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凌晏如并肩走在玉梁繁华的街道上,我没来由觉出些荒诞来
当朝的首辅大人,竟就这么和我一同……倒也不能说逛街。那算是巡视似乎也不太对……
“在想什么?”凌晏如问道
“啊?没什么……”我回过神来
“你所查之事,可有何眉目”他淡淡道
虽说我方才并不是在想商会的那些事……
“我寻到了一些线索,我现在……便是想找法子进这玉梁商会一次”
我将此前的经历简单同他讲了些,细说了查到的白巡抚和玉梁商会的阴私
我将今早截到的纸条递给凌晏如
凌晏如只扫了一眼,眉头似乎微微扬了一下,实在太细微,我也看不真切
这人从前就不苟言笑,当年多少还有几分温和,现在是半点见不到了
“这不能算证据”他如实道
“是的,学生也这么想,所以,接下来有个计划”
“只是这计划……只靠学生一人实难完成”我故意道
凌晏如看着我,一言不发,就跟看穿我袖子里藏了蜢蚱时一样
“我孤身一人来到玉梁,此时独有我一人在此,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我意味深长道
凌晏如轻叹一声,也许是我想多了,但觉……这声叹息里有些纵容的意味
“罢了,我同你去便是”
“玉梁商会隐秘甚多,你独自去也不妥”他淡淡道
“多谢云心先生!”我得逞道
我便将此前的计划同凌晏如说了一遍,说到潜入时,还偷觑了一眼他的神色,不知他会不会因这个说我
“知道了,我在外等你便是”
然而凌晏如神色如常,似乎不认为我的计划有什么该被指责的
玉梁府在府城中富庶也只算中等,这玉梁商会却比宣京中的同文行还要金碧辉煌
“啊,白千金,我的知己!你到了!”
我看过去,不出意外的,正是昨日约好的玉梁商会公子
“你果然来了”他兴奋道
“与公子有约,自当前来”我淡淡道
“不错不错,如此守约,不愧是我的知己!对了,这位是……”
他看向我身旁的凌晏如,疑问道
我瞥了身旁的凌晏如一眼,遂说道
“这是我旧时西席,云先生,也是来玉梁游览的。我久闻玉梁商会大名,一直想来参观一番,云先生是陪我来的”
“原来如此,知己的先生就是我的先生,先生好!”他随即行礼道
听得此言,我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凌晏如微微颔首,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神情竟然不似一直以来的冷肃
虽然并未带笑,面色却似柔和了一些,看起来当真只是个儒雅不爱言语的先生
“小友也好”他淡淡道
看不出,凌首辅竟颇擅演戏
我戏谑的看向他
他好似没注意到我的目光般,继续淡淡看向那玉梁商会
我突然想起一桩旧事,我大约十一、二岁光景,是凌晏如离开花府后不久的事
那时南塘一桩私盐大案被揪出,闹得很大,连带巡抚十余官员都受到了惩处
难道也……
“既然你也到了,快随我进去,我带你们游览一圈!”他看向我们说道
“啊哦,那劳烦公子引路”我回过神道
商会公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又看了眼凌晏如,往事先不去想了,眼下找到那账簿要紧
我们跟在商会公子身边,一路上畅行无阻
凌晏如神色自若,并不担心被人看到脸,看来他来玉梁确实十分隐秘,这里应当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我们商会虽比不上同文行,但在玉梁可是顶梁柱,因此巡抚大人才特批城南一隅,交给商会打理”
“这边是内院,有许多屋舍,商会的一些掌柜、伙计有时会直接宿在这里,方便随时去前面,护卫们也是”
“寻常客人不会进到这里来,都在外头大堂里交易就是了,只有几家关系和商会颇好的偶尔会请到内堂来议事”他介绍道
“哦能同玉梁商会交好,想必也都是商贾大户了”我套话道
“哈哈,那肯定,有钱庄、客栈的老板,白家和几位世家的世伯也偶尔会来坐坐”他回答道
“原来如此,不愧是玉梁商会”我淡淡道
我面上虽然带着笑,心中却发冷。
又转过一道长廊,柳岸重新出现在眼前
“公子,那排柳树下,是什么地方?”
我只向我们目标的建筑,寄希望于玉梁商会的公子能给我们提供些许线索
“哦,那里是库房”他回道
“竟是玉梁第一商会的库房,可以带我们一观吗?”我故意问道
“这……恐怕不行,其他地方倒是可以”
“我们商会做事严谨,每一笔生意明细都会记入在案,而这些账簿都保存在库房之中”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我随口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完成我爹的交代,白千金,你就自己在这里随便逛逛吧”
“不过记得,掌灯前就回去吧,内府不留外客过夜,到是叫护卫看见平白误会就不好了。本来我该陪着你们的……”他叹气道
“没事,我们只走走看看,不会耽误太久”我说道
待商会公子离开,一直沉默的凌晏如忽然开了口
“白千金”
语调虽然没什么波澜,但因为是凌晏如,只带了半分戏谑意味也让我有些赧然
“那是……此前的权宜之计,白巡抚逼着白蕊儿去相亲……”我转移视线道
“先不说我,首辅大人,我忽然想起一桩旧案,承永六年的南塘私盐案”
凌晏如沉默了,他看向我,依然是我无法看懂的眼神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他看向我
“我早知您虽身居高位,但深入民间,时常亲身探访,并不像寻常不体民情的京官”
“但从前年幼,没把一些事想到一处,方才见你隐藏身份时的态度,才……”
我顿了顿又道
“我还是直言了,云心先生,请问当年南塘师恩,是否也不过是您探访民间的一环”我直直看向他道
“承永六年的私盐案,确实是我在南塘暗查两年,才寻到足以揭发的证据”
“我在南塘无屋无舍,自然需要落脚之地。若你说在南国公府授业是探访一环,倒也不假”他淡淡道
我攥紧了长袖下的手指,心底一点点冷了下来
“然,秉公执法之人,便不能有情了吗”
他看向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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