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一怔,虽然不明所以,依旧跪下了。

    姜玉微不知虞妃发的哪门子疯,连忙去扶,却被他阻住了。

    虞妃继续斥道:“说,濂儿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宋观一震,眉眼泛起深深的错愕与痛色,铁拳也攥地紧紧的。

    姜玉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母妃,方才你也看见了,殿下不仅为十一弟求情,还亲自替他挡了那一杯滚茶,足见他对十一弟的情义,现下你不问青红皂白,将脏水往他身上浇,你眼睛是瞎了吗?”

    她生性骄纵,在燕国除了几个长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之前只是顾及她是宋观的母妃,才想讨好她,可她这般行径着实令她气恼。

    见她如此嚣张,虞妃气得两眼圆睁,喘不过气来,宋濂兄妹一惊,连忙扶住她。

    宋观眉眼一沉,斥道:“这是我母妃,你怎么可对她如此不敬!”

    姜玉微心头一凉,气得跺脚:“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说话,你还这样说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宋观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另一边,宋濂一面帮虞妃顺气,一面道:“母妃,你错怪四哥了,虽然他与我没那么亲厚,可他还是关心我的。你看这次,他就不顾安危挡在我身前,父皇多次说到,希望皇子们兄友弟恭,他此举正是不负父皇的教诲呀。”

    听了这话,姜玉微差点没笑出声。她还真没看出来,这小子小小年纪,竟沏得一手好茶。

    虞妃拍了拍他的手,看向宋观:“观儿,你看看你弟弟,他到现在还在为你说好话,有这么好的弟弟你不珍惜,还把他防的跟外人似的。”

    姜玉微实在看不下去了,讥讽道:“如此说来,我倒要替殿下谢谢十一弟了。方才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是在为殿下说好话,可每个字都在说,殿下是为了博得父皇赞赏,才演了一出保护弟弟的戏码。”

    “你说是不是啊,十一弟?”

    宋濂嘴角一抽,讪笑:“七嫂,臣弟可真没有这个意思,你怕是误解我了。”

    虞妃也帮着打圆场:“就是,我们濂儿心性纯良,哪有那么多歪歪曲曲的心思。”顿了顿,又看向宋观,冷冷地道:“观儿,你真的没陷害你弟弟吗?”

    迎着她质问的眼神,宋观眸中越发沉痛,反问:“在母妃心里,儿子当真如此不堪吗?”

    虞妃目中一虚,抿了抿唇,道:“非是母妃想怀疑你,只是你素日对你弟弟那样冷淡,我知道你是在嫉恨他夺了你的宠爱。”

    “可观儿,是你弟弟出生后,我才受到你父皇的宠爱,你又自小养在李妃身边,虽然后来又回来了,可那时你已经八岁。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十指还有长短呢。”

    听了这番话,宋观扯了扯唇,眸中满是凉薄。

    望着宋观的神情,姜玉微心里一抽,朝虞妃冷冷一笑:“如此说来,母妃厚此薄彼,倒要怪殿下喽?”

    虞妃被她噎的无言以对,半晌,才指着她斥道:“若非念在你是大燕公主,以你对长辈的态度,本宫早罚你去外面跪着了,还容易在这里叫嚣这么久?”

    “我就是仗着公主的身份叫嚣了,母妃待要如何?”

    “你、你!”

    虞妃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九公主宋漪一直没说话,叹了叹,走到宋观身边,拍着他的肩膀,柔声道:“七哥,母妃一时想岔了才误会你,你别怪她。你先带着公主回去吧,我回头再劝劝母妃。”

    “漪儿,谢谢你。”

    宋观微微一笑,朝虞妃拜了拜,才起身离开,姜玉微自然也尾随其后。只她刚走了几步,宋漪就追了上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七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姜玉微一怔,朝宋观看了看,待对方点头,才跟着她走到一旁。宋漪面色一正,道:“七嫂,请受我一拜。”双手一揖,朝她行礼。

    姜玉微连忙扶住:“九妹,你拜我做什么,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宋漪温然一笑:“是第一次见面不错,但我这一拜是为了我七哥。”说着,瞥了瞥不远处的宋观,继续道:“你也看到了,母妃她对七哥的态度,他真的是很苦。”

