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玩
一天没见,虞得得对父母还是熟悉
只是因为这个时间跨度对他来说有点长,生出一点依赖来,环着妈妈的脖子不放。
闻欣抱着儿子,觉得自己好像离家千八百载,哄着说:“想妈妈没有。“
虞得得有点犯困,含糊不清的鼻音说:“想。
好像真能回答似的。
虞万支亲亲儿子的小脸蛋,偏过头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客气啥,钱嫂道:“都是一块玩,用不着我们。”
就是一天得主持十几次公道,不提也罢。
虞万支又不是没带过,但不会反复一直提,毕竟他们以后互相搭把手的机会还很多。
两对夫妻又唠几句,这才各回各家。
到家,虞万支先给儿子收拾干净,才放床上没两分钟,他就已经睡得很踏实,看样子今天也玩得很
累。
说真的,有时候这崽子还挺好带的。
闻欣靠着门道:“很奇怪,头回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儿子的一切平常都在掌握,现在乍然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做什么、说什么,有没有什么新变化
一无所知。
光是这个概念,闻欣就有种失落。
虞万支觉得再过几年会更多,他懂一点儿童教育,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说:“知道我的就好。”
也是,儿子早晚要飞走的,闻欣依偎着他,很快睡过去
第二天天气晴朗,是个周末,陈曼曼不上班的日子。
闻欣早早到店里,才把地板拖干净,就有人踢踢踏踏踩进来。
来人本就高,还穿着高跟鞋,闻欣带点仰望说:“你好,随便看看。”
有的客人并不喜欢被跟着介绍,得看是个什么脾气。
这一位看着生人勿近的样子,倒是客气说:“有没有那种红色的喇叭裤“
流行一茬一茬变,到九六年的十二月,喇叭裤已经是昨日黄花,但闻欣还真有库存的,准确来说
是去档口进货时的搭头,因为有些款式紧俏,不成文的规定是得捎带点次货。
她当时想着不行拿剪开做小的背带裤给儿子,就是一直没舍得下手。
现在可好,兴许还真能卖出去。
她抑制不住兴奋说:“稍等,我给你拿。“
客人大概也没想到真的有,直接道:“这是卖不出去的吧“
闻欣倒也不觉得被人戳破,只道:
“现在买划算的,才十二。
搁最当红那会,没个三四十块下不来。
便宜嘛,能穿就行。
客人是不大在意尺寸的,只检查有没有瑕疵就说:“行,要这件。”
闻欣不免好奇说:“我多嘴问一句,买这个是有什么用吗‘
倒不是什么机密,客人说:“我们拍电视剧的,在采购服装。
哎呀呀,电视剧啊。
闻欣眼睛蹭的亮起来,想打听又怕犯忌讳。
人家也不愿意多说,但没几天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因为剧组就租在其中一家店拍摄。
矮街本来人就多,加上有这么热闹的事情,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
闻欣还带着儿子去凑热闹,可惜压根没挤进去,心想别把母子俩都搭进去,只得悻悻地走。
虞万支忙完过来一看,说:“是什么明星啊”
闻欣也不认得,耸耸肩说:“好多剧我都没看过。
她一天天的都在店里,电视在家成了摆设。
虞万支本来是动过把电视挪过来的念头,不过报纸上说小朋友不能看太多,他们就怕对儿子不
好,平常只拿个收音机听听歌。
像虞得得最近喜欢的就是《儿童之声》,脑袋里的小闹钟转得特别灵,掐着座钟报时的点,无师
自通学会调频道,耳朵恨不得凑进去。
有时候跟着妈妈听歌,能哼出《甜蜜蜜》的调子来。
这个调很模糊,也就是虞万支对此很笃定。
他坚信儿子身上的一切都好,这会说:“等得得上托儿所,在店里摆个小电视吧。’
彩电还是贵,但黑白的现在已经不值几个钱,沿着街很多店里都摆着,毕竟再忙也要能打发时
间。
闻欣低头看一眼儿子说:“怎么觉得他现在还没要去,咱们就天天做规划。”
那真是商量点什么事,都以“得得上托儿所”为开场白。
机器都得上上油,虞万支不否认自己有些疲惫了。
他实诚道:“也该咱们松快两天。’
又说:“学费不便宜的。
这倒是,闻欣看好的那家托儿所在街口,觉得接送都会方便,除开每个月两百学费,还另外要五
十的餐费。
伙食据说不错,毕竟小孩子吃不了几口。
可据说不准的,闻欣想想说:“小红花的食堂有个后门,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没找着在哪,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巷子。
这话题绕得太快,虞万支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开口就让自己去人家托儿所后门“偷窥”,说:
“行,那我带得得去看看。
抱着儿子去钻小巷子,闻欣听着有点奇怪,嘴角抽抽说:“去吧。’
父子俩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几分钟后就折返。
闻欣在店里踩着缝纫机,惊讶道:“怎么了‘
虞万支尴尬说:“呃,路封住了,出不去。
