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对在场每个人而言都极其漫长的两秒钟,绝不止针对闻冬。

    看清房间内情景的瞬间,殷辉清晰感觉到顶在他后脑勺的枪口陡然施力,身后持枪的男人周身锋利而凌厉的戾气宛若实质,殷辉两条腿都根本控制不住在打颤,明明在温度极其适宜的房间,他背后浮起的冷汗却近乎将身上衬衣都浸湿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殷辉是真的觉得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他以为身后这位自称季美人前男友的疯子,是真的会对他开枪!

    但那确实只是一个瞬间,因为下一秒,季凛就忽然毫无预兆般收了枪,他用枪托在殷辉肩膀上不轻不重一磕,嗓音沉哑,冰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殷辉乍然在生死线上蹦跳了一个来回,神智尚未回笼,反应慢了半拍,肩膀就被季凛重重一撞,整个人都被撞得向另一侧歪去,强行为季凛让出了通路。

    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殷辉才不至于直接摔倒在地,然而他再一抬眼,就见季凛已经大步走向了闻冬和少年,好似即将开启残忍杀戮的凶兽。

    关键时刻,不知是出于心底那极其可怜的善心,还是单纯出于对未成年所独有的两分怜爱,殷辉疯狂朝少年递眼色,急急小声喊他:“小一,过来,快过来!”

    可平时对他百般畏惧却也恭敬有加的少年这一次却不知是怎么了,他就像根本没有听到殷辉的话一样,甚至连头都没有向这边偏一下,反而就如魔怔了一般,依然保持着半蹲半跪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仰头眼神直直落在闻冬脸上。

    殷辉急得要命,却又不敢真的上前把少年拽走。

    “哥哥,”季凛刚刚走到近前,就听少年开口叫了闻冬一声,那语气近乎称得上执拗,“我说了我信的,真的信的,所以,哥哥你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季凛脚步顿住,他居高临下般垂眸望向闻冬的发顶,思绪却莫名飘忽——

    闻冬,他的小闻画家,他的漂亮尤物,明明发丝那么柔软,却偏偏一身反骨,难以驯服。

    引人不断深陷,破坏,征服。

    闻冬当然感觉到了如密丝般将自己紧紧缠绕的目光,但他却故作未觉,垂头望向少年的眼眸中平添两分悲悯,因为他听懂了少年没有说出口的话——

    还作数吗?说的能带我出去,我信,我真的信,所以,是真的吗?

    可出去了,就真的都会好吗?

    片刻之后,闻冬微阖了下眸,他轻轻点了点头,嗓音很轻,说出口的话却又好似千斤重:“作数,都会好的,一定会好。”

    那语气中的坚定不像单纯许诺,倒像是同样在告慰自己。

    略一停顿,闻冬抵在少年额头的手缓缓抬起,像是要做出一个摸头的动作,可他的手在半空中微悬一瞬,却又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缘由,手掌最终还是没有落在少年发顶,而是转而回落回自己膝头,随手重新将浴袍衣襟掩好。

    即便此时处于这样一种称得上尴尬的身体状况,可他神情却依然淡定自若,不见丝毫难堪。

    “听我的,”闻冬又开了口,依然是在对少年讲话,近乎是温柔劝道,“先出去,好不好?”

    在与案件相关的方面,闻冬对季凛确实完全信任,季凛虽然现在是以所谓他的前男友这个身份站在这里,但闻冬毫不怀疑,唐初以及一众刑警们早已埋伏好,只等一个信号。

    不然闻冬是不会就这样让少年跟殷辉走的。

    少年又盯着闻冬看了两秒钟,半晌,他抿了抿唇,还是没再出声,终于点了下头,站了起来向外走。

    闻冬偏过头去,视线一直跟随少年的背影到房间门口,目光才略微右移落在正长出口气的殷辉身上,忽然开口,竟然还是彬彬有礼的:“对了殷校长,现在能把我的手机和衣服都还给我了吗?”

    没错,闻冬和殷辉签下的那份协议其实是堪称严格的,除了要吃殷辉准备好的催-情-药之外,还有在进入房间之前需要确保自己一-丝-不-挂,手机这种通讯设备自然是不被允许带进去的,衣服也全部都要脱掉,在闻冬的要求下,殷辉才给了他一件新浴袍。

    当然,画室也是闻冬要求的,少年没再赤-身-裸-体还被锁链铐着,反而穿上了t恤长裤自然也都是闻冬要求的。

    这都是符合协议的要求,显然殷辉这个组织是非常完善的,不止提供“被辅导者”本身和场地,同样还会尽可能满足“辅导老师们”千奇百怪的癖好。

    有人喜欢鸟笼锁铐的强制,自然也就会有人喜欢画室少年的青春,在殷辉眼里闻冬就是后者,这类型的“辅导老师”也并不少见,因此殷辉并未起疑。

    “当…当然了!”殷辉原本都准备溜出房间了,又猝不及防被闻冬问到,他心里叫苦不迭,忙一叠声应道:“我这就去给你拿,这就去拿!”

    话音未落,他已经像阵旋风一样掠出了房间。

    少年又回头看了闻冬一眼,闻冬回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少年就又不自觉抿起了唇,忍不住偷偷瞥向站在闻冬身侧即便一言不发,却也根本无法令人忽视的季凛。

    不过季凛并没有看他,准确来说,从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季凛的目光就直直落在闻冬身上再未偏移,好似只能看见闻冬一个人了一样。

    不到两分钟,殷辉就去而复返,他见少年竟还在门口站着,立刻伸手把少年拽去了门外,之后将手中一个纸袋缓缓放在了地上,颤声道:“你的东西都…都在这了,你自己过来拿行吗?”

