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晚上十点半。
白雪还有些低烧,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番,留下继续住院的诊断。
不久,秘书助理就送来了白雪需要的个人物品, 以及一份热腾腾的养胃小米粥。
白雪一边搅拌着粥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一旁处理事务的男人,试探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宫凌头也不抬,“我晚上留下来。”
搅拌的动作一顿, 她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你留在哪儿?”
“陪护,昨天我也留了下来。”
“我知道你是陪护你关心我我也真心谢谢你,但这不合适吧?孤男寡——”
被保持完美面瘫脸的男人视线震慑到,白雪立即低下头, 战略喝粥, 又因为太烫若无其事的放下勺子。
她竟然诡异的看懂了狗男人的眼神。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还孤男寡女?说出去有人信吗?
不过, 他留下来是哪个意义上的留下来?
留在医院?还是留在……病房里?
白雪悄悄抬眼,见对方已经重新低下头查阅平板, 又暗戳戳伸出试探的爪子, “你留要留下来,晚上睡哪儿?”
宫凌抬了抬眼皮,冷着脸, “沙发。”
睡沙发都说得那么冷酷,足以看出其修养非同一般。
白雪眼珠子迅速一转, 停在不远处的豪华升级版大型沙发上。
破案了。
她打赌,这沙发绝对不是医院vip病房的配置。
十有八九是某人贵族洁癖犯了, 直接自带某高端品牌两用式沙发入住。还特意选了和病房同色系系列,不知道的人都要以为这里不是医院病房,而是高级公寓。
她抽了抽嘴角, 没忍住:“你怎么不直接弄张床过来。”
男人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蹙眉,语气嫌弃,“空间太挤。”
白雪:“……我是吐槽,不是建议。”
宫凌换了个坐姿,两条长腿交叠,平板放在床上,神色不明地盯紧她:“或者你想换张大床?”
“不,不必!不需要,我谢谢你了!”她警惕地身体后仰,露出优美的天鹅颈,一副敬谢不敏的姿态。
宫凌轻嗤一声,低下声音警告:“那就乖一点,喝完粥再把药吃了。”
白雪:“……哦。”
乖什么乖,真当她三岁小孩儿啊。
想归想,她还是老老实实低头喝小米粥,结束这个越来越危险的话题。
小米粥很快见底,她摸摸已经半饱的肚子,将粥碗放到一旁的桌上又把药盒里早已分好的药吞了,才小心谨慎地开口问:
“我想洗个澡,您要不出门溜一圈?”
宫凌从平板中抬眸,眉毛微微蹙起。
这副不说话叹气的模样,反而比他冷着脸时更吓人。
一看就知道没商量,甚至他还可能认为她不适合洗澡。
于是退求其次,“那你把耳朵收一收,手脚别乱动,眼神别乱瞟。”
微蹙的眉峰渐渐平息,宫凌冷静自持的陈述事实,“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觉得现在你还能好好坐在病床上跟我扯皮么。”
她昏睡期间一点意识都没有,宫凌若真想行禽兽不如的狗事,她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幸好宫凌不是那种人。
“……反正你别乱来。”白雪眦了龇牙,表情超凶地威胁,“我防身术超厉害,一个打十个!”
宫凌敷衍:“嗯,舞剑是很不错。”
白雪:“……”
算了。
以宫凌现在的人品和态度,百分之百也干不出下作丢身份的事情。
撑着疲软的身体磨磨蹭蹭洗完澡,白雪再走出洗手间时,病房里整体换了个画风。
病床上换成了暖色系印有祥云滚边暗纹的三件套,与病床相对的大型沙发上也铺了同款。
距离床头两米外空气加湿器正在喷吐白色雾气,床头桌和沙发前的茶几上,原本摆放的新鲜向日葵被换成了月见草插花束。
原本正经单调的病房,硬生生被改成临时温馨公寓。
而宫凌还稳稳坐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处理公务,唯一异常的,是他面前的床沿上摆放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
一眼可鉴男士款。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起,“你该不会……”
“你先休息。”宫凌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几个收尾后,将平板随手放到床头柜,又拿起床上的睡衣。
白雪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转到沙发边,动作优雅不失仪态的脱掉脚上的皮鞋袜子。又穿上拖鞋,熟门熟路的带着睡衣进洗手间。
片刻——
“等一下!!”
白雪急哄哄的在男人关上门前挤进去,直扑洗手台上装着她换下来衣服盆。
宫凌靠在门边,好意提醒:“慢一点,不急。”
她恼羞成怒的将脸盆挡在身后,气汹汹地抬头,“哪有你这样——不经允许就跟女孩子共用一个浴室啦?”
