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通山的婚礼定在国庆,是个拥挤的好日子,饭店里一口气挂出十几条横幅来,都叫人区分不出是哪对新人。
闻欣仰着脖子看说:“这陈李联姻怎么有三对?”
大姓也不能这么赶巧吧。
这问题赶平常虞万支可以给解决,可他一大早就帮着去迎亲了,只有闻欣带儿子来参加。
已经快二十斤重的虞得得在妈妈怀里扑腾着,很想费劲巴拉发表两句看法,可惜看上去就是哇哇乱叫。
闻欣给他抱紧说:“你爸说哪个包厢来着,我记不大清了。”
她这纯粹是自言自语,到头来想解决还是得自己找。
也是运气好,二楼的包厢还没探头看完,她就瞅着人。
虞万支在记礼单,先听到儿子的动静,抬头笑笑算作打招呼,手上一刻都不停。
闻欣也不打扰他,跟新人说着话。
陈通山做介绍道:“嫂子来啦,婷婷,这就是万支他爱人。”
新娘李婷婷穿红色的裙子,头上戴繁复的饰品,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刻显得格外漂亮。
闻欣真心祝福道:“恭喜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又拽着儿子的小爪子说:“来,得得沾沾叔叔阿姨的喜气。”
虞得得是压床童子,昨天刚在新人的房间躺过,今天也是一身红,其实正常讲起来,应该是人家沾他的喜气。
但说话客气一点没毛病的,李婷婷听着也高兴,二话不说掏出红包道:“给得得的。”
这种时候不该推的,闻欣替儿子道谢,又寒暄两句,从地上捡了个气球逗着他玩。
虞万支忙完过来,吓母子俩一跳。
闻欣拍着胸口瞪他说:“我胆子小你不知道啊!”
虞万支心虚笑笑,又赶快道:“给你拿了好吃的。”
这酒席还没开始,哪来什么吃的,闻欣看向他身后,神色茫然。
虞万支有些偷摸摸地说:“新娘家给的巧克力。”
接亲的时候拿的,他没当回事,自己吃一个,觉得味道还不错,把另一个留下来了。
这种天气放口袋,化得有点厉害,但不影响闻欣的喜欢。
她笑嘻嘻说:“好吃。”
又压着嗓门道:“你给的都好吃。”
夫妻俩甜甜蜜蜜,虞万支摸摸儿子的脑袋,又嘱咐两句才去接着干活。
闻欣就自己带着虞得得,捏着他不安分的手脚,偶尔跟人聊两句。
但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拖家带口的来参加,和虞万支的哥们也没啥好说的。
她就是奔着来吃顿好的,带儿子来凑热闹,吃完拍拍屁股就走。
当然,走之前还得操心几句。
虞万支喝得不多,只算是微醺,脸还看不太出红来。
他道:“没事,我待会在加工坊歇一下。”
加工坊现在就俩人,不过都有自己的地方住,原先搭着的阁楼就空着,平常用来午休。
他还得帮着婚礼的收尾,不急着走。
闻欣看他的样子不大像有问题,还是俯身伸出手指说:“这是几?”
虞万支碰碰她的指尖说:“一。”
怎么感觉在耍流氓,闻欣没好气道:“给我老实点。”
还要怎么老实哦,也就刚结婚那会才有这么素。
虞万支是个功能健全的男人,平常就是动手动脚而已,现在不过是憋着,提起来就要叹口气。
不过该笑还是笑,他道:“好,你自己慢点。”
这两年治安好,大白天的还算是安全,这家饭店离矮街不是很远。
闻欣刚刚就是自己走过来的,这会也一样回去。
她拉开铁闸门,把睡着的儿子轻轻放在摇篮上,把吊扇打开后还觉得空气闷得很,拿出蒲扇给他摇,心想这小子真是有福气,他爸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因此晚上虞万支来接人,媳妇孩子没碰到,先被蒲扇打脸了。
闻欣力道没收住,自己瞪大眼说:“你这一步也跨得太远了。”
虞万支心急嘛,趁着没人亲她说:“因为想你。”
嗯,说没人其实不太准确,有个困得打哈欠的虞得得,在自己的小垫子上有点东歪西倒的样子,看到爸爸也没什么精神。
闻欣道:“行啦,回家再腻歪。”
两个人慢腾腾到家,虞得得已经睡着。
他这一天到晚的很松快,堪称是吃喝玩乐。
但做父母的哪有这么简单,事情是一桩接一桩,尤其夜里伸手摸儿子又发烧,彼此对视一眼,习以为常地叹口气。
说真的,他们看孩子已经很谨慎,架不住他在长牙,闹腾起来就是大半宿,一刻都不能撒手。
虞万支靠着床头小憩,压根没怎么睡着,有点动静就猛地睁开眼。
闻欣像安抚儿子一样拍拍他说:“没事,我在呢。”
两个人好歹还有个轮值。
虞万支也不强撑,心想待会还有得忙的。
好在虞得得的病来去都快,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甚至能扶着墙站起来。
