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明雍请了两月的假,这两月我要学及笄之礼中的规矩,我事事都要做到挑不出错来,精益求精,如此两月下来,便也到及笄之日了。

    地点选在了皇宫,百官皆在,也因此,更不容许我错半分。

    我身着五重华服于地坤殿外静候着,礼官严肃的我上殿,宫女搀扶我一步一步踏进殿内,之后宫女放开手,侧身在内命妇队列最后垂首而立。剩下的路,该由我一个人走。

    平时众臣只听闻宁乐公主倾城绝色,玉骨冰肌,实乃大景第一美人,却未曾亲眼见过。如今及笄礼上,美人惊鸿一瞥,潋滟芳华,众臣才知,便是用“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形容也不为过,这短短一瞥,便令无数少年郎君为之折腰。

    百官只见宁乐公主迈着步子向前走,在接近正位之时,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行过大礼,宁乐公主再次前行,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礼。皇后娘娘为公主绾了发,插上宫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宝簪,皇后上前扶公主起身,面向众位百官命妇。礼官高声唱诺:“礼成!”

    及笄礼成,便代表女子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承永帝唤了礼部官员一声,众人只见那礼部官员立时起身,从一旁端上来的玉盘中恭敬的拿出一卷明黄色的旨意。

    百官见此立时下跪,那是圣旨。

    只闻礼部官员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乐公主,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朕兹特以指婚首辅凌晏如,责有司择吉日完婚。钦此。”

    这圣旨的内容惹得百官哗然不已,皆没有回过神来。此刻寂静的落针可闻,突然,殿中响起两道声音。

    “臣凌晏如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花微柔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抬头之时,不知首辅何时走到了宁乐公主身旁,二人并肩而立,竟是说不出的般配。

    接下来就是宴会,丝竹妙乐,觥筹交错,但经过方才一事后,众人皆没心思去品尝这佳肴。

    一些官员抬头看昭阳大公主,很显然,脸色不是很好。

    昭阳公主与首辅大人向来政见不合,势如水火却也势均力敌。但若首辅大人娶了宁乐公主为妻,便相当于握了三十万兵权,不说其他,光那兵权,就足够让人忌惮。

    原本朝堂四党相争不分上下,但如今,可就未必了。首辅凌晏如在朝堂上叱咤风云,权倾天下。也就是因为无兵权,所以手握天枢军的昭阳公主可以与之抗衡。

    但如今,首辅若娶了宁乐公主,便有了兵权,那位宁乐公主也是心计颇深,不是个简单的主。待她明雍毕业,入朝堂之时,若与首辅在朝合作,以他二人之心计,这朝堂的风云怕是该变了。

    这朝堂除了四党之人,还有些是秉持中立,与其说是中立,不如说是想看看在站队。如今,看这些人眼里都透露着深思,看来过不了多久,这些人也要站队了。

    昭阳大公主冷眼望着对面的宁乐公主与首辅,呵,堂下那些百官想到的她怎会想不到,若他二人成婚,于她而言简直是百害而无一利,可她也并未有多惧,只是觉得有些棘手罢了。

    只是她确实未曾想到,陛下会将花微柔赐婚给凌晏如,这究竟是凑巧,还是这二人算计已久,呵,恐怕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了。

    我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上,我抬眼望去,发觉是昭阳。便毫无惧意的回望回去,很显然,还带了些挑衅的意味。

    意思大致是:“本宫偏就嫁给了你的政敌,你能耐我何?”

    更显然昭阳也意会到了这个意思,冷笑一声,便转眼望其他。

    我抬眸往凌晏如的方向望去,刚抬眼望去,却没有想到他也在看我,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怔了一瞬。

    他安静地靠坐在那里,眼神淡然深邃,宛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太过平静与荒凉,那是满天星河沉下去都不会溅起一丁点光芒的深深的海。

    他的眼底太过深邃,让人一望都望不到底,也让我从来没看懂过他。我移开视线,随意拨弄着手中的茶杯。

    无人注意到的是,原本面色不改的宣望钧,在听到你被上座的帝王赐给了首辅时,忽然间脊背僵硬,本就偏白的面上一瞬间血色褪尽。

    宣望钧又看见你躬身接旨,面色虽然平静却没有半分抗拒,一颗心便彻底沉了下去。原来她是愿意的,原来她的心,竟然也是向着凌晏如的。

    少年的心一瞬间自欢喜的高空坠落,她曾是他落寞人生中的那点唯一的光亮,可是现在这唯一的一点光,也要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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