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走午门回宫,周围的空气都夹杂着血腥味,快马而过不露一丝神情,算是报了一半的家仇,剩下一半的家仇与国仇一起报,只是如今大夏国力与天下大势,她还不能动北昭,也动不了北昭。

    一夜未眠略显疲惫,一身白衣不施粉黛,脱簪披发白纱遮面,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位主在悼念亡父亡母亡兄,虽是不合礼法,却又很合礼法。夏御宸知道她今日不该来的,却也是最该来的,就该让满朝大臣看看。

    朝臣顾忌着大长公主的心情,只捡了些好事急事说,小事烦琐事都没敢上奏。夏御宸也不问,他才不会自讨没趣,以至于一整个早朝气氛都很怪异,直到最后兵部尚书呈报了西戎的捷报。北昭对西戎出兵,西戎大势已去,灭国不过就这些时日的事情。

    夏宁云回到凌华宫就看到燕瑾焦急地等着她,“云儿,可算是下朝了,没事吧?”夏宁云知道嫂子是真的心疼她,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没事,嫂嫂放心吧!”“你昨日出宫,今日回来换了这么身衣服就去上朝了,没人说什么吧?”

    “嫂嫂,我穿这身为什么,他们清楚,不会说什么的。再说了,云儿执掌朝堂这些时日,难道还做不到威压朝臣呀!他们想说也得敢说呀,也得能说得过我呀!”调皮地笑着说,燕瑾也笑了笑,“是,云儿最厉害了!”

    燕瑾又安慰了夏宁云一会儿,夏宁云也都听着,其实燕瑾心疼她,她也心疼燕瑾。燕瑾觉得是自己的丈夫对不住这妹妹,可夏宁云觉得是夏家对不住燕瑾,她本来该是那自由自在的人,可如今长困深宫,不到四十岁就守了寡。

    两个人心情都不是很好,燕瑾亲自下厨为她做菜煲粥,派人请了夏御宸一起到凌华宫用膳。燕瑾虽是出身武将世家,可酒量不怎么好,夏御宸年龄还小,除了国宴,燕瑾和夏宁云不允许他饮酒。但是今日夏宁云想喝酒,燕瑾和夏御宸自然也陪她,不过两人也就喝了一点,倒是夏宁云喝了差不多两坛酒。

    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就随她了,夏宁云一般情况想也很克制,并未喝醉,只是小憩就继续处理政务了。不在朝堂上提,不代表没有事情。

    天气越来越热,夏宁云和夏御宸都有点担心前方的战士,如此炎热怎么作战,宫里也在尽可能地减少开支。夏宁云本来就常年练功,今年夏天没有用冰,燕瑾索性做了一会恶人,所有宫室的用冰减少一半。

    等到天气渐渐转凉时,前线不断传回好消息。天启二年九月初三,西戎灭国,南夏终报当年国仇。剩下的就是两国统治者的事了,分羹就得各凭本事了。不过夏宁云和独孤若轩都知道不会用一场新的战争结束。

    整军一月,大军将于十一月底班师回朝。西戎灭国,朝野震动,百姓于民间祭祀战死的将士,布置欢迎王师回朝。“云儿,你终于实现了大夏两代君王的愿望!”“嫂嫂,你我都明白,布了十余年的局,我只是替他们做完了剩下的事,否则西戎怎么可能一年多的时间便灭国了。”

    “云儿,去祭告先祖吧!”“好!”三人于宗庙祭祀先祖,告慰亡灵!

    夜晚,凉风徐徐,夏宁云又把夏御宸叫到了凌华宫的书房,这小皇帝的内心有多忐忑,谁能懂呀!果不其然,先问功课,再问政事。西戎灭国,后续之事要怎么处理,南夏和北昭南北对立又该如何?夏宁云也不想为难他,将独孤若轩写的信给他看,夏御宸真想直呼姑姑也太抢手了吧!

    跟在夏宁云身边这么久,夏御宸早就看清楚了,自家姑姑惜字如金,指望她先开口,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知道他家姑姑而是也是一个小话痨,只是这些年的经历和她的身份让她不得不如此。

    “姑姑,孤独若轩不会真的喜欢你吧?”“你觉得呢?”想八卦的小皇帝一脸失望,果然没戏,“宸儿以为他暂时不会出兵,西戎刚刚灭国,如果这时候出兵,我们士气正盛,他胜算不大,况且,他若是想出兵,就不会给姑姑写这封信!”

