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澄没想到, 他不过是随母亲去寺庙住了半月,错过了一个马球比赛罢了,回来便满城乐宁妹妹与小将军好事将近的传闻。
听见消息时他愣住了,随后下意识的有些愤怒。
明明他与乐宁妹妹才是最有才学可聊的, 那小将军据说就是一个只会粗鲁一身血气的粗人, 乐宁妹妹不过是被小将军大出风头的表象迷了眼, 他一定可以将她劝回头的。
高子澄握紧了拳, 之后各种帖子递到了崔府。
拒了一次退回来,他就再送。
再拒再送。
一时间崔府上上下下皆知, 那高子澄又缠着乐宁了。
而隔壁与崔子朗日日当值的楚昭得知之后,一瞬间黑了脸。
“高子澄缠乐宁许久, 我瞧这回得要父亲登门拜访高家才行了。”
崔家人都不理解,体面的拒绝这么多次还不明白吗,为何要执着到令人生厌。
崔子朗皱着眉说完,楚昭更是沉了脸, 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第二日
楚昭登门拜访时, 便已得知崔太傅拜访高家去了。
他心安了安,继续去寻她。
被下人领到她的小院时,他遥遥瞧见满是花的院子里,姑娘坐于二楼闺阁之上倚窗蹙眉, 虽窗上放着花瓶插着美丽的花, 却也不能让姑娘眉头松开半分。
楚昭忽就停下了脚步,仰头遥遥看着她。
唇红齿白,一颦一笑皆牵动人心。
楼阁上的姑娘似乎发现了他,不经意的瞥了过来, 随后便瞧见她坐直了身眉眼弯弯, “阿昭。”
她逢人总笑, 只要她一笑,忧愁皆忘,旁人也不知她独处时也会紧缩眉头为事烦忧。
楚昭淡淡回了一笑,不紧不慢走近,却没有直接去找她。
男子就停在她楼下,仰着头笑着瞧她,“首富新开了间书局,明夜在东街举办灯会,一起去吗?”
崔乐宁单手托着下巴,从窗边笑吟吟的探出头,“喂,你来就是说这个的呀?”
软语笑颜。
她不信他不知道高子澄的事。
周遭虫鸣花开,只闻那清冽的声音似叹息一声,随后认真的瞧着她道:“如果我说,我想去警告高子澄呢?”
崔乐宁的目光垂落在他身上,有片刻的闪烁。
随后姑娘撑着窗台站了起来,只能从窗边瞧见她飘动一闪而过的披帛,姑娘便已消失在窗边。
楚昭勾唇笑了一下,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步子凌乱,崔乐宁提着裙小跑着下来。
“你怎能说这么大声呢!”
她说着往四周看了一眼,没瞧见人影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崔乐宁低声拉着他往屋内走,“人多眼杂,万一让旁人知晓乱传怎么办。”
姑娘眸间有嗔怪,并无不悦。
楚昭悄然愉悦,他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茫然的神色下勾唇问:“你不阻止我?”
崔乐宁继续茫然,“为什么要阻止你。”
她歪了歪头,随后扯着他的衣角踮脚靠近,“其实我可烦高子澄了,二哥哥说要套他麻袋给我出气!”
姑娘蹙了眉头,悄悄的在他耳畔抱怨着。
二人距离拉近,楚昭一瞬间屏息心跳快了些。
他墨眸微深,随后也俯身凑近轻笑道:“我也替你出气,保证他以后不敢再来纠缠你。”
语气中藏着些狠厉,但他暗暗将其藏好,语气含笑似是哄诱。
耳畔清冽的声音让她心口酥酥麻麻的,崔乐宁一愣,随后亮起了眸光欣喜道:“你真的有办法?”
楚昭笑着点头揉了揉她的发顶,“嗯。”
唇边酒窝深深。
“我就知道阿昭最棒了!”
姑娘扯着他的衣角晃啊晃的,满眼的崇拜。
楚昭低头,看着她泛着粉嫩的指尖捏着自己暗纹黑袍的布料,瞬间心满意足。
“那要不要与最棒的我去灯会?”
男子勾唇眉目肆意,像是骄傲的摇了摇尾巴。
崔乐宁重重点头,“当然要!”
晚饭时分
崔松良迟迟回府,一到府上就对上了一家人关心的目光。
尤其是小女,眸光闪闪眼巴巴的瞧着自己。
可惜…
崔松良皱着眉,板正的脸上更显严肃。
在众望所归之下,崔松良摇了摇头。
“已与高大人详谈,高大人却也无奈高子澄的执拗,据我所知,太子也劝过他放弃,但似乎无人能劝得动。”
他顿了顿,看向小女,“高大人痛心疾首,准备让高子澄禁足一个月。”
据他所知,高父骂也骂过,家法也动过,但高子澄仍是那般不改想法。
他今日登门,刚从曲州治理水灾的高大人十分愧疚,赔罪之后并且送上了不少东西。
高大人是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因二人同朝为官且皆好诗书,关系尚且不错。
崔松良是有些动容的,但他想起小女儿困扰得都要哭出来的模样,还是冷硬的拒绝了一切赔礼,并且让高大人管好自己的儿子。
“希望那高子澄识趣一点,否则我真的要去冲去高府揍人了!”崔子朗憋得难受,握紧了拳恨不得现在就上门揍人。
崔子庭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揍人解决不了问题。”
警告都没用,并且高大人也用过家法,说明揍人这法子也行不通。
“死性不改就继续揍,揍到他清醒为止!”