    “七哥自小被养在李妃身边,但李妃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对他伤心。宫人看主子的态度做事,哪会好好照顾他。他两岁的时候,宫人放任他在湖边玩耍,害得他掉进湖里。”

    “那时正是腊月天,幸好有侍卫把他救了,可他也因此大病了一场,虽捡回了一条命,却从此体弱多病,还患了寒症。从那以后,其他皇子公主都当他是药罐子,各个都欺辱他。”

    “好在后来遇到一位神医,给他治好了,可他也因此变得敏感易怒、沉默寡言。我虽然一直有照顾他,可我只是一个妹妹,又能做到多少?”

    “方才我见你对七哥一直很关心,甚至不惜为了他顶撞母妃,我就知道,世上终于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爱他,照顾他了,所以这一拜,你必须得受。”

    语毕,朝她深深一拜。

    姜玉微知道宋观体弱多病,却不知这期中的因由。她举目望向那抹笔直的身影,眼前似乎浮现起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童,刹那间,心头一阵刺痛,对他的怜惜更深了,叹了叹,将宋漪扶起来。

    “殿下能有你这个妹妹,也是万幸。只是我虽爱重殿下,他却不喜欢我,就算我想做些什么,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望着她落寞的神情,宋漪握住她的手,微笑道:“七嫂不必忧心,我很了七哥的为人,他面冷心热,重情重义,否则又怎会替十一弟抵挡热茶?”

    “你相信我,只要你肯真心对他,总有一天,他的心会为你而开。”

    姜玉微一凝,有些茫然:“是吗?他的心也会为我而开吗?”

    宋漪重重点头:“会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也会被你捂热。”

    迎着她坚定的目光,姜玉微眼眸一烁,流露出深深的憧憬。

    等她回到宋观身畔时,他瞥了眼宋漪,问:“方才漪儿和你说了什么?”

    “就就感谢我帮你说话罢了。”

    姜玉微脸上微烫,将后面的话隐去了。

    “嗯。”宋观应了一声,引着她往外行去。

    一路上,宋观一直不说话,姜玉微张了几次口,也都咽回去了。直到乘坐马车回到王府,在大厅前的时候,宋观突然开口:“一会儿,一起用膳吧。”

    姜玉微一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紧接着,二人各自回房修整,出来的时候,姜玉微重新换了一身衣裳,是一件藕色素衣,额头描了一个花钿,恬静中带了一抹亮色,衬得她越发清丽。

    看着她这副装扮,宋观眼底掠过一丝异样,淡淡道:“坐吧。”

    “嗯。”

    姜玉微落座后,丫鬟立即将饭菜端上来,布置妥当。看清眼前的菜肴后,她眼眸骤亮,惊喜道:“是炙肉和羊肉羹!”

    中原的菜虽然味道不错,可她到底是草原长大的,这么久没吃家乡菜,早就馋死了,心头一甜,试探地问:“殿下怎么会准备这个?”

    宋观道:“府里新来了一个厨子,会做胡人的菜,本王想着之前在宁国,这几样菜味道不错,就命人做了。”

    原来是他自己想吃了

    姜玉微心头一黯,夹起筷子尝了一口炙肉,鲜嫩油香,只似乎没想像中的好吃。

    片刻后,一个丫鬟端了一壶酒上来,道:“殿下,新来的厨子说,之前他在北境学过做马奶酒,这是他之前做的,请殿下品鉴品鉴。”

    姜玉微眸光大亮,那可是她从小喝到大的马奶酒!若说来宁国后最想念什么,马奶酒当属头名。

    只宋观是不喜喝马奶酒的

    她看向宋观,目中露出一丝希冀。

    宋观看了她一眼,淡然道:“留下吧。”

    姜玉微一喜,立即让宝月倒了一盅,入口爽烈,还带着一股酸甜适中的味道,风味独特。

    这味道正宗极了!比起燕国皇宫里的,也差不了多少。

    喝了两口,她心中一动,一个中原厨子会做几道胡人菜肴也就罢了,怎么酿的马奶酒也这般正宗?