    小孩儿说完一脸骄傲,觉得自己不管说得怎么样,但绝对没有错。“我问你觉得我和独孤若轩的关系,你在说什么?”“姑姑,我还小,不懂。”“不懂什么,分析一下关系而已。”

    夏御宸想了想,既然分析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喽。“他未必有多爱姑姑,但一定是爱的,姑姑对他只是仇敌或者可以做盟友!”“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有仇就不会有爱。”

    “那西戎疆土之事明日在朝堂上说吗?”“等国书!”夏宁云眼神冷冽,三分嘲讽,七分杀气,夏御宸也不再问了,乖乖回去做功课。

    夏宁云拿过桌子上的信瞬间化为灰烬,孤独若轩,娶我便以西戎疆土为聘,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不过更爱江山罢了,为了和炎皓争个高下,野心挺大,对我也不过是欲望!独孤若轩,你我注定不死不休,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其实别说夏宁云,就连夏御宸一个小孩子都看得清楚明白,独孤若轩或许真的喜欢夏宁云,但一定是欲望更多,他想掌控这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大军班师回朝前半个月燕定已经回到京城,见过家里人陪了女儿后,就进宫来看望妹妹,顺道来看望夏宁云,谁不知道他想见楚静雪呀,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宁云听说他进宫故意去慈宁宫喝茶,两个人都在审视燕定。燕定也很尴尬,但还是问了出来,“你师姐还好吗?”“挺好的!”“她应该已经回凌泽门了吧?”“没有呀,爹爹担心我的安危,就让师姐留下了。”听了这话,燕定明显很开心,要不是在宫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她。夏宁云自是相信燕二哥的人品的,只是终归会委屈自家师姐,不过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就好!

    燕瑾知道他着急去见心上人就没留他吃饭,燕定对此深表感激,出了宫门就去了凌碧阁。楚静雪收到消息,以为他一个男人来凌碧阁多有不便,就约了他在云梦楼吃饭(是的,凌泽门的酒楼,不为消息,只是为了让他家少主开心,谁能想到那个冷静无情的楚奇渊后来也成了宠女狂魔!)

    “云儿,你师姐要在京城待多久?”“短时间内不会走。”“你觉得二哥配得上你师姐吗?”夏宁云回宫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无语,且不论身份,但说才华,自家师姐确实优秀,但也不至于白衣鬼才燕二哥都配不上!“嫂嫂,情爱之事不看配不配!”燕瑾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嫂嫂,还有半个月,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到时在清露台设宴犒赏有功之臣,还要麻烦嫂嫂费心!”燕瑾微微点头,留夏宁云用饭,“嫂嫂,我今日就不陪你了,还有些事要处理。”燕瑾就没再留她,送她出门,夏宁云突然说:“嫂嫂,听说万家想嫁女给燕二哥!”

    看着夏宁云离开的背影,燕瑾一个人呆在了慈宁宫门口。一面派人去查,一面准备宴会。可当事人燕定每天不是陪女儿,就是陪楚静雪,完全不操心,燕瑾就也没告诉他。

    天启二年十一月十五日,大军班师回朝,帝夏御宸、凤阳大长公主夏宁云携百官于城门相迎,王师将士山呼万岁,百姓夹道欢迎。朝堂之上论功行赏,凡是有功之人皆加官进爵、赏赐金银,主将龙虎将军裴青山封平西侯,次日于风露台设宴犒劳将士。

    丝竹宴饮,何等快哉,只是夏宁云有点想她的父母兄长了,那怕从未见过,朝中一些武将也怀念贤王风姿,今日之宴何尝不是为了告慰贤王在天之灵。当然,西戎灭国之日,朝中对夏宁云不满的情绪渐渐减少了,这个小姑娘手掌乾坤,为父兄报了仇,完成了两代帝王未尽之事,看似柔弱却自有其风骨。

    而宴会正酣之时,总是会有那么几个扫兴的人出现,比如现在的万叶峰。他嫡长子惨死,家族未必会没落,但联姻会让家族重新振兴。各家小姐为了感念将士奋勇杀敌,纷纷上前献艺(其实就是攀比,每次宴会必不可少的)。

    万叶峰既然计划着让他三女儿万毓嫁给燕定,那么这一局是一定要有的。话说,万毓已经二十有二,虽说是南夏崇尚礼仪却也没有束缚女子,但这么大年岁还没嫁的人也是少数。歌舞毕,万叶峰直接提出嫁女,燕瑾一脸不开心,哪有这么不顾女儿名声的。

    “皇上,臣幼女自少年时仰慕燕国公,臣知道不合礼法,多加劝阻,可小女早已思念成疾,身体愈发羸弱,若是不能如愿,怕是要······臣长子此役被西戎所害,臣实在是不愿再经历丧子之痛,还请皇上看在臣为国尽忠多年的份上,为小女赐婚,那怕是侧室侍妾。”

    今日在这的人谁不是一根肠子十八弯,□□裸地威胁,却也让人无可挑剔,夏御宸他们也不是傻子。此事夏御宸知道自己不能解决,也不该由他出面,只能让他母后和姑姑来做恶人。

    夏宁云和燕瑾还没开口,燕定就要说自己已有心上人,夏宁云眼神制止,他也明白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夏宁云不想拿到宴会上说此事,燕瑾也看出来燕定的不情愿,连忙圆场,

    “万司空,今日为王军将士庆贺,万小姐婚嫁之事日后再议,哀家定让你满意,不会让万小姐香消玉殒。”太后说这样的话是在暗示万家不要过分,但也算是给了万家保证,万叶峰目的达成,自然不再提起。

    宴会结束燕瑾也没有两个哥哥,只是叫燕定放心,必会让他如愿,更何况还有夏宁云这个霸道护内不讲道理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师姐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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