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邺时间掐得准,  他来的时候,郁菀刚用过早膳。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衣,身上无什么配饰只腰间佩戴了一只香囊。

    郁菀一眼就认出了那香囊是之前她做了送给他的。

    她不错眼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耳边听到他的轻笑声,  才不好意思地垂了眼。

    霍邺来时,  身后跟着的除了暮风外,  还有个抱着木箱的仆从。

    听到他脚步声越发近了,  郁菀蓦地想起昨晚自己所做的大胆事,后知后觉地心生羞怯。

    女儿家脸皮薄,  霍邺倒是没出口打趣,他指了指木箱子,眼中含笑道:

    “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

    听得这话,郁菀怔了怔,眼神飘向了那木箱。

    那木箱瞧着不大,  也似是不沉。

    所以里面要么没装什么东西,要么就是那东西本身就不重。

    思绪一转,她隐隐有了猜测。

    郁菀起身走到箱子前,弯腰打开了箱盖。

    箱中摆放地整整齐齐,  让人眼熟的小玩意儿呈现在眼前。

    经书,  兔子面具,草编还有坏掉的花灯。

    这些全是当初他送,  后来又被郁菀退回去的。

    郁菀愣愣地站在原地,  忘了反应。

    霍邺走至她身边,  眉目温和轻声道:

    “我添了些东西进去,你看看,  可是喜欢。”

    郁菀惊醒,  扭头看了看他,  旋即重新看向木箱内。

    木箱不大,内里摆放的井然有序,一眼就能看出是多了什么。

    她伸手从中拿出了一个长长的木匣子打开。

    “这是,桃花?”

    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匣子里装的,会是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

    郁菀忍不住用手碰了一下,接着又是一愣,

    “这花,是假的?”

    “这不是假的,只是用了特殊手法,将桃花从枝上折下后制成的。”

    霍邺笑了一下,神情难得的多了些赧然。

    春花易逝,总归留不长久,

    那日他看到这一株桃花后,便觉得极美,想拿给小姑娘看,所以攀折了下来。

    可那时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未解决。

    桃花娇嫩,放久了会枯败,所以他才会学了那法子,将这枝桃花保留了下来。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拿给她亲眼看看。

    幸而,他们还有今日。

    种种想法一闪而逝,霍邺从袖带中掏出了另一个木匣子,递给她道:

    “这才是应当才算是假的。”

    郁菀完全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她极为自然地把装桃花的木匣子给了霍邺,从他手中交换了另个木匣子。

    一打开,她顿时呆住。

    那匣子里放着的,竟是一支通体透亮的玉簪。

    玉簪触手温润细腻,形状别致优美。

    更令人惊奇的是,这玉簪就像是那枝桃花的缩小版。

    枝干花蕊都一模一样。

    “可是喜欢?”

    “喜欢。”

    怎会不喜欢……

    桃花,玉簪,她都极喜欢。

    郁菀仰头望向霍邺,想问他,玉簪是什么时候做好的。可话到嘴边,看着他的脸上的笑意,鬼使神差的,她问到:

    “玉簪,是你做的吗?”

    霍邺倒是没有隐瞒,嘴角笑意加深,点了点头,坦然地承认了。

    得了答案,郁菀眼眶微微发热。

    从未有人为她如此费过心思。

    她捧着玉簪,仰头看着霍邺,眼中有光亮闪闪,慢慢地笑开了。

    ……

    郁菀亲自小心仔细地把所有的东西收捡好后,才和霍邺出了门。

    外面天气正好,风日晴和,天朗气清。

    一抬眸,入眼的尽是清明灵秀之景。美景自是引得人心情大好,仿若昨日之前的阴霾尽消。

    整个别院里比郁菀想的还要大上许多。

    之前她一直待在自己住的那个院子里,少有到其他地方转悠,还没发觉。眼下穿过前院走向后面,才发现整个别院几乎联通了后山。

    珵王府的一座别院便有这样大手笔,如此就能看出其底蕴。

    许是看出了郁菀的吃惊,霍邺在一旁解释道:

    “霍家世代行伍出生,家中子弟从小习武,所以会建演武场和小猎场。

    别院原是其中之一,不过随着子嗣凋零,这些地方也都荒废了。”

    他说的极为轻描淡写,但郁菀想起了京中流传的关于霍家的事,不免心里一颤。

    当年匈奴来势汹汹,和乌桓人勾结,连夺大周五座城池,甚是猖狂。

    驻守边疆的老将军最先战死,后来霍家其他男儿,能上战场的不论老幼都去了。

    城虽夺回来了,但他们的命也留在了战场上。

    直到霍邺长成,灭掉匈奴,边疆才终于安定下来。

    可煊赫昌盛的霍家,到如今还在世的,就只有霍邺和老夫人了,如此不可谓不唏嘘。

    郁菀望着霍邺,欲言又止想宽慰几句,又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

    所幸,霍邺不是脆弱之人,也不需她为难,自己就转开了话头:

    “这猎场虽没了猎物,上面风景独好,明日我陪你上去看看?”