声音那么娇俏?宫凌心尖被触动,眼底闪过一丝暗色,“这里有见得不人的东西?”
浑身都是秘密的白雪:“……当然没有!”
“那为什么不能使用洗手间。”住院费治疗费还是他掏的钱,连人都是他送来的。
白雪被堵住嘴,一时间难以反驳。
宫凌见状,转身把换洗衣物放在墙上的置物架,又将擦拭毛巾挂在另一个挂钩上。才回头瞥了她一眼,英俊的眉眼滑过一丝犀利,言语暗藏警告:
“希望等我洗完澡出来,还能看到某人老实的躺在床上。”
有过瞬移前科的白雪:“……”
她灰头灰脸地将自己的换洗衣服塞进脸盆里,又一股脑塞进洗手台柜子中,飞奔一般逃离洗手间。
别问,问就是心虚。
躺回床上,白雪忽然有些绝望。
从醒来到现在,宫凌表现的态度就是死盯着她,用寸步不离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前晚她昏睡中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今晚她人是清醒的!
她要是晚上被尿憋醒怎么办?
睡觉磨牙怎么办?
踢被子、掉下床怎么办?
她还想保留自己小仙女的形象,不想崩人设!
最重要的是……
真要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和喜欢的男孩子晚上独处一个房间。哪怕不是同床共枕,还是在医院病房、她生病需要陪护的这种特殊条件下。
她还是难以避免的紧张。
该怎么度过这漫长煎熬的一夜?
她一脸生无可恋的将自己缩在被子中,缩着缩着,也不知道是缺氧还是吃药的原因,脑袋开始发懵,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起来。
连宫凌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都不知道。
只隐约感觉额头被柔软的触感碰了碰,紧接着是唇瓣上传来温热的碰触。反复几次后,她干燥的唇舌得到缓解,睡得更舒服了些。
——
是夜。
白雪皱着眉神色不宁地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在她眼前不停重现。
——白雪,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就连你父母在监狱里的吃喝用度都靠我救济。让你当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别试图抵抗。我能把你高高捧起,也能将狠狠摔下来。让你就像你那对人人唾骂的父母一样,成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你太天真了!真以为沣行娱乐会那么好心帮你?看着吧,我等你哭着回来求我!
——资源被抢,微博被黑,连到手的奖杯都要拱手让人的感觉不好受吧?白雪,我早说过,乖乖跟着我……
——求我啊,白雪,你是我的啊!你天生就该是我的!
人渣放屁!
白雪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出来,抬手捂住脸,手心覆盖的地方尽是冷汗。
竟然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她脸沉如水,隐藏在黑暗中握拳的手用力到轻轻颤抖。
谢无赦这种人渣,放任不管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既然是新的世界,新的开始,她没道理还隐忍不发,忍气吞声……
想着,她一时也没了睡意。
被汗湿染了一身,黏腻腻的,干脆坐起身——
“嗷!”
白雪克制不出发出一声惊呼,只觉得自己的小、屁、股被摔开了花。
她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无论床多大,睡觉都喜欢睡在床边缘,总觉得在床边缘睡,更有安全感。
以至于她经常会在起床时,一个不备摔下床。
啪嗒。
开关声响起的同时,黑暗瞬间退尽,取而代之的是满室光明。
白雪一怔。
男人光着脚在她面前蹲下,深邃的眼睛中了无睡意,一边将她抱起放回床上,一边哑声问:“做噩梦了?”
面色苍白,神色惊惶,额头全是汗,也难怪他会这么问。
白雪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身,将脸在男人胸膛前擦了擦,成功擦掉一脸冷汗,心情才算平复下来。
被关心与包容的感觉真好。
片刻,才小声问:“你是被我吓醒的还是没休息?”
察觉到身前睡衣被当做擦汗巾,宫凌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大手轻轻拍拍她后背,“被你吓醒了,那么大个人怎么还能摔下床。”
“……你管我多大。”她小声的嘟囔一句。
便不再开口说话。
宫凌察觉到她情绪异常,也没出声打扰,只是任由她抱着,无声给她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
白雪闷声说:“宫凌,我做了一个梦。”
宫凌顺着她的话问:“梦到了什么?”
白雪:“梦到上辈子,我是一名演员。”
宫凌神色一怔,“嗯。”
白雪:“遇到一个人渣,想对我进行潜规则。”
他喉结微微滚动,声音沙哑,“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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