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课,时乖便被李娟喊进了办公室。
她低着头,看着李娟桌上的资料,安静地听着。
“学校已经把你的资料报送到了省里,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你愿意接受被保送吗?”李娟有些欣慰地看着她。
保送?
“老师认为你有这个资格。”
时乖抬头看她,心中流过暖意:“谢谢老师的信任,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李娟推了推眼镜:“好,尽快给我答复。”
时乖拿着资料回了教室,英语老师正在台上兴致勃勃地讲着。
她站在门口轻声打了个报告,便走了进去。
刚坐到位子上,下课铃便敲响,一阵欢呼声过后,教室里便空了下来。
“这是什么?”江诫两指捏过资料,“东大保送协议?”
他挑着眉毛问:“你要保送?”
时乖没有回答,她手中握着笔,低声问:“江诫你以后,想做什么?”
江诫咧开嘴笑,他把板凳挪近了一些,歪着头看她:“你要去东大,那我也去东大。”
“我是问你,你想做什么?”时乖看着他,认真地问。
江诫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坐直起来,他眼中有着异样的光:“我想考警校。”
警校啊?
时乖心头一沉。
如果徐陆霆坐牢,他是不是就上不成了?
“宝宝你到底怎么了?”江诫凑到她身边,耐心地问。
时乖摇摇头,扯出一抹笑:“那江诫一定要考上警校啊,成为一名伟大的警察先生。”
江诫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忍不住也跟着笑,他揉揉她的脑袋:“好!”
要被保送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被传了出去。
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一脸羡慕:“时乖同学,你要被保送东大了。”
“真是羡慕啊,不用高考了。”
“恭喜啊,我要努力像你一样。”
时乖淡淡笑着,什么都没说。
晚上九点多,杜衡刚从医馆里回来,便听到厨房里面的动静。
他换了鞋,伸头进去:“乖宝,做什么呢?”
时乖围着围裙,长发被扎成丸子,笑眯眯地回头:“舅舅,你回来啦。”
杜衡走到她面前,伸手拿了一块小面包:“怎么这时候做起面包来了?”
“舅舅,你尝尝怎么样?”时乖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杜衡放进嘴里嚼了嚼:“唔有牛奶味,没放糖。”
“舅舅你真厉害。”时乖将小面包一块块装起来,“明天我要去看徐老太爷,做点无糖的小面包送给他。”
听江诫说,老人这两年很贪嘴,又因为血糖高,家里人都管着,不让吃这里。
偶尔馋了,家里的厨师便做些无糖的甜点给他。
杜衡抱着双臂靠在旁边:“我昨天,见到徐陆霆了。”
时乖正拿着筷子夹面包,闻言顿住。
“他陪施晶来医馆,施晶说他最近总是失眠盗汗,希望我帮他调理一下。”杜衡淡淡道。
时乖放下筷子,有些忐忑:“舅舅”
杜衡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是认真的帮他开了方子。”
“真的吗?”时乖小声问。
“当然了,我开的方子不管拿去给谁看,都是最适合他的。”
“你你想做什么?”时乖盯着杜衡,眉头不知不觉得蹙起来。
杜衡把伸压在她的肩上,目光沉沉:“乖宝,我已经收集到了一些证据,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了。”
“舅舅你想送他去坐牢?”时乖颤抖了一下。
杜衡转过身,看向窗外冰冷的月光:“一法子不成,我还有另一个法子。”
“什什么?”
他淡淡的声音传来:“等你和那小子分了再告诉你。”
时乖看着已经装好的小面包,厨房里浓郁的奶香,此刻也变得有些腻味。
如果徐陆霆真的那江诫怎么办?
他的梦想,怎么办?
他提起想要考警校的时候,眼睛是那么亮。
她甚至从未见过他这么坚定的表情。
“早点睡,你明天去一趟也好,搞好关系对现阶段比较好。”杜衡丢下一句,便出了厨房。
留下时乖一人,看着那些精致的小面包,讽刺地看着她。
日子已经近12月,东市也真正地进入到了冬天。
一大早,外面的枯草上便覆上了一层白霜,喘息之间带着白气。
时诫背着书包,拎着盒子跑到小区门口,江诫已经靠在门上等着她。
“等很久了吧?”她微微喘气,脸颊有些红润。
江诫接过她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
“给太爷爷做的面包。”
江诫揉着她的脑袋,然后过去打开了副驾的门:“上车。”
车里已经提前开了暖气,中控台上放着一束水灵灵的粉色玫瑰,上面还带着小水珠。
整个车内都是玫瑰淡淡的香味。
“喜欢吗?”江诫见她眼睛盯着那束玫瑰,笑着问。
时乖脸被热气熏的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送我的?”
