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半个月后,新店对路人的吸引力才逐渐淡去,加上该来捧场的人都来看过热闹,店里的生意就显得有些平常。
但仗着矮街的人流量,也算是把每天的租金挣回来,等太阳落山后夜市一开,运气好的话能有个三五天的租金。
闻欣倒没想着马上做大做强,甚至为这样的不忙碌里能腾出时间带儿子高兴。
虞得得已经七个月,生性里的活泼初现端倪,天天的就在地上乱爬,展示自己掌握的技能。
养孩子嘛,隔三差五就有惊喜,有时候虞万支下班来接手,都能发现新变化。
这天他推门进来说:“吃什么呢?”
闻欣拿着个小勺子,刮着苹果说:“我在吃,他馋得很,想着给喂一口。”
虞得得最近已经不光是吃奶,每天早上还有米糊,有时候看见大人的饭菜就咿咿呀呀地叫唤着,想来也知道自己手里的没味道。
不过有味道的,虞万支也不给吃,接过媳妇手里的苹果说:“我来吧。”
虞得得不挑人,他对父母暂时没显示出特别的偏爱来,一门心思就钻在苹果身上,小嘴吧唧吧唧的。
闻欣给他擦嘴说:“就这么好吃吗?”
虞得得不会答,倒是虞万支余光里看到有客人进来,说:“我带他去外头玩吧。”
店里都是女客,大老爷们杵着不方便。
虞万支一般是下午四五点来,带儿子放放风。
闻欣嗯一声,招待顾客道:“你好,随便看看。”
客人左右看说:“你这是新开的吧?”
闻欣笑道:“对,活动期还没过,现在全场打九折。”
牌子在门口挂着,也能吸引不少人进来看,就是成交与否看运气了。
像这位客人,转悠一圈就出去,连试都没有。
闻欣也不气馁,原地蹦跶两下,到门边看父子俩走到哪里去。
虞万支不会带儿子跑太远,更多是在街上来回转着,也得亏他力气大,不然手就先撑不住。
他眼睛尖,看客人走就凑过来,一家三口吹着自然风,站在店门口说话。
这个说,主要是夫妻俩。
虞万支道:“通山要娶媳妇了。”
闻欣诧异道:“他不老嚷嚷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吗?”
虞万支也觉得神奇,说:“我们有小两个月没见过,具体的不是很清楚,就说到时候让咱得得去压床。”
喜事嘛,没有拒绝的道理,闻欣就是止不住好奇,遗憾道:“你怎么没问啊?”
虞万支刚刚是没顾上,现在想想其中的古怪之处颇多,说:“要不我待会去跟他唠唠?”
闻欣连连点头,又道:“那先吃晚饭吧。”
她得趁着这个点,等天暗下来顾客就该多了。
虞万支跑到街边去买,吃完带着儿子去打听新闻。
闻欣期待着他给自己带回来的消息,独自在店里踱步消食,把沿街的玻璃柜里的搭配的衣服又改改。
她有时候一天换好几次,这会红色的波点裙才刚放上,就有人进来道:“老板,外面那件红裙子给我试试。”
闻欣心中一喜说:“稍等,我给你拿。”
又道:“美女,还有黑色的要不要看看?”
客人就是奔着红色的,摇头说:“不用,我就试这个。”
闻欣卖衣服也不是一二年,知道这样的顾客多半会成交。
她就在边上敲边鼓,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跑,只差讲“这件衣服是为你量身定做”。
客人也经不住糖衣炮弹,捏着裙摆转半圈说:“多少钱啊?”
成啦,闻欣笑盈盈道:“本来是三十,现在打九折,我再赚个回头客,收你二十五吧。”
这年头,二十五的东西可贵可不贵的,但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们来说,打扮是要紧事。
客人犹豫两秒钟就说:“行,帮我包起来。”
闻欣从收银台下面抽出塑料袋一甩,把裙子叠好放进去说:“有需要再来,我们下礼拜就上秋装了。”
客人随意应着,付完钱就走,估摸着也没当回事。
闻欣看在眼里,甩甩手站在门边,跟隔壁鞋店的老板唠嗑。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怕没话也瞎聊。
但另一边,虞万支可是有不少话讲。
他抱着儿子去找陈通山,敲门后没多久就有人来开。
陈通山调侃道:“稀客啊这是。”
本来就忙的人,自从当了爹,更是神龙不见尾。
虞万支伸长腿想踹他,说:“还不是你给我送个大消息。”
无缘无故说要结婚,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陈通山侧过身子让他进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爱打听呢。”
虞万支也不全是为媳妇的好奇心来的,说:“你不声不响的,我是越想越不对劲。”
他跨进去,鼓励儿子在别人家地上爬。
虞得得抱着爸爸的腿不动,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反正安分就行,虞万支也不管他,接着说:“你哪来的对象啊?”