崔子朗不服气的反驳。
他气冲冲的,甚至转头就要走,崔松良冷喝一声叫住人,崔子朗不服气的转头,“那你们说还有什么法子能解决问题!”
崔家人皆没了声,一时间想不出法子。
安静了片刻,崔乐宁扯住了二哥哥的袖子将人拦住。
“…谢谢爹爹。”
崔乐宁知晓爹爹尽力了。
毕竟那高子澄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思想执拗了一些,除了警告也没法子了。
她抿了唇有些失望,但再抬眸时笑得甜甜的,拉着爹爹一起去用饭。
只是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家人们面色都不怎么好,崔乐宁回头一看,哎呀了一声拉着爹爹倒着走。
“别担心嘛,我自己再想想办法,而且今日楚昭也同我说要帮我出气呢。”
“说不定高子澄他禁足想开了呢。”
“咱们不理无关紧要的人啦,吃晚饭去喽。”
她一手挽一个,拉着家人们一起去用晚饭。
姑娘两个揪揪上的发带随着她轻快的脚步跃动,她弯着眸笑了一下。
不气不气。
反正,楚昭也给她出气去了。
“…确定过了?”
“回将军,反复确认过了,罪名无误。”
“带过去吧。”
“是。”
清冽的声音冷淡吩咐着,随后主仆二人消失在街巷。
“唔唔唔…”
“…你们可知我是谁!竟敢从高府将我掳走,就不怕我父亲找你们麻烦吗——”
被套着麻袋从高府劫出来,高子澄狼狈的被人丢到地上。
有人给他解了绳,他掀开麻袋气愤的准备骂骂咧咧。
但瞧见眼前人之后,骂声戛然而止。
“小、小将军?您这是?”
高子澄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慌乱的看向周围。
陌生,荒凉。
前面不远处还跪着一个五花大绑,被塞着嘴,穿着囚服背上塞了块斩的牌子的人。
是罪犯。
高子澄哽住,意识到不对劲之后,颤着眼再次看向小将军。
眼前人面无表情,他一身暗纹黑袍,握着身侧的剑居高临下的站在他面前。
上次见面还是诗会上,虽小将军依旧面无表情,可在乐宁妹妹身旁时,小将军瞧着只是凶了些,并没有这般骇人气势。
依旧是麦色肌肤的俊朗模样,那身凶意却让人惧怕到了骨头里。
“高子澄?”
高子澄浑身一颤,忍不住后退了几步,“我是高家嫡子,你不能杀我!”
这荒郊野岭,这透着凶意的人还带着刀,谁人见了这幅场景不怕呢。
楚昭无意识摩擦了一下手中的刀鞘,扯了扯唇角淡淡道:“你知晓找你出来的原因?”
可那摸刀的动作,在高子澄眼里却是□□裸的威胁。
高子澄咽了咽口水,脑子迟钝的想起今日崔家伯父来府上拜访,又想起崔府日日退回来的信。
再然后想起诗会二人并肩,还有马球比赛小将军为崔乐宁赢首饰。
小将军的目光毫无波澜,压迫感却那样的重。
可是高子澄忍不住再看了他一眼,“您是来警告我放弃乐宁妹妹的?”
乐宁…妹妹?
楚昭眼底更冷,在高子澄茫然的目光下,握着手中刀走向了不远处的罪犯眼前。
随后利落拔刀——
罪犯惊恐的闷吭一声。
鲜血喷涌。
“……呕。”
高子澄惊恐的叫声压抑在喉头,随后转身吐了起来。
他到底是待在京城吟诗作画的贵公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他一边呕吐,一边看着小将军拿着滴血的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那毫无波澜的眼神里,透着一股见惯生死的冷意。
也就是那一刻,高子澄浑身的血液冷却,他模糊的眼里看着步步靠近的人有些恍惚。
是了。
这才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用短短两年打得康朝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将军。
“…对不起——”
“不要杀我,我放弃…”
“我不会再缠着乐宁…了。”
随着楚昭一步步靠近,高子澄软了腿跌坐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后挪。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罪犯死的那一幕,反反复复,折磨得他浑身发颤。
他怕了,真的怕了。
“很好。”
楚昭满意的勾了唇。
与身旁下属挑了眉,高子澄便被人搀扶着送上马车。
楚昭回头,看着一地狼藉厌弃的转了身。
“收拾一下。”
“是。”
那罪犯原本是位高官,因贪污灾款害得一城人挨饿,喝着掺着沙石的粥,害得几万人险些活活饿死。
本就是该今日处决的,楚昭便亲自斩个贪官,顺便借来吓唬吓唬人。
好在,效果不错。
楚昭擦干手中溅上的血迹,勾了唇翻身上马回府沐浴,顺便挑选明晚灯会要穿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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