站起来那会,给闻欣吓得够呛,不知道先拿相机出来拍,还是赶快过去扶着点。
可她琢磨着孩子是靠自己,还是别插手的好,连惊喜的声音都不敢发出,连呼吸都憋住,瞪着眼看。
不过虞得得站不了多久,没几秒就一屁股坐下,好像自己也愣愣地,知道回头看一眼妈妈。
闻欣鼓励道:“得得真棒。”
还想夸两句吧,有客人推门进来,她就顾不上,只能先招待。
来的是一对小情侣,看上去年纪都不大,男孩子穿得那叫一个时髦,头发上不知道几斤摩丝,看着就硬邦邦的。
空气中增添不知道的香味,闻欣鼻子动动道:“你好,随便看看。”
女孩子挺害羞内敛的,穿得朴素,拽着边上人的衣袖说:“我真的有衣服穿。”
男孩子恶声恶气道:“那都是什么,丑死了,下回再穿不带你出来。”
女孩子老老实实地哦一声,目光蜻蜓点水地掠过店里的衣服。
哪怕客人是打着进来的,闻欣现在都能当做不知情,她仍旧笑笑说:“妹妹你长得白,试试这两件裙子吧。”
男孩子对着外人挺有礼貌的,说:“麻烦你给她多拿两件。”
跟刚刚的表现大相径庭,闻欣不以短暂的接触为评价,说:“行,我给你们拿。”
她一鼓作气拿七八件,女孩子全抱着进试衣间。
大概看得出里外不隔音,男孩子悄声说:“姐,待会你就说一件五块,多少钱给我比划一下就行。”
还有这样的,闻欣点点头,心想真是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但一个想花,一个不想,女孩子试完出来说:“我都不是很喜欢。”
男孩子当然知道是心疼钱,把自己觉得好看的挑出来说:“这三件多少?”
又支开边上人说:“你去拿那件红的。”
趁着这几步路,闻欣嘴上说“十五”,手上比着七十五,麻利地找完钱包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女孩子愣是没发现,还信以为真地喃喃道:“没有我想象的贵啊。”
闻欣憋着笑说:“对,我们上秋装,夏款打折。”
十月底,也该是要入秋的时候,女孩子没起疑,高高兴兴地挽着男孩子的手走了。
这种客人,真是一天来百个闻欣都不觉得累。
她蹲下来跟儿子说:“虞得得,以后你也要对喜欢的小姑娘好,知不知道?”
又道:“当然,说话的语气可以好一点。”
虞得得不知道什么叫态度好,撑着妈妈的膝盖又试图要站起来,连太阳穴都像是在用力的样子。
闻欣故意让他摔个屁股蹲,拿拖把出来拖一遍说:“你天天爬,老娘天天擦。”
砖都快被她擦平一层。
可这种好心虞得得不领,为自己暂时不能在光滑的地面上活动而伤心。
闻欣把他举高哄着玩,没几下就累得不行,看到虞万支就赶紧丢给他。
已经是吃午饭的点,虞万支一边接过去一边道:“中午想吃什么?”
附近的店闻欣已经吃得有些腻味,眼珠子转半天说:“肉和菜,你看着点。”
虞万支知道她最近太忙,安慰道:“等招到人,咱们去吃涮羊肉。”
服装店的生意已经稳定,毕竟人流量摆着,独木肯定是难支的,就是刚开业那会还拿不准,现在肯定是得有人搭把手才行。
闻欣道:“早上有人来,我觉得不大好,没答应。”
现在招工都很谨慎,生怕人家带着钱和货跑没影,不知根不知底的大家一般不大愿意。
闻欣就想着还是等熟人介绍,说:“再看看吧。”
虞万支活少的时候都带大半天孩子,夫妻俩勉强能过日子,就是自己的时间很少。
他知道闻欣怕什么,说:“今天接笔固定单,每个月供货结款,也有三百块的利润。”
小生意嘛,固定两个字是最叫人兴奋的。
闻欣道:“辛苦了。”
家里现在还是加工坊挣大头,虞万支压力也很大,只是从来不抱怨。
他只道:“得得早上乖吗?”
哪有乖的时候,闻欣亲昵捏捏儿子的小脸说:“还不错。”
虞得得只当是闹着玩,小爪子在妈妈脸上也拍一下,毕竟他才快九个月,能知道什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闻欣其实不疼,甚至亲他说:“等你大一点就知道。”
虞万支下巴微抬说:“我呢?”
闻欣瞪他说:“你也要‘打’我?”
她分明知道不是这个意思,还一脸很受伤的样子。
虞万支大喊冤枉道:“你这是区别对待。”
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大老爷们摆出这表情来真是不容易。
闻欣忍不住笑出声,因为靠得太近,遮着儿子的眼睛才凑过去说:“该喊的是得得。”
起码在她这儿,他仍旧是最佳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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