什么意思啊,陈通山翻白眼说:“找的呗,还能是抢的啊?”
虞万支不可思议道:“得得出生的时候你还跟我说一辈子不结婚。”
这才过去几个月,人变得也太快了。
陈通山咳嗽一声,莫名有些尴尬,在柜子里翻找着说:“得得能吃东西不?”
快别添乱了,虞万支直白道:“不行,他三餐有数的。”
陈通山也就不折腾,找出花生米说:“配可乐吧。”
一人一罐,像模像样地碰一碰,这才正儿八经聊起来。
陈通山是粗犷人,感情的东西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只道:“她就住对门,有回借东西的时候认识的。”
人的关系是慢慢近起来的,他快三十的人,也忽然想有个家。
虞万支放心下来,寻思不是突然出现的人就好,说:“挺好的,到时候接亲都不用跑太远。”
还挺会替人着想,陈通山好笑道:“那也得订婚车,不然多不好。”
姑娘家家的,一辈子就这一回。
虞万支大为惊讶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是这种人。”
原来笑话他被媳妇吃得死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陈通山望望天,哈哈笑两声说:“得得现在是几个月了?”
这话题转的,虞万支摸着儿子的脑袋说:“七个月。”
又炫耀道:“你看看他的牙。”
虞万支正在跟椅子腿玩,被爸爸捏住脸,两颊肉嘟嘟的,露出下排米粒般的两颗小牙。
陈通山一言难尽道:“我以为全长出来了。”
虞万支啧啧两声说:“你可真没常识,等有孩子再来跟我取经吧。”
看上去怪得意,陈通山人往后仰,靠着椅背说:“哟,那你那点常识起出名字了吗?”
到现在还只有一个小名。
虞万支恹恹道:“没有,字典我都翻烂了。”
有没有这么难,陈通山支招道:“你就起个‘永顺’‘永福’的,好听又好写。”
虞万支嘴角抽抽,低头看吐口水的虞得得道:“你喜欢吗,永顺?”
虞得得叫着跟爸爸互动,不知道疼的手在地上拍着,从表情上看不出是否满意。
但陈通山觉得表明一切,说:“看,他也喜欢。”
喜欢个屁,虞万支给他一拳说:“闭嘴吧你,出去看看,现在谁还给孩子这么叫。”
陈通山理直气壮道:“我外甥就叫‘永昌’。”
也不是说不好,可要是这样的名字,虞万支就不用愁这么久。
他摆摆手说:“你别给你儿子起就行。”
陈通山嘀嘀咕咕的,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直到虞得得开始闹觉才停下来。
虞万支抱起儿子说:“走啦,回见。”
他边走路边哄着,到服装店已经是一个熟睡的小朋友。
闻欣正在踩缝纫机,站起来道:“我忘记跟你说,得得中午没睡多久。”
才闭眼,正好有顾客进来,就给闹醒了。
虞万支就说这个点有些早,也没放在心上,左右看道:“那回去吗?”
自己做老板就是时间好安排,闻欣把抽屉里的钱都揣上,说:“回。”
回程的路慢吞吞,虞万支把摩托骑成自行车,生怕颠着母子俩。
闻欣抱着儿子也很小心,一刻不敢松手,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
一直到家里,她才兴奋道:“你问了吗?”
虞万支还当她能憋多久,说:“你不困吗?”
有新闻,谁还顾得上睡觉,闻欣把儿子放小床上,扯着虞万支的袖子说:“快讲快讲。”
虞万支揉搓着她的脸颊说:“是通山的对门邻居,家里弟弟妹妹比较多,才一直没结婚。哦对了,在电子厂做主管。”
闻欣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衣服去洗澡,出来后说:“得得满月的时候,通山给的五十。”
虞万支道:“那添一点,回头给他包八十。”
人情往来也是大消费,像他们不在老家,一年到头该随礼也没落下,闻欣想到这儿就嘀咕道:“我哥不是人,今年绝不给我他家孩子包红包。”
气的是得得出生到现在,做舅舅的一点动静都没有,拿她当傻子呢。
虞万支是过继出去的孩子,平常也就给亲生父母一点钱,兄弟姐妹的来往很少。
他原来为这个多少有些伤感,现在却庆幸起来,说:“就当认清了。”
他温和,闻欣就更生气,双手叉腰道:“不行,我必须把钱要回来。”
她说得出来,要做却有难度,小脸苦巴巴的。
虞万支了然道:“等回去给得得上户口的时候,我去要。”
闻欣用力点头说:“全靠你了。”
虞万支摸摸她的脑袋做安慰,心想自己终究要在岳家留下坏名声。
但这跟闻欣的心情比起来无足轻重,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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