他的头发,拉下他的胳膊,那人脑袋一歪,脸面露了出来。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细瞧那人,胡茬满脸,眼窝凹陷,憔悴得不似人形,虚弱得几无气息,看着年纪也不大。
他目光顿凛,诧异望向那三层楼上,火光照耀下,那处确有一个黑洞,想是砸开窗户将这人扔下的,可是……扔他的人呢?
来回睃视几通,未有异状,薛绍的心有些沉。
“你是何人?”白棠问。
见他不回话,浑身发抖,死死咬着舌头,瞪着他们白棠用棉被将他盖起,口中念叨:“你命不该绝。”
说话间,那一楼房梁轰然倒塌,裹着火光的碎石断木迸出火圈,惊得救火众人四散避开。
白棠忙又将棉被向后拖了拖,道:“先把人拖到空地上,我们再来。”
薛绍皱眉:“不可,火势危急,若不快救,只怕酿出大患。”
楼前聚集人群越来越多,人们纷纷拎着木桶铜盆参与救火,喧闹冲天,惊叫声呐喊声连成一片,人多力强,火势已控在二层之上,未继续往三层窜去。
也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虽只丝丝缕缕沁凉几滴,却也让人群好一阵欢呼。
白棠喜道:“好了,天公作美去灾,我去看看那人。”
薛绍忽地转身:“你要小心。”
白棠点头:“这人看着虚弱,就像被折磨了一样,不知吃了多少苦,又从三楼摔下,怕是还有别的伤处我们没发现,应当及早诊治。”
“我来。”这时候肖战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直接将人扛了起来。
慌慌张张一通忙活,将人放上床铺,回头便见他已还是瞪着眼睛看着自己。
“木槿。”
白棠一怔,未及询问伤势,疑惑道:“你叫谁?”
这人满眼焦急,手掀被子便要下床,脚一落地,“哐当”栽倒,全身颤抖不止,痛苦捂住右膝道:“我的腿……断了。”
肖战庭和薛绍赶忙架他上床,白棠急道:“从三楼跌下能不摔伤么,你不要动了,我给你找看看。”
谁知这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对面可还有人活着。”
薛绍叹道:“火起迅猛,现已烧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你未再见到别人逃出。”
这人瞪大双眼,颓然向后一靠,喃喃道:“木槿没有逃出?”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薛绍问。
“我被人关在这里五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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