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夕搭上司奕的肩道:“恨,怎么可能恨你,你是不知道将军有多喜欢你。”
萧炎道:“就是,你是不知道,将军连夜改了三章军法,都是因为你犯了事,将军不舍得打你,你倒好,一道调令下来,你跑了。你知不知道,西南军是那狗皇帝直接管辖的兵权?你知不知道将军和狗皇帝之间是死敌?你那是直接投奔敌营啊,小傻子。”说着,还在司奕头上打了一巴掌。
司奕捂着头,心底一颤,死敌?他们他们不是兄弟吗?他以为他接手西南兵权,顾铭能更看重他,他也成为了跟他一样的大将军,现在看来,那个时候顾铭应该对他很失望吧。
萧赦道:“不过将军没怪你,圣命难为。”
司奕又抓着榆林问:“林哥,那年玉太妃薨逝,你们是被前皇帝追杀吗?”
榆林看向司奕道:“哎呀终于到我,你每次都最后一个跟我说话,我不喜,下次你第一个问我。”
司奕道:“好,下次第一个问你,林哥那你快说说。”
榆林带着些醉态靠近司奕道:“那年哪一年?”
司奕叹了口气道:“太妃薨逝那年。”
榆林恍然大悟:“公主出嫁那时候?你调去西南没多久,将军就把我和榆夕调回了都城,公主被押上和亲车驾的时候,我给将军写了一封信,幸亏将军来了六百里急件让我们离开都城,不然,你就见不到你林哥哥我了,还有你榆夕哥哥,你是不知道,那狗皇帝派了都城近半数兵力来追杀我们。我和你榆夕哥哥分头跑,我去了北疆,你榆夕哥哥冒死去了西南,去寻顾音公主,路上折损了近半数兵力,最后躲在了塔里部附近苟延残喘。”
司奕听罢,如鲠在喉,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带了十个死侍叫顾铭去救皇帝,这不是在他心上插刀吗?
榆夕摸摸司奕的头道:“小傻子你哭什么?不许哭,哥哥最见不得你哭,哥哥心疼。”说着帮司奕擦眼泪。
萧赦道:“你是不知道,榆林来到北疆的时候,那群狗追兵也到了,那狗皇帝也是真的阴险,冒充北疆军去偷袭鞑靼城池,害得北疆差点儿被鞑靼全军进攻。还是将军脑子好使,说北疆没什么抢的,要抢有本事去抢都城。你还别说,这招还真好使,他们竟然真去了。”
酒意上来,司奕有些晕,他还沉浸在死敌和自己投身西南顾铭对他失望的情绪中,没注意萧赦说的话。
萧炎捏着司奕的脸道:“小傻子,你跟我说说,你来求救的时候,将军把你关起来了,你为什么要跑?你为什么要跑?”
司奕道:“我也不想跑,他那时候应该恨我,他要杀我,我当时害怕,骑着快马回了都城。”
萧炎听到这句蹙眉,“要杀你?他怎么可能会杀你?”
司奕道:“他是真要杀我,数百支弓箭,护我的死侍全没了。”
萧炎不敢相信,他不相信,那日他和榆林去对阵鞑靼了,萧赦去追杀麒麟卫,只有将军在营帐,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晌,他道:“怎么可能?”
这一刻,司奕好像什么都懂了,原来顾铭这么恨他,是因为他接手了西南军,又在他心上插刀子。司奕低下头抹泪,酒意更浓,他开始有些晕,然后很晕,面前的人也变成了重影,最后成了四五个影子。
司奕最后感觉身体一轻,被人提了起来,落进了一个怀抱,很暖和的怀抱。
顾铭看着喝得七荤八素的一群人,对刘公公道:“将人都送回府去,明日早朝,当着朝臣,各打十军棍,把军棍给朕准备好。”
“是”刘公公看着黑脸的顾铭,怯生生的应着。
司奕睁开惺忪的眼,看着眼前人道:“三哥哥。”
顾铭看了一眼刘公公,道:“竟然还认识人。”
这一眼吓得刘公公差点跪到地上。
顾铭又道:“他这是喝多少酒?”