他一个人能挤,带着小的不方便。
闻欣一下午就看那人山人海,本来以为能给自己带点生意,结果都是来看热闹的,她失落说:
“唉,我也是卖衣服的店,怎么不租我的呢。’
不图挣多少钱,就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虞万支安慰道:“反正没人,咱们从后面绕出去,找个地方吃晚饭。
闻欣想着再负隅顽抗一会吧,那门就是不见动静。
她也歇了心思,说:“走吧。’
一家三口兵分两路,闻欣带着儿子横穿菜市场走侧门,虞万支从人堆里挤过去到大马路上骑摩托
车。
分明是直走几百米能到的两个地方,生生绕出了两毛钱的油来。
虞万支最近加油老觉得油站的表不准,一家三口顺利汇合后嘀咕说:“奇怪,油怎么跑这么
快。
才半个月就见底。
闻欣都是做乘客,下意识说:“是不是太老了“
当时买的就是二手车,前前后后也快十年,这几年新款出得多,这种都算老古董了。
虞万支也疑心是。
他是司机,能察觉出端倪,不过对要花大钱的地方都很含糊,说:“凑合着用。
家里的存款还有点,毕竟他们现在也是两个个体户,每个月挣着三四千块钱,但用钱的地方也不
少,尤其是虞得得越来越大,他的城市户口悬在父母心头。
总不能将来送回老家念初中,那跟剖他们的心有什么区别。
所以没大坏的东西,闻欣也是不情愿折腾的,鼓励的口吻说:“咱们等着换四个轮子的。”
虞万支想法颇多,说:“到时候带你去海边玩。’
前提还是虔得得上托儿所以后。
小朋友尚且不知父母对自己不在家时的安排有那么多,仍旧是好吃好睡的,安安稳稳到一九九七
年。
正月里,东浦罕见的在举家团聚的日子里下着大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真是天破好几个洞,连鞭炮的劲头都小很多。
虞得得正是对这些害怕又向往的年纪,天天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阳台往下看,盼着整个小区的
孩子都能出来放鞭炮,
可惜条件不允许,他失望地扁着嘴,在家试图制造噪音。
闻欣正在和面,探出头说:“干嘛呢你。“
虞得得跺着脚说:“要看bongbong!""
还给他气得不行的样子,闻欣手在围裙上擦擦说:“给你买你又不敢去。”
虞得得就是不敢,在不知道是何意味的时候明白“受制于人”的意思。
他道:“爸爸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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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知道能使唤谁,闻欣扯一块面团说:“洗洗手过来干活。
又看手表说:“奇怪,怎么还不回来。
正月里不缺婚礼,虞万支出门喝喜酒,讲好吃完就回来,到现在也没个影子。
这种时候可少见,闻欣不由得担心他是不是酒后骑车掉沟里,却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向来不管
别人怎么劝也滴酒不沾,很为他们母子珍重生命。
琢磨着,虞得得已经瞅着这个空档,把妈妈擀好的皮捏成团。
闻欣擀面杖在他手背拍一下说:“欠收拾。’
虞得得没敢哭,委委屈屈地揉着自己的小面团,发挥着儿童特有的想象力。
反正模样怎么丑,下锅后他还是吃得很香。
母子俩各忙各的,有人进屋才打破平静。
虞万支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连招呼都不打就说:“快来吃,要凉了。”
闻欣鼻子动动,下意识咽口水说:“是什么"
又道:“你上哪买的,很远吗""
虞万支揭开盖子说:“人家推荐的,姜母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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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鸭
闻欣没吃过,先打开一瓶可乐说:“得有饮料才行。’
说起碳酸饮料,虞得得一点都不馋,他不大喜欢气泡的感觉,喝着蜂蜜水也美滋滋的。
一家三口吃着这顿非正经时间的饭,晚上连饺子也没吃下去几个,就摸着肚子直喊“饱”。
吃饱的人想法多,虔得得快乐说:“爸爸去楼下!‘
小区防火工作做得好,划出专门的地方放鞭炮,虞万支最近就是专门点火的,往孩子堆里一站,
那叫一个鹤立鸡群。
可他要娱儿子,硬着头皮也得上。
闻欣抱着孩子站在十米外,心想这能看到啥,况且虞得得还给自己的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觉得这钱就是砸在海里,连水花都没有。
可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能给虞得得一个高兴,好像一切又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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