    况且作为厨子,一般都是按吩咐备菜,怎会自作主张,献一个中原人基本不爱喝的东西?

    莫非是宋观有意为之?

    姜玉微朝宋观看去,见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心头一跳,忙避开他的视线,胸口处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比吃了糖还甜蜜。

    只他为何不说呢?

    是抹不开脸面,才这般拐弯抹角?嗯,一定是这样,中原人都脸皮薄。

    念及此处,她心中的甜越发浓重,唇角一扬,将剩下的马奶酒满饮而尽,然后大快朵颐,将两盘胡人菜肴一扫而空。

    饭后,姜玉微整个心情都明朗多了,之前的不快也早抛到脑后,还吩咐宝枝送了瓶烫伤膏过去。午休时,她脑子里都是宋观让人给她准备胡人菜肴的事,兴奋的睡不着。

    左翻右翻了一阵,她索性起身不睡了,对宝月道:“走,咱们去厨房。”

    宝月一愣,问:“公主,你去厨房作甚么,想要什么,直接吩咐人做就是了。”

    宝枝扯了扯她的袖子,嘴角含着掩不住的笑意:“公主哪是自己想吃,是殿下想吃。”

    宝月这才反应过来,她家公主是要给宋观亲自下厨!

    小嘴一嘟,劝阻道:“公主,你可是金枝玉叶,怎能让你亲自下厨呢?”

    宝枝道:“宝月,你就别劝了,公主要是不做,只怕晚上都要睡不着的。”

    其实她也不想姜玉微下厨,可她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决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午膳的时候,她也在旁伺候,宋观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她看得出来,那胡人菜肴和马奶酒是他专门让人为姜玉微准备的。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态度为何有所转变,但这对姜玉微而言,是一件好事。

    很快,三人一起到了厨房,将其他人支开后,姜玉微朝唯一留下的厨娘道:“你可会做燕窝羹和藕粉桃花糕?”

    厨娘点点头:“会!”

    姜玉微一喜:“那好,你立即教本公主做。”之前在燕国,她经常搜罗中原美食给他,便将他常吃的默默记下了,现下桃花正盛,正是吃桃花糕的好时节。

    厨娘大惊,满脸为难道:“公主,你金尊玉贵的,怎能”

    她话未说完,姜玉微眉头一蹙,不悦道:“让你教你就教,啰嗦什么?”

    厨娘身子一缩,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立即按照流程开始教她。

    先是洗泡燕窝、煮燕窝羹,再试挑绊藕粉,等和成光滑的面团,她道:“公主,现下一切准备妥当,需得再摘些新鲜的桃花。”

    宝月一听,正想去摘,却被姜玉微阻住了。

    “还是我亲自去吧。”

    宝月两人只好拿上小竹篮,跟她一道去了,

    到了后花园,看着那几株灼灼绽放的桃花,姜玉微的心都跟着灿烂了,走到树下,仔细挑选出最美的花瓣,一一摘下。有些够不到的,她还垫着脚尖去摘,甚至还被断枝划破了手指。

    “嘶!”

    姜玉微手一缩,倒抽了一口凉气。

    望着她食指上那一道血痕,宝月疼惜得不得了,立即拿出帕子将她的手包住:“我的好公主,你看看你都受伤了,还是让我和宝枝摘吧!”

    手指虽有些疼痛,可姜玉微心里一点也不疼,摆摆手,满不在乎道:“一点小伤,不碍事。”说完,又摘了起来。

    宝月两人叹了一声,只好由着她了。

    待桃花装满了小半蓝,三人这才折回厨房。姜玉微则按照厨娘的教导,继续烹制藕粉桃花糕,做糕点是个细致活,等做好已经是下午了。

    姜玉微尝了尝燕窝羹和桃花糕,满意地点点头,撞进食盒后,便往凌月轩行去。

    到了院子,姜玉微立即端起托盘往进走,刚走进门,就听到一声怒骂,紧接一本书朝她胸前飞来,猛地撞在托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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