刘公公道:“五个人,喝了七八坛子了。本来主子没喝多少的,各位将军性情,刚刚奴在远处瞧见主子被抓着灌了半坛子,应当是这样才醉了。”
顾铭怒视着怀里的司奕,道:“朕看他又是欠收拾了”,说着抱着人进了椒房殿。
刘公公着人把几位将军送走,回头就看见站在一边的粗使婢女,这婢女他见过几次了,每次都是盯着司奕看。司奕是好看,宫女生出爱慕的心思也正常,刘公公没多想,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打扫。”婢女应下,忙来打扫。
第二天司奕醒来身边没人,他只觉得头昏沉不已,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
昨日之言,他记不太全,但他记得,顾铭应该是从他接手西南军就开始恨他了,在鞑靼进攻都城的时候,他又在顾铭的心上插了一把刀。顾铭恨他,他承受顾铭对他的报复,他认了。
司奕扶着额头,看了看床上,心道:昨日他没来吧?应该没来,不然今早他不可能这么安稳的睡着。
司奕松了一口气,他记得顾铭说不能喝醉,没看到他喝醉,他死不承认就行了。想罢,他又倒头睡下去。没一会儿妃嫔来请安,他退了,交代了小太监若是刘公公叫他去书房等着,就叫他起来,黄昏嫔妃请了安就直接让回去,接着又睡了过去。
司奕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完美的错过了萧炎出征的日子,再次清醒过来,就接到刘公公叫他去书房候着了提醒。到了时辰,司奕去到书房外候着,一直等到天黑尽,顾铭才从书房出来。
“陛下”,司奕低下头,不敢看顾铭的眼睛,一是因为心虚,二是今天顾铭的脸色不是很好。
顾铭上前,停在司奕面前道:“爱妃久等了。”
这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司奕感觉背后一阵儿凉意,他抬眼看顾铭,顾铭满脸黑线,司奕忍不住吞咽了一下道:“陛下是在生气?可是有什么烦忧?”
顾铭冷笑一声道:“爱妃这是又想问朝堂之事?来同朕回书房,朕好生跟爱妃讲讲。”
“陛下”,司奕一脸惶恐,“陛下臣不问,臣不想知道,陛下饿了吗?臣准备了晚膳。”
顾铭目光微凛,道:“好,朕陪爱妃用膳”,说着,也没牵司奕,往旁边侧身绕过司奕朝椒房殿去。
司奕心下一紧,以往顾铭会拉着他走的,这是真在生气。司奕瞄向刘公公,刘公公低下头,司奕看向顾铭远去的方向,赶紧追上去。顾铭走得快,司奕追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突然顾铭停下脚步,司奕没来得及停住步子,一下撞了上去。
司奕赶紧道:“陛下,臣不是故意的。”
顾铭转身,捏住司奕的脖子,目光有些凶狠,道:“爱妃当真是恃宠而骄,舒心了一段日子,就以为朕不会罚你吗?”
司奕心下一凉,难道昨日他来了?后面跟着追的太监赶了上来,看见这一幕大气不敢出,自觉退远了些。
司奕道:“陛下,臣,哪里惹怒了陛下?”
顾铭将司奕提近了些,松开捏住他脖子的手,道“哪里?对,爱妃怎么会惹怒朕?”说着放开了司奕,又朝椒房殿走,走了几步又停下道,“不如朕今日换个嫔妃的宫殿,爱妃日日伺候朕也累了。”
司奕赶紧跪下,“陛下,陛下臣知错了,臣不该喝醉,陛下息怒,陛下要怎么罚臣,臣都认。”
顾铭换了个方向继续走,司奕心惊,爬起来追上去抱住顾铭:“陛下,臣知错了,陛下别走。”
见顾铭停下脚步,司奕立马转到人面前,“陛下不要生气,臣知错了,陛下随臣回椒房殿吧,陛下要怎么罚臣都行”,说着赖在顾铭怀里,抱着人不肯放。
顾铭叹了一口气,道:“不许哭了,放开朕,朕随爱妃回去。”
司奕将头抬起来,认真的看着顾铭,然后松开双手,擦干眼泪。
顾铭看着司奕道:“你小缠着朕哭闹也就罢了,都这么大了,还是哭哭啼啼的。”
“陛下不喜,臣不哭了”,司奕心下委屈,他哪里是喜欢哭闹,他只是当着他才会哭闹。
顾铭的目光没那么多怒意了,司奕拉上他的手,牵着往椒房殿带。晚膳间顾铭一言不发,司奕吃得坐立不安,晚膳之后,司奕站起身来跪在顾铭脚边道:“陛下想怎么罚臣才能消气?”
顾铭挑起司奕的下巴,道:“别跪在地上,去床上跪着。”
司奕道:“陛下想用勉子铃罚臣,臣也认,只要陛下能消气。”
顾铭看着司奕道:“朕忘记带了,你去跪着。”
司奕起身,脱了靴子,端正的跪在床上。顾铭见他的袍子能遮住脚,也就没管他,起身去旁边的炉子边坐着,然后唤刘公公去给他取东西。
司奕看着刘公公出去,又看着刘公公回来,心下有些沉。不知道顾铭又要干什么。他看着顾铭手上的盒子,有些怕,那盒子跟勉子铃有些像。顾铭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的不是勉子铃,是些金银细线和圈,还有一些涂料,不一会儿刘公公又带来些小工具,没一会儿,又拿来一个铜色盒子。
司奕看到铜色盒子的时候,心下更怕,那是塔里部颜料的盒子,他顿时感觉背上隐隐作痛。
顾铭打开了盒子,那里面果真是塔里部的颜料。司奕低下头,心中酸涩,今夜又将是他人生中恐怖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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