    他询问道。

    郁菀颔首,哪有不应的。

    看过了猎场,霍邺领着她拐弯往另一处走去。

    穿过一道月门还没走近,她抬眼就已经能望见,连墙都困不住的一片樱粉了。

    一阵微风拂过,还有几片花瓣随风送了过来。

    郁菀见状不由加快了步子,很快便到了地方。

    满园子的樱花树,到了这时节全都开了,满树的花簇拥一起,争奇斗艳,甚是瑰丽壮观。

    郁菀刚一入园就被镇住了,忘了向前,也怕破坏了这极致的美丽。

    “走吧,进去看看。”

    霍邺温声道。

    “嗯。”

    两人走了进去,穿行在樱花树下,闲庭适步欢喜相宜。

    走在其中,郁菀抬眼,满目都是绚丽夺目粉白娇艳的樱花。这让她一时间舍不得移开眼?

    长居内宅,每日不是算计着过日子里,就是提心吊胆的郁菀何时见过这样的景色。

    霍邺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她,没有出声打扰,不过是偶尔会将目光定在她的脸上。

    几乎把园子里的角落都走遍了。

    郁菀两颊发红,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们才到园中的凉亭里歇息。

    一进凉亭坐下不久,立刻就有仆从端着茶点摆上石桌。

    郁菀捧着茶轻抿了一口,眼光随意一瞥,待看到一样一样摆上桌的糕点时,手顿了顿。

    这糕点……

    一碗糖蒸酥酪被摆到了她的面前,酥酪上放着杏仁,核桃仁和山楂,连摆放的模样都十分眼熟。

    跟当初在恩济寺小院里的一般无二。

    郁菀立刻意识到,这些点心,定是出自那位龚师傅之手了。

    她放下茶杯,看向霍邺:“大人,不必如此麻烦的。”

    把人从珵王府调到别院来,怎么样也要费一番功夫。

    霍邺含笑,只道:“尝尝吧。”

    郁菀无奈但更多的是高兴。

    她拿了瓷勺,先吃了糖蒸酥酪,一碗乳酪吃完了,腹中填了个半饱,后才尝其他的糕点。

    不过她没有贪嘴,一会儿还要用午膳,糕点用多了,怕是就吃不下其他了。

    两人在凉亭中坐着,不时谈笑两句,倒跟原来在恩济寺时差不多了。

    说着,说着后来说到了土匪一事上,霍邺说:

    “有些眉目了,应当再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

    郁菀闻言,反倒皱了皱眉,对于幕后黑手,她其实一直有数。

    以前是不方便说,但眼下再隐瞒,白白让大人去跑,就不该了。

    她放下手里的糕饼,理了一下措辞开口道:

    “其实买通土匪之人,我约摸知道些。”

    霍邺闻言并不意外,笑着问:“你说的是宣平侯府的老夫人,还是侯府里那位梅姓的表姑娘?”

    郁菀错愕:“您知道?”

    “昨夜听了你所讲之事后,就不难猜到了。”

    妇人心思谨慎,有时行事手段,比男子还要缜密。

    做一件事,为了不留把柄,拐上几个弯都是常有的事。

    查起来也艰难。

    暮风在外跑几日的,大致查到应该是后宅妇人的手段。

    但具体是谁,他们不好摸进宣平侯后宅去查,遂就此僵持住了。

    昨夜听得郁菀的话后,一直没进展的事,昨夜一下拨云见日,清楚了起来。

    霍邺说:“我已派人去找那梅姓表姑娘,至于宣平侯的老夫人。

    她身份不同没有确凿证据,轻易动不得。”

    宣平侯再怎么说,也是朝中重臣,老夫人又是诰命之身,要说她□□买到土匪头上去,这事怎么说,怎么荒唐。

    一个处置不好,极易生出其他事端。

    况且霍邺对此事看法,更倾向于是那梅元彤□□,老夫人至多是善了个后。

    譬如那日小姑娘派人去城中报官被阻拦一事,应该就是这老夫人的手笔了。

    “我知道。”郁菀也不是真正的天真小姑娘,自是明白其中的厉害,“侯爷孝顺,不会让火烧到老夫人身上的。”

    便是他们真的有证据,摆在桌前,宣平侯大抵也会想法设法给老夫人脱罪。

    更何况,于侯府而言,这到底是一件丑事,如果闹大了,不说府里姑娘以后婚事艰难,大公子的前程也很有可能会受影响。

    郁菀不想连累周姝和大公子。

    整件事,她没想过会把老夫人怎么样,能从梅元彤身上撕一层皮肉下来,已经算是好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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