江诫摇头笑:“你还真是喜欢粉色啊?”
原本想买红色的来着,临时改了心思,换成了粉色。
时乖笑嘻嘻的把花抱进怀里,手指轻柔地抚过花瓣:“谢谢哥哥!”
江诫正在拧钥匙的手抖了一下:“我操,你别惹老子啊!”
时乖抱着花束笑起来。
“给你拍照,好不好?”江诫看着她开心,也跟着开心。
他拿出手机便直接拍了一张,照片上的小姑娘正满脸笑意地低头看着腿上的花。
小姑娘的皮肤又白又细,还带着红晕,即便是跟花朵一起对比,也毫不逊色。
他指尖摩挲着照片上小姑娘的脸,喃喃低语:“真想快点把你娶回家。”
一秒钟都不想分开。
每天想她想的快发疯。
“坐好,走了。”他收起手机,原本想要发个朋友圈炫耀一下,想想还是作罢。
这么美的姑娘,他要藏着。
车子启动,掉了个头,便驶上主路。
路上有些薄雾,车子开得很慢。
“江诫”时乖单手扶着腮,开口问道,“你喜欢你爸爸吗?”
少年怔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松松握住方向盘,他瞥了一眼时乖:“心底话啊?”
“当然啦。”时乖笑着看他。
江诫轻咳了一下,有些别扭。
他从未对别人讲过这些话,也从未向别人表露过这些情绪。
少年正是叛逆的年纪,羞于表达对父母的感情。
可是对着时乖,他总愿意把所有的真实情感,告诉她。
他清了清嗓子:“虽然他那次放弃了我,但是小时候对我还是很好的。”
即使动不动就爱打他。
但是男人皮糙肉厚的,挨顿打也没什么。
江念卿还在的那几年,徐陆霆,也是给过他父爱的。
即使这父爱来去匆匆,到后来,连徐行之都比不上,但是那于最初之时,刻进骨血的孺慕之情,一直都压在心底。
时乖垂着双睫,手指摩挲着柔软的花瓣。
她听得明白。
江诫,很爱他的父亲。
车子里安静下来,江诫又瞥了她一眼:“宝宝,跟我讲讲你们后来的事情,好吗?”
那些年,他们分开以后的事。
时乖的指尖顿住,她将花束放下,看着外面的白雾:“那一年,我弟弟时秒出生了,我妈大出血去世,时秒被查出来心脏病,然后我爸为了多赚点钱给他治病,便辞了工作,去做了生意,后来爸爸车祸去世,五个月后,时秒也离开。”
短短的一句话,便是几个人的一生。
江诫的心开始疼。
他想起时乖最初转学过来时,张思琪说的话,说她只知道要钱,说她不顾爸爸的生死。
还有他恶劣的那句:“你是不是看上了老子的钱?”
这个世道对她来说,那样难。
她用单薄的肩扛了起来,从未对别人诉说。
他慢慢将车子靠边,打了双闪,对上她疑惑的眼睛。
“以后有我。”他眼尾泛红,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以后的路,我陪你走,绝不会离开,好吗?”
时乖轻笑一下,眼中毫无伤心之意。
她的心,也变得越来越硬了啊。
那些她爱的人,也曾说过,要陪着她,不会离开,结果还不都是离开了?
但是此刻,她不愿去反驳他。
给他留一个美好的梦,也是好的。
她勾起唇角,戏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想哭鼻子吗?哥、哥?”
江诫原本心疼的不得了,听到她的话,顿了一下,浓浓的无力感升起来。
他扣住她的后脑,压到眼前,鼻尖蹭了蹭她的:“小祖宗,老子快被你弄死了知道了吗?”
时哭时笑,所有情绪,全握在她掌中。
鼻间的热气洒到脸上,时乖羞了一下,她推开他:“走了走了。”
只听见少年轻笑一声,重新启动了车子。
阳光一点一点地钻出云雾,赶走了阴冷。
到达徐家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别墅的外面已经停了几辆车。
“有客人吗?”时乖问道。
江诫牵着她的手:“千鹤也在。”
时乖眼睛亮了一下,她许久没见过许千鹤了。
“还有付家人。”江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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