    很显然,殷辉根本就不敢再靠近季凛。

    闻冬垂眸看了看地上的纸袋,好似十分好说话地一点头,甚至还应了声“麻烦了”,却又在殷辉转身离开房间的最后一秒,不紧不慢再次喊住了他:“殷校长,我的视频还请你删一下。”

    殷辉身形骤然一僵!

    视频!

    季美人怎么会知道这个房间有监控?!

    殷辉猛然转头看过来,刹那间他好似意识到了隐约有哪里不对,可在目光触及季凛的瞬间,殷辉整个人就又立刻失去了思考能力,慌不择路应道:“删…已经都删干净了!真的删干净了!你前男友他…他盯着我删的,不信你问他!”

    “盯”这词用的可太委婉了,那明明就是被用枪顶着后脑勺删的!

    殷辉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疯子,一想起来就无比后怕!

    见闻冬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季凛,殷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着腿慌张逃出了房间并大力关上了门。

    房间终于重归昏暗而安静。

    四目相对,闻冬清晰从季凛眸底看见了再也难以压制的锐气,宛若目露凶光的狼,在昏暗房间中眼眸亮得惊人,却又蕴着无尽危险。

    说来实在奇怪,从闻冬吃下那催-情-药之后,他的身体确实感到极度不适——头脑发昏又懵重,浑身燥热又亢奋,仿若全身的血液都在向两腿间的位置激涌,但闻冬只觉得生理不适,却没有被激起丝毫能够堪称欲-望的情绪。

    然而这一刻,仅仅是与季凛这样简单的目光交汇,闻冬的心脏就忽然重重一颤,一股极其强烈的渴望刹那间就从心底升腾而起,又飞速通向四肢百骸,让他情不自禁般伸出手,攥住了季凛的手腕。

    其实闻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好像只是本能般想要靠近季凛,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像这样就能够缓解他所有的不适与躁动,就能填补上他心底疏漏的黑洞。

    可季凛的衬衣袖口永远扣得一丝不苟,任闻冬的指腹来回摩挲也依然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衣布料,无法真正触及季凛的肌肤。

    这种仿若隔靴搔痒的感觉更令此时的闻冬心痒难耐,他往日总是清冷透亮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含着不自知的迷惘与情-欲,受药物作用影响,闻冬的面色及唇色也都不似往日那样过分浅淡,反而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像极了开得正盛勾人采撷的红玫瑰。

    此时那鲜红唇瓣微微开合,唇缝间溢出一丝好似不满的娇哼。

    闻冬指尖拨转季凛袖口处的纽扣,想要将它解开,可同样在药物作用下,他手指灵活度大大降低,与纽扣缠斗半晌却依然没有成功。

    下一秒,不等闻冬再继续尝试,他整个人就忽然被一股大力掼上了身后画架。

    不过并没有感到疼痛,相反,后脑勺以及腰背触感温热——是季凛的掌心垫在了他身后。

    季凛倾压过来,闻冬整个人都近乎被他笼罩了起来,像是入了一座无形的牢笼。

    “闻冬,”季凛终于开口,对闻冬讲了两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他嗓音沉哑得厉害,仿若困兽,“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个绅士?”

    闻冬近乎停滞的大脑让他完全难以分辨季凛讲这句话的意图,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不出个所以然。

    可季凛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因为下一个瞬间,闻冬就感到耳尖骤然一痛,那疼痛感完全不亚于之前他亲手将锁环的尖钩刺入自己的耳垂,痛得让他神智都清醒了两分。

    于是闻冬清醒意识到,此时耳尖的痛感,源于季凛正在咬他。

    锋利尖齿轻而易举刺破了耳朵尖薄薄的皮肤,闻冬清晰感觉到有点滴温热鲜血涌出,但根本不及向下流,就被季凛的舌尖悉数舔去。

    然而这样还远远不够,闻冬手中的画笔不知何时被季凛抽了去,隔着一层薄薄的浴袍,笔尖精准无误落在了闻冬腿间。

    来回摩挲。

    如过电一般的酥麻感瞬间袭卷全身,闻冬紧紧抿住了下唇,他下意识想要蜷起双腿,可膝盖却被季凛按住,让他难以再移动分毫。

    “闻冬,”季凛的笔尖不停,就像在用野兽的尾巴逗弄不听话的猎物,语气近乎称得上恶劣,“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吗?”

    答应过我,在做每一个可能以身涉险的决定之前,都能够提前告知我,让我与你同去,或者至少,给我足够与你配合的时间。

    闻冬自然是记得的,这是他们之前跟踪孙涛的晚上打了个赌,他赌输了,季凛提出的条件。

    但很显然,闻冬这次依然没有做到。

    他既没有提前告知季凛要季凛陪同,同时更没有任何提前的预备让季凛做更为充分的准备。

    他依然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季凛发出一条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语音,要季凛自己去甄别,判断,再采取行动。

    他依然像个赌徒,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以自己作赌注,浑不在意自己的结果。

    闻冬理智上知道,答应了季凛却没有做到,他大抵是应当给季凛道歉的。

    可他骨头里的倔强却根本无法让他为了这样的缘由道歉——我没有做到又怎样?就算你今天没有及时赶来,总归最终可能受到伤害的也是我自己,与你又有何关系?

    于是道歉的话在闻冬嘴边转了个圈,就又被他原封不动吞回喉中。

    半晌,就着这样一个被季凛完全压制,甚至此时最敏感的地方都在被季凛恶意挑逗的姿势,闻冬忽然仰起头,张口咬住了季凛半掩在衬衣衣领下的凌厉喉结,舌尖微探,轻轻舔舐了一圈。

    “我的猎人,”闻冬唇瓣缓缓挑了起来,不答反问,语气似惑人的海妖般循循善诱,“答应过你的没能做到,你